2096年4月南极情报部门“米德”
“上校。”
一名特工站在门口,向他敬礼。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指挥台上下来。长时间的指挥工作加上年近暮年,让他有点头晕目眩。他挥手示意各个通讯官自行处理联络工作,暂时也没有别的需要他指挥了——大多数特工只是潜伏在敌阵获取有关遗迹情报的工作。
“礼毕,特工,进来吧。”他说道,“近来的渗透工作进展如何?”
“嗯......我就开门剑山地说了,关于你最近的一次报告......”
“是,上校。”无名特工眼里闪烁着光,仿佛找到金子一般,“我认为虽然这与遗迹方面的消息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仍然作为一个不稳定因素,不能轻易忽视。”
“我必须告诉你,一开始收到你的报告,我是不敢相信的。”老上校如实说道,“我们对地面的监视竟然漏掉了一整个新兴国家,这开什么玩笑?不过介于你附件传回来的照片,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我在亲眼看见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上校。”
“这个时间点出现......很难说明是我们监测部门出现失误,”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这块领土确实有相当的技术,总之我们不能懈怠。副官!”
“在!”
“通知‘塞勒涅’,批准使用场遥感对自由意识共同体王国进行侦察,提醒他们谨慎些,目标或许不是省油的灯。”
“是!”
“你的情报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上校微笑着表扬面前的特工,“这几天给自己放假,回家休息一下吧。”
“承蒙厚爱,那么,我在此告辞了。”
特工再次敬礼,转过身去。他刚转过去,老上校的脸便沉了下来。并非特工的工作做得不够好,相反他没什么好抱怨的。他只是太累了,纳入眼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一生,包括他的青春、他的辉煌、他的迟暮,都奉献给了“米德”,都奉献给了他的祖国,所以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他有很多事情都清楚。无名无姓的特工,他们是舍弃了自己的身份,专门负责黑色行动的狂热份子,从小被灌输扭曲的思想,受到诱惑而赌上性命。年轻的面庞上摆着追求名利的嘴脸,然而到最后有活下来的才是奇迹。
他们的生很难被人发现,他们的死几乎无人知晓,就好像不曾存在过。
“特工!”他叫住了刚出门的年轻人。
“您还有什么事吗?上校。”
“在外面要更加小心,我们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是,我会记住您的忠告的。”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然而此刻却怀念起香烟的味道。噢,是的,他的老伙计坎普菲,在这寒冷的冻土上,喜欢抽自然生长的烟草。
老坎普菲已经不在了,TASA部队在那次“火种”行动中几乎全灭,连同他们的指挥官一起埋进了名为熊穴的坟墓。如今南联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正规军了。
心中烦闷无比,他便拜托副官代为指挥,逃出了米德情报指挥中心。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没有刮起暴风雪,他能看见忙碌的四轮机器人在搬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亦或是在铲雪。他漫无目的地散步,可终究还是来到了一座偌大的球形建筑前。这个建筑由卫兵严加看守,里面模拟了地球的生态,随住户的需求变化,因此实际上里面只有一个样子。
他朝卫兵点点头,卫兵便将门打开,季风气候的温暖气息混合着植物的味道铺面而来。沿着一条扬长的碎石小径,引入眼帘的是一座洋房,静静地坐落在湖边。
他没有进门,而是绕到宅邸后方的花园,他知道在那五彩缤纷的地方有什么。数不胜数的花朵和蝴蝶编织成艳丽的诗篇,草地柔软的质感是无与伦比的享受,但他要找的是这里最饱含朝气的活物。
“史蒂夫!等等我!”
一只铁血兵蚁机器人摇着它的尾巴——读作棍子——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坐在他的身前。在它身后追赶的是一名娇小少女,银发黄眼,宛如找工匠定制的洋娃娃。
这只铁血兵蚁被少女称作史蒂夫,当作家养的宠物狗对待,是上校十年前送给少女的礼物,以此为契机,他才拉近和她的距离。
“公主!慢点,小心别摔了。”他喊道。
活泼的少女生来就被打上编号,G-264,后来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露尼西娅。
“山羊叔叔!”露尼西娅转而跑向他,惹得他咧开嘴笑了,他的山羊胡子也随之摆动起来。上校顺势抱起了露尼西娅,转身几步,把她放到一张洋椅上。
之后他也坐了下来,一个机器人端来了茶具,摆到白色的小圆桌上,往茶杯中倒上红茶。
“太好了!久违的茶话会!”露尼西娅高兴得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听起来不错,”上校微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事想请教公主。”
“什么事?”露尼西娅问道,随后鼓起脸颊,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难道又是姐姐吗?”
“没错,”上校苦笑了一下,这是每次见面必走的程序,“你姐姐在自由国吗?大概在......这个地方。”
他在机器人屏幕显示的地图上指出位置。
露尼西娅的瞳孔放大,虹膜的外圈微微发光,像是丢了灵魂的人偶,呆坐着,一动不动。
“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不在诶,什么都没有。”
“这样吗......”上校微微皱眉。
“好了好了,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露尼西娅兴高采烈地翻开一本厚书。
这时,一台浮空机器人降下,那是用来联络上校的通讯机器,前提是他在露尼西娅的住处里。
他有种感觉,自己的猜测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被印证了。
“紧急事态!长官!”通讯器发出的是副官的声音。
“什么事?”
“没时间在这里解释了,长官,请您来指挥中心!”
没有留给他回复的时间,通讯中断了。上校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面稚嫩的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情。
“抱歉,公主......”
“这就要走了吗?”
“嗯,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虽然极不情愿,但是紧急事态就是紧急事态,由不得他半点怠慢。他快步走出门,迎面撞见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
他认识小男孩,看过他的照片,兹瓦多·菲利普,想来今年也有14岁了。他的父亲正是主持“三女神”计划的南极科学家代表,菲利普博士。
“呐,老爷爷,”小男孩拦住了他,“这里面是父亲大人研究的实验体吗?”
“是的。”他急着想过去。
“噢,谢谢。”
说完,他便让开了一条道,盯着球形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