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和平常样回起粗犷的音乐声,我也照常地打开喊喂,一听是李明的声音,不仅没有尊敬的先喊马总,而是惊号:不得了,出大祸了!
我甚至怀疑是否李明,洪声镇威地说,你是小李啦,什么了不得的事,慢点说。
他颤慑地说,好了,救护车来了。甚至不等我发问手机信号断了。我本能的沉下脸来,难道是有人发病?
落水?还是被人打了不成。每次钓鱼都是他联系好乡下的亲友,采取称鱼斤两按略低市场价,而高于起水给贩子的价,由公司付款的。
有时没钓着,还用网拉了分给钓鱼者拿回。今儿怎么,他的亲友不愿意,还是怎么的?
小熊见我愣着,关切地问,马总,怎么了?我松驰了脸像,安然无事的说,没事。
便挪步上楼去,关到办公室里再给李明打电话。龙船调响了好一会,直到手机传出
“此号无人接听”而挂断。再拨还是这样,会不会有人心脏病突发摔倒呢。
他们中只有伍率最胖,微显臃肿。胖子多半有
“三高”,不能保证长居温室陡地暴晒而安恙的。要真是他出了事,我马昌俊如何向市领导交待;如何向社会交待;又如何向他的家庭交待。
本来是好玩消遣的事,偏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了……越想越恐惧了,就是李明说的不得了!
我忙翻出许生的电话,给他打,好一会他终于接了。大声喊:哪个,我听不到,你大声点!
都震耳欲聋的声音他还嚷听不到,我鼓腮说,我是老马,马昌俊,你是许队哪。
他听出了是我的电话,让催他上车的人等会,他一边接去。他愤愤地说,马总,谁也不会想到会出这种事。
经济局的唐局长被高压电打了。我插话:唐丰唐科长哪,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说,碰到的。还有小周,去拉他的也被粘上了。他们真是的连起码的电基本知识都不懂。
我的几个猜测和愿望全被他的话打消了,而更让我揪心起来。高压电是什么,是无情的核杀手,被它触了哪还有生的希望。
我问:现在他们人怎么样?许生说,市医院救护车正要往市里行,他们在等我上车。
你去医院再说。他挂了机,答应着。来了,来了。近了向众人说明,是马昌俊的电话,我让他往医院赶。
伍率问:他怎么知道的?许生说,不知道。伍率说,荆江就这样,出了一点事就沸沸扬扬的。
钓鱼钓出事端,有他在其中,怎么不叫他十分敏感,万分忧心。我不算变相行贿,腐蚀国家干部,还送人性命。
许生驾着我的宝马在前,质监局的车子随后,不一会就掉下来了,从后视镜里消失。
许生将车靠边打缓行,不停的拧喇叭。忽然,后视镜里有了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放大,那不是经济局的唐丰吗。
他的注意力还是被失踪的小车牵制着。才提经济局纪委书记的唐丰满腹悠然自得的心情,双休市井蹓跶,在为他的业余创作捕捉生活素材。
他那锐利的目光扫射到了车后牌照上,鄂DR6000。这不是马总的宝马吗,他这是往哪去呀,象省城方向。
加快了脚步上前,向车窗瞄去。原来不是马昌俊,后坐上也不是。他的轻微动作被许生觉察了,质监局改革后仍划属经济系统管的单位。
许生又拧了喇叭,还按下窗玻璃。热忱地招呼:唐局长,他们是一批公布的干部。
唐丰侧向他,也笑着招呼:许主席,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康吉老马的车呢。
许生说,是老马的车,我被他聘用了。唐丰也风趣说,当师首长,捞外快了。
许生停住车,手伏在方盘上,自豪说,唐局长,双休啦,同我们下乡指导去。
唐丰朝后坐望了下,重复了句:下乡去。李明和周老四分别向唐丰招呼:唐局长!
