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那没去成,小李打电话来,说质监局冯长青让我去下。我恼怒地问:是么事?在她面前我刚才的牛皮要破灭了。小李说,还不许可证的事。心想,这还差不多,解建北的话立竿见影了,但还是走点样,没服务上门,总是左个通知右个电话,让人晕头转向的。我忿然说,不去快餐店了,质监局等着我。罗靖说,不是已经有了领导的发话。我说,是领导发话他们才办许可证的。接着我又给邹传志打电话,吩咐:今天已经22号了,工行要扎账的,给他们把息结了。邹传志说,帐上就这几十万块钱,等急的水电费和员工工资。他提示的我何尝不知,好多家庭都是一个月等不得一个月,靠几百块钱买米买柴的。然而,银行在我心中比那些更重要,没有他们的支持,我的康吉可说一天也生存不下去。你不去结账也行,他还可以采取强行扣抵。我为争A级信用企业,也好让他在上级行那儿有位置,到康吉为难时好开绿灯。便说,我知道,你先去结了息。他说,钱出去,还得您马总签字的。他这人就这么机械。我说,好。又让罗靖把我开到公司去。
回到公司我真想再给解建北打个电话,诉之质监局根本不服务上门,还刁难人的。但一想,他还要我学法律,不能赖缠失趣,也不能让领导贵口失尊。我成了罗靖的摇控器,马上转向质监局。到质监局已12点,准确的说还差一两分钟。高大的楼房空空如已,门卫赶过来问找谁,我说冯股长。他貌视说,早下班了。明天来。我质疑:为什么明天来,下午不行。他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下午除了办公室守电话,没几个人来的。不信枉跑就下午来吧。我哦哦的,便翻了冯长青的电话打过去。他埋怨:你怎么才来!我不想解释,问下午行啵。他说,下午?下午是省许可办公室等着。你还有好多手续没办,不然康吉真的只有停厂了。他的话这么森严,我忙问:你在哪,如果在家我马上赶来接你。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卑躬屈膝自认了。冯顿了半天,怏怏说,你来阳光酒店。他个小股长能在仕途上混也是捉襟见肘。阳光酒店是电力公司的房子,地处华容路口的黄金地段。泛亮的园屋顶,在荆江别处一格,外墙欧式雕琢,落蓝纳米改性涂料。我忙答应好,灵墀一动。吃饭的时候,去给他们买单,几百上千都成,只不消耗我的时间就行。
到阳光酒店走玻璃转门进空调大厅,暖烘烘。我给冯长青打电话,他告诉我在中南海厅。红缎祺袍小姐礼貌地引我们上楼。中南海是个大包房,一张大圆桌中间放菜的圆盘由电动慢转,可以坐20来人,旁边还有宽敞打坐地方,棕色沙发和浅黄复合板茶几,30多寸的超平彩电正播着午间新闻。浅色凯乐地板,石膏板吊顶。高雅豪气。冯长青让我坐到他旁边,说,你们的许可证,今天是最后期限,必须在下午上班前赶到省质监局许可证办公室找曹主任,将整套申报材料交给他审查。我问:是哪些材料,能不能说具体点。冯长青朝人吼:把电视打小!吵死人的。不关是电视声音,还有打趣谈笑风声。我再望去,一眼瞟到靠背椅上的许生,便向他点头招呼。旁人笑了:我们冯股长真是废寝忘食,吃饭的时候都在工作。他接着对我说,产品申请书、营业执照、产品实施中的有关材料。你们的柴油机有质量事故在案,还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还要到企业实地核查,要核查报告,样品抽检的结论。他停了下说,你都记得啵。的确,他讲了一堆,象背书,我听都糊涂的。便说,我叫办公室的人来。他说,那你快叫他来。因为客人已经来了不少,马上要上菜了。我立刻打了李明邻居家电话,叫他放下饭碗打的来阳光酒店中南海厅。
小李来了,冯长青正和他们打赌,说谁和了“裸奔”封和,有人说裸奔应该是多少番算多少番。我凑过去喊了冯股长。冯长青偏了下头说,就是我刚才说的。心想,我又不是电脑哪记住。便巴望说,还是请你吃亏亲自给他上个课。他这才丢了那兴致过来,象放鞭似的噼啪一连串。看他经多业熟的象专家。李明在本上没抬头的划着,对心中有数的话句采用省略,以提快速记。他望着笔在本上窜动的飞舞,还是难以跟上他的话语。便问,你再说下,什么抽样?冯股长厌弃地说,算了,吃饭后你跟我去局里,拿了本本给你,照着去准备。李明望我嘘了口气,我说,就这样。又对冯长青说,你们吃饭,我们到质监局等你。冯长青说,马总,你不走啦。等他们去。我说,是人家请你。他没有再挽留,我们便向外去。东家是兴隆农资公司,他的经理周老四边喊边赶来。喂,马总,这么不给面子呵,来了还跑么事。我只好站住,见是一副眼镜的他,不象奸商样儿,倒象个教书先生。他怎么知道我的,也许这就是生意人的本领。冯长青过来介绍,这是兴隆农资公司的周总,今天他买单,你放心留下来。我说,谁买单都不是问题,只是你安排的任务我得抓紧去完成。周老四说,雷公菩萨都不打吃饭人,吃了再忙去。我说,这话中听。不过也得听我一句,这餐的单我来买。周老四认真说,哪里话,开玩笑。抢我生意吧,我好不容易把冯股长、许队他们接到,你来挖我墙脚。我说,绝没那个意思,有的是小狗。他平缓下来说,那好,改日是你的,别忘了请我作陪。你只搭个信,我四脚落地分秒不差赶到。李明看我留下的大势已定,忙溜之大吉。我妥协说,尊敬不如从命了。
