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结束后,一班的同学们提议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好不容易熬过了高中生涯,一定要high,狠狠地high啊!自然全票通过,在学校开完了烧烤宴,已是很晚了,一些同学陆续回了家。但其余人仍旧觉得不尽兴。顾琛提议要去KTV继续,一部分同学也正有此意,就乐呵呵地随着顾琛去了。叶梓薰本来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想去nightmare和苏措一起好好庆祝一番,但拗不过顾琛罗雪的热情邀请,只得同意前往。一行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出了校门。
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席人影静静伫立在那儿,隐隐绰绰,望不真切,然而却仅仅只是那样一道模糊的影像,却让原本嬉笑打闹的梓薰顿住了脚步,隔着茫茫夜色,慌张失声。
那是楚君唯啊。
见证了叶苏二人所有时光的楚君唯,一直以哥哥身份自居的楚君唯,永远温柔浅笑相待的楚君唯,是叶梓薰一直一直珍重于心却避而不见的楚君唯啊。
那个人是这世上最最温柔,最不敢也不忍伤害的人啊。可是,可是,最后的最后,原来他可以温柔到极致却也可以残忍到极致。
苏信,宋晨,楚君唯。三个耀眼的男子,是一个不可拆分的整体,一直一直混在一块儿。只要随意往那儿一站,便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别人只以为梓薰是通过苏措认识了苏信,才与之有了交集,却只有阿信,楚君唯,自己知道远在认识苏信之前,梓薰就已经相识了楚君唯,甚至最初心动的人,也是楚君唯呵!可是这个人是没有心的啊,他可以对你无比温柔,连话语里都能含着深深的宠溺,却无法把心交给你,不可以喜欢你。这种宠溺无关爱情,但自己却错把它当成了爱情,所以最后,独自心伤。
“梓薰,怎么不走啦?”耳畔同学的声音唤回了梓薰的思绪,“嗯,我遇到了个认识的人,你们先走吧。”匆匆回答,这是那人已经慢慢走近了。
“那我们先走咯?你等等跟上来诶。”
“嗯嗯。”胡乱地点点头。已经没有办法听清他人的询问了,思绪一片混乱,眼里,心里只有那一剪缓缓走近的身影。
耳畔渐渐响起了清晰的步伐声,徐徐而至,曾经熟悉到连做梦都能分辨的出的脚步声啊。眼前浓墨般的夜色悄然散开,以漫天夜色为背景,他就立在那儿,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
“丫头,我回来了。”一瞬间心酸到想要落泪,这句话是自己一直一直等待着的呀,时隔多年,终于,终于还是等到了。可是,住在心里的人却变了。五年前,楚君唯远渡重洋。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每日每夜都在做梦盼着他能回来,自己一转身就可以看见他浅笑而立,对自己说,丫头,我回来了。三年,整整三年的期盼啊。那三年,是苏信一直陪着自己,或许正是那三年,一万多个日日夜夜,苏信一点一滴渗透了自己的生活,一步一步迈进自己的心墙,从此攻城夺池,城墙轰然倒塌。快乐的日子永远是那么的短暂,苏信的离去仿佛带走了自己的整颗心,两年来,自己一直一直都在思念着他,那种思念,仿若针扎,密密的疼,却甘之如饴。甚至都忘了曾经楚君唯的存在。那时,才明白,原来自己喜欢楚君唯,却是爱着苏信。只是期盼,他能回到自己身边,再唤自己一声:丫头。
“丫头,我回来了。”话依然是五年钱自己所期待的,但等待的那个人却变了啊。所以,即使现在听到这句话,得到的不是欢喜,而是浓重如墨的悲哀。
等待了五年,隔着三年的天涯,两年的生死,怎能不心酸,怎能不落泪。
大颗大颗的泪珠渗出眼眶,楚君唯,君唯哥哥终于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开心,有的只是无尽的酸楚。
“君唯哥。”已经哽咽到不能言语。
“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称呼我呢。来让我仔细瞧瞧,这么多年不见,是不是漂亮多了?”楚君唯伸出修长的手揉着叶梓薰的发梢,就那样浅笑的望着她,仿佛连眼底都盈满了温柔宠溺。
这样温柔的楚君唯,令自己强装的坚强立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越发哭得不能自已,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楚君唯微凉的指腹贴着叶梓薰的眼角,轻轻拭去带着些许热度的泪珠。
“哪有。”抽了抽鼻子,浓浓的鼻音,果然在楚君唯面前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原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学会了坚强,可,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小薰,知道为什么我会回来吗?”楚君唯低沉的嗓音回旋在耳边,沉淀在茫茫夜色中。
梓薰一愣,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楚君唯,眼角犹残存着泪痕,对上他幽深似漩涡的眼底,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明白,心瞬间慌乱了。君唯哥,不要这样,如果你还是五年前那个从不曾离开的你,我还是那个傻傻喜欢着你的丫头,听到楚君唯这样的话的叶梓薰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太晚了,君唯哥,我们都变了。
现在的叶梓薰只想要苏信,即便,已经没有办法了。
叶梓薰的眼中开始出现漫天的绝望,恐惧,表情也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看着这样的叶梓薰,楚君唯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黯了一黯,果然,当初自己的决定是错了吗?