唐丰认出了李明,点头嗯了下。许生笑说,是下乡钓鱼去,地方都联系好了的。
李明抢着说,唐局长难得请到您的,去钓钓轻松轻松。唐丰只耳闻这类垂钓,没有亲身体验过。
便说,你的马总呢,他不去。李明说,他本来要陪去的,是公司来电话有事,他赶回去了。
许生说,老马真想去钓,陶冶性情。来,去吧,多巧的机缘。说着许生开门下车,他俩也下来。
许生认真说,伍局长他们去的。唐丰说,是伍率。许生向街上示意,那,已来了。
冯长青探出头来,喊:怎么不走了。许生大声说,碰到唐局长了。伍率忙下车来和唐丰打招呼,热情说,你是经济局的一大忙人,难得轻闲的。
走,上车垂钓去,康吉都安排好了。能雅兴垂钓,说不定深入生活,更能启发灵感,还可网上发博客,等不得他犹豫不决,他们七劝八催的推搡他钻进车里,坐在许生的前排。
本来是在搭有工棚的渔池上钓,看得见成群的两三个的鲩子游戏吞食露水,就是不咬勾。
他们别下李明准备的矿泉水,品着自带普尔茶。一杯茶要喝干了,可恨的鱼儿可见不可着。
李明去找来表亲,他表亲憨厚的支吾,也道不清什么原因。还解释:还是前天傍晚给了食的。
按理说今天到这时草都没丢一根,该慌食了。冯长青说,钓鱼要耐着性子,慢慢来。
再不行,一网拉了那些浮头家伙。许生观察对比垂钓一览表,仔细琢磨天象,水色,说,这是西南风吧。
表亲说,有点象。许生不作声的,按表所列,除非息了风向,要么到下午才会有鱼咬勾。
便放弃了钓竿,去靠近洲堤的池上辩别天象水色。发现水面平静得跟没鱼似的,也没有主池上的风。
忙过来说,你那边鱼池喂食吗?表亲说,喂了,是桂鱼。许生说,能不能钓?
为了不少大家的兴,李明抢着说,哪儿都能的。你们想哪钓就到哪钓,这十多口几百亩的池子全是他的。
别人的也不要紧,让他去招呼声,又不是白钓。许生提了鱼竿,又喊唐局长,走,去那边,保你鱼钩一下去,就是一条大的上勾。
唐丰还在犹豫,说我又不是姜太公。许生到他面前,帮他提扯取勾,催促,走走。
表亲提醒:稍稍注意点高压线。许生藐视了拉在天空的电线,说,又不在天上钓鱼,没事的。
他们一放下勾,果然浮子出没,红白标记时隐时现。唐丰高兴地说,咬钩了,咬钩了。
许生转向他的浮子,助威喊:扯,扯!唐丰一扯,果然的取一条拃八长的鲫鱼,鲜活摇晃的,好不畅快。
为今天的垂钓首开纪录,大家为他喝彩,还是唐局长有感召力,鱼都听您的。
周老四也提了竿子过来赶热闹。祸事就在快活的瞬间发生了,唐丰再次扬起竿子,勾是空的,一下甩到了高压线上,发出嚓地震响。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哇地一声倒地,周老四吓得一晃我,手中的竿子正好与唐丰的竿子相碰,也哇地一声挂上了。
许生惊吼:怎么了!怎么了!李明也惊呼,触电啦!他表亲正要进棚去脱套靴,顺声望去,明白了怎么回事。
迅速操起根木棍赶来,猛力向唐丰的鱼竿砸去,使其切断电源,表亲用力过猛晃了下险些栽入渔池。
一时间,渔池上闹腾起来,余司机忙拨出手机打120,伍率喝住他:小余你干什么?
余司机说打120要救护车,冯长青忙说,对,是打120。伍率看唐丰不省人事,便让他们打去。
望着倏地没有声息,皮色紫胀的唐丰和周老四,没人敢动弹他的。李明惊呆中忙拨出手机给我打电话,表亲处事不慌的说,抬到大路边去。
众人才上去掰掉他们手中的渔竿,伍率苦煞着脸,一旁指挥,某某抬手,某某抱脚抄头。
表亲又去卸来棚内挡风的木板放在地上,让大家将那沉重的身子移到木板上。
拉着喂而忧扰人的救护车划破乡村的寂静奔来,几个白衣使者跳下车,扫视了伤者,命抬上车去。
又鸣笛地向市区驶去。其他人顾不了鱼竿茶杯什么,纷纷上小车跟去。
救护车开到半路突地停住,小车也停下,众人围上救护车,一名中年医生缓缓下车,摇了下头说,瞳孔扩散,没法了。
冯长青嘶喊着、许生苦求着:医生,尽力救救吧,花多大的代价都行!
万一救不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医生还是说,不必去医院了。医生的话等于死亡证明,如五雷轰顶,山崩地裂。
曾经有篇报道过死亡之謎的讲述活过来的人在天空看见了自己的身躯。
此时的唐丰是否看到他那在纸厂打工的下岗娇妻,期盼享官太太福的;周老四是否看到他那幼儿园的女儿等着去接的。
众人把目光聚向伍率,伍率悲怨交集,死寂着脸,无法回避眼前的事实,沉重地说,没办法,送唐局长去经委宿舍。
小周住哪?许生说,生资公司。伍率说,那送生资吧。有医生问,出诊费谁结?
许生喊了小李,李明答应了,问多少。医生说,二百算了。李明摸了半天摸出两张红票纸递给医生。
他多希望摸出了两张免死牌。大家不相信的巴望着救护车,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个个铁灰着脸愣在路旁……阳光仿佛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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