上桌时周老四特地喊了我:马总,今天你一定要给我把客人的酒陪好。来,坐呀,还客气什么。他那语气就是你端了他碗必须服他管的淫威。我客随主便的挨着冯长青坐下。冯长青旁是许生,许生旁是周老四,再两边是许生的几个队员,再是来服务的兴隆的小朱坐到进门处,小姐上菜的方向。他吩咐小姐斟酒,是9年陈酿的白云边。因为有李白的相传美酒白云边,一个酒厂一年为松滋市贡献财政收入近1个亿。市里领导也想把康吉培养成这样的企业,多次场合讲过这事。不用谁指点,小姐也知道从主席客人许生斟起,他们谦套了几句还是让斟满了。当斟到我时,一再推辞,他们的酒量我不知,不知深浅的水敢贸然跳下去吗。周老四说,哥哥,要你陪客的,你不掺酒怎么行。你还要给我舍命陪君子,几口酒算什么。小朱一直站着督促斟酒,说,马总,你的架势摆在这,天生是个喝酒的。我轻缓说,小朱,人不可貌相,你今天是替周总豁出去,舍命陪君子。小朱说,没叫您冇相,您是海水,不可斗量。一个小胶杯沧海一粟。我不能喝许队他们是知道的。许生没有附和,而周老四转向我说,小朱真不能喝,你不能指望他的。
酒终于倒进杯子,每人都是三俩的高脚玻璃一盏子。随着周老四邀杯齐举的都喝一口,酒局序幕拉开了。接下来渐渐浓烈,推杯换盏,掀起闹酒高潮。中途不得掺酒,第二杯继续高潮后,渐渐低落下来,花招出现。有人开始抽烟了;有人半天向盘内挟点菜送进嘴里。周老四说,不行,不能冷场,同志们。马总,你上,该是时候了。再不上,下席了要失悔的。我说,还趁热打铁!实在不行了。有人插言:还趁火打劫吧。冯长青接过话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又侧过说,来,周总。我要敬你。周老四说,慢,你搞错没,我是买单的哪。冯长青说,就是要敬买单的。我跟你说真心话,今年我们股里能超额完成两百万的任务,你是作了贡献的。你说我该不该敬你。周老四说,罚酒,今年才开始呢。哈地笑了,是胜者的喜悦。冯长青俨然厉色说,你少给我抠字眼,旧历年不错吧。周老四没办法再辩,接受了这口苦酒。兴隆农资是经营农业生产资料的流通商业性公司,荆江城区有10多家这样的民营公司,他一家交了35万之多。那哪是交,是罚款,要罚50万,最后通过做工作只罚20万,那15万是每年规定交的。不然,隔三差五,三番五次的到你门市部去抽样,闹得人心浮躁,生意难做。今年五月刚入旺季,他们抽得一个复合肥的含量不够,有的甚至差5个。按他的销售量计算给农户造成作物减产的损失是两百多万,要求一户一户返还给农户,且不说返还有难度,关键是砸了他的饭碗,今后不想再做农资了。如果作案件移交给公安经侦队,他还要蹲进去。因而,只能忍痛接受罚款。当即许队正儿八经地说,周总,今年你们再不能这样搞的。再搞天理都不容的,我许某更保不了你。周老四忙举杯说,谢谢了,一切尽在酒中。酒桌上我看出了他们的厉害,当周老四再次点拨我时,我只能豁出去了。我拿着瓶子,先喝清这第二杯,又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周老四高兴地喝彩:这就是我们企业人的直率,不象你们当官的。来,都干了掺第三杯。不然,人家马总手里的瓶子不好放下,还哪么坐得下来。周老四是个点火的好手,我的火是被他点起来了,我已经感觉不到酒的苦辣味了,象甘露。不管我怎么将,就许生加了第三杯,冯长青说下午要给我办事的,除非康吉停厂让你加。我只好求桌上原谅,只给他在没喝完的第二杯里斟满了。其他人也都顺势斟满。第三杯酒是怎么喝下的,喝了多少杯,吃没吃主食,全没影儿了,就记得饭局后要去质监局。还记得散席时,周老四对我耳语:他们是吃了喝了还外搭咬人的豺狼虎豹,不过关系处理好了什么都好说。我夹生舌头说,怎么处理!他用母指与食指捻摩,神气说,这个!我心知肚明的笑了,是嘲笑他并没什么高招。他说,么事坑农害农,交几个脱辛汗,屁事没得。只要不把作物弄死,卖错农药,少几个含量庄稼不会说话,老百姓也懵不明白,还不是他们的那些人在作崇。听得伤天害理,令人毛骨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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