苦涩地勾起唇角,“干什么做出这样一副表情?”
“呵呵。”梓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很晚了呢,君唯哥,我到家了呢。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聊吧。晚安。”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叶梓薰家楼下,转身,落荒而逃。
望着梓薰匆匆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她,已是这般忌惮他,竟避若蛇蝎了吗?
五年前,登机的前一刻,苏信赶来问他,与自己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彼时,就在前一晚,他冷漠地拒绝了梓薰乞求,他是一定要离开的。看到梓薰悲痛欲绝的小脸,自己心里也是不忍的,并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够在乎。那时的自己太过心高气傲,出国深造,家族企业的继承权,这一切,自小便是他为之不懈努力的目标,自然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明知小丫头心意的情况下,仍然决绝的选择离开。于情于理,他一直都看得分明,理智谨慎地迈下每一个步伐,不愿出一个疏漏。
他说:“我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最想要的和比较想要的我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像我们这样世家,正确的选择很重要,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今日的情境,换作是你,也当如此。”
那时候苏信是怎么回答的?哦,他说:“不,最想要的和比较想要的都要得到,因为指不定哪天,比较想要的就变成最想要的了,而当初最想要的最后反倒变得并不那么重要了。”那样笃定的语气,年轻帅气的脸庞张扬轻狂,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仅仅是一笑而过。
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原来,他们之间,看得最分明那个人一直都是是苏信,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知了今天的境地吗?如果那时,自己也像他一样想,现在是否就会不一样。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慌张地合上房门,背抵着门,梓薰心中一片混乱,神色复杂。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一室寂静,原来是等待许久都不见自己跟上的顾琛打电话来了。
“嗯,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你们要玩的开心啊!”合上手机,顺着门无力地滑跌至地上,脸上湿答答的,恍惚抬手一抹,竟是一手的泪水,原来不知不觉间,早已就泪流满面了。
楚君唯的再度出现,又勾起了那些有关苏信的回忆。叶梓薰惊恐的发现,原来即使是两年前自己追逐楚君唯的每一天,也都有苏信的参与,她追随着楚君唯的步伐时,他总在一旁出谋划策,像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受挫时,是他陪她静静地呆着,给予她默默的安慰和勇气;楚君唯为了出国丢弃她,在她伤心难抑时,是他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伴她走出阴霾,再然后,他得到她的心后,始终如一,视若珍宝,不曾丢弃。原来的原来,在自己一意追逐楚君唯时,苏信他一直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后,等待守护着自己,而那时的自己却从未回头。这样的自己,何其残忍。苏信那时,心应该很疼吧,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甚至还帮助自己亲近楚君唯,这个大笨蛋呵。可是现在的自己,安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想要告诉那个时候的苏信,阿信,不要心疼呀。想要告诉后来的苏信,阿信,对不起。却原来,早已失去了资格。
零碎的星光渐渐隐匿寂静,譬如那场荒唐青春,即便盛世,如今亦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