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惊雷一般的巨响从碧林村道路的地面下迸发!
沙尘漫天!气浪如洪!
爆裂的魔法将一切都染成了土黄色!
奔涌咆哮的沙暴击打在村外贵族们的铠甲上、马匹上,惊起阵阵嘶鸣和尖叫!
科勒在拼命稳住马匹的同时,也看见了碧林村内的景象——
地面因魔法瓶的爆裂而突兀涌起,士兵、战马和器械宛如人手中的杂物一般被轻松抛到空中!
惊恐的叫声掺杂与狂怒的风沙声之间,显得无力且渺小!
土块、木头和人马一同摔落地面;幸运的人还能发出几声哀嚎,倒霉的家伙连感受痛苦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科勒呆呆地看着久久不散的沙尘——刚才气宇轩昂的大军,就这样在眨眼之间被淹没其中了?
虽然就发生在眼前,可这景象却如同噩梦一般让统帅无法去相信。
在更远处看着的达布罗这会儿也是心惊肉跳;
自己终究还是对魔法缺少了解啊——达布罗感叹着;他完全没预料到魔法的威力会大到这种程度!
过了好一会儿,烟尘才缓缓散去;
此刻的中境士兵,宛如从阁楼摔落到地面上的鸡蛋篮子一般凄惨。
大部分的人都倒在地上哀吟不已,看起来是在摔落地面的途中受了内伤;
而运气更差的就发不出声了——比如,落下时候头先着地的、被马匹或是石块压在身下的……
马匹几乎全部报销;这些大家伙要么直接摔死,要么断了腿扭了脖子,也就只能当粮食吃了;
最让科勒心疼的,无疑就是那些被派出去的攻城器械;
为了尽快拿下城池,科勒派出了对于碧林城而言、近乎饱和数量的攻城器械——占先锋部队总数量的近乎一半;
这种木制主体的庞然大物最怕的就是这种折腾——过大的自重让它们很难保持摔下去后不散架;
这会儿,在科勒的视线中是没有一台攻城器械还能用了。
“这……这怎么……啊啊啊……”科勒双手抓挠着头发,“怎么会这样——!”
“就让你不要冒进!”大魔法师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死了多少人!他们也有爹妈要养!也有人挂念有人想!你怎么一点都不拿他们的性命当回事!”
“你……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说什么……踩上去就会触发,我会中她的计!?”科勒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宛如一头受伤怒吼的狮子:“你们!分明就是有心算计我!你们才是罪人!”
“我……我……”大魔法师气得双眼翻白、手捂心口,直接就晕倒了过去。
“快,快把大师抬下去!”达布罗看着眼前的景象头皮发麻:这要是真死了一个老魔法师,魔法学院那边绝对不带安生下来的——!
“这群不办正事的东西,回去我非要状告他们作战不利、让公爵治他们的罪!”科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青筋直露;
“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受伤的士兵抬回来!?”他开始向着未进入村庄的士兵们下令——此刻,后者们大多还都在呆滞之中;
还好还好,自己没在刚才进去;现在能炸的应该都已经炸完了……
士兵们这么想着,也没有太多的抗拒就走了进去。
天色越发昏暗,估计马上就要入夜了;科勒的内心越发焦躁不安。
这是何等巨大的损失?攻城器械一下子损失了近乎一半!而碧林城却连个墙砖都没被扣下来!
把这个战况汇报上去,公爵会怎么想?其他贵族会怎么看待自己?天啊……
科勒伯爵感觉自己的前途就好像这阴郁的苍穹一般黯淡无光。
达布罗在一旁略作思考,最后还是感觉没有安慰他的必要;
其实和玛波洛希公主打仗、输了并不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只是取决于丢人的程度如何;
而把仗打到他这种程度……达布罗感觉用谎言去安慰科勒会内心不安。
“城下的中境贵族;对于你们无视警告、强行命令士兵前进的行为,我代表碧林城表示十分遗憾。”
洛希的声音听起来沉重了几分;城下的士兵完全听不到那种胜利者经常会有的幸灾乐祸;
相反,他们能感受到怜悯和悲哀。
“村内的陷阱是专门应对兽潮用的,并不会误伤行人;它只有感应到了范围内足够的重量才会被激活;”
“贵族们哟,你们为了攻破碧林城、不顾底层士兵的死活,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应该谴责吗!?”
说到这里,洛希的声音中居然带上三分哭腔。
“为何……你们执意要伤害碧林城?”
“你们难道听不见城下士兵的哀吟声吗?”
“战争,究竟能够为你们带来什么?”
“我不希望再见到这样的景象!中境的士兵又有何罪过、要承受这般折磨?”
“贵族们啊!如果你们还有一点儿良知的话,就尽快退兵、停止这无谓的牺牲吧!”
说完这些之后,洛希用一只长袖捂住自己的脸庞,快步向着城楼下走去——
一部分忙于搬运战友的士兵甚至在脑海中补上了少女那心碎的哭声。
……和她为敌真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达布罗打量过周围士兵的神态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的士兵们,一个个就跟霜打过的青菜一样,蔫得让人心慌。
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出发时候的那种锐气早已荡然无存;
达布罗感觉,哪怕这会儿城里杀出一支衣衫破烂的民兵来,都能把这武装齐全的中境精锐打得丢盔卸甲。
愚蠢固执的贵族、强迫应战的敌国公主、长途跋涉的疲惫、明确告知的陷阱、凄婉动人的语调……甚至就连这阴暗的天气就能够再算作是一个削减战意的重要元素!
没法打。强大的魔力,过人的谋划,掌控全局的声望……
还有翻遍任何一本作战典籍都找不出来的影响因素——美貌。
假如说立在城头的不是一位娇弱动人的少女、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能有这种效果?
最蹩脚的吟游诗人都讲不出这样的故事。
达布罗长叹一声,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在这注定的败局之中找回一点儿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