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人,旭笙从来就没有想过她和润白的关系会有一天是变成这样的,她以为他们两人皆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种,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微笑着告别,不能做朋友那便老死不相往来也好。她从未想过,他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像普通的人一样,在分手之后重逢之时,去细数对方过去的每一处过错。
“哦,是吗?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你在这段感情里拼了命的去付出,而我却只会享受是不是?”今天是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的,如果他真的想要把一切都说明白了,那她便奉陪到底!
润白的眼底有暗哑的火苗,他知道自己激怒了天生好战的旭笙,他很想去安抚她,可是两人皆是不服输的个性,旭笙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自然而然的反口说道:“旭笙,我并没有这样说。要是你心里真的对我有这样深的成见,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在男女的争吵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男方选择闭口不言,这样会让女方看上去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虽然有时候她的确会表现的像个疯婆子,但他千万不能让她意识到在你的眼中——她就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润白犯了大忌,此话一出,旭笙气急攻心,差点没压制住体内的那一团怒火。她一个鲤鱼挺身,也顾不上身上有多痛,“唰”的一声就坐了起来。
“成见?滕润白你竟然说我对你有成见?!呵,我真不知道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在滕府生病的那一段时间,‘神盾’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我。滕润白,你可别忘了,我是杀手出身,你的那些鬼把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旭笙……”突然看到她有这么大的动作。润白有点吃惊。旭笙刚刚还明明处于生死边缘呢,怎么现在恢复的这么快?他心里担心着她的病情,可她嘴上的毫不留情有真的让她有点疲于应付。他攥住她的手:“旭笙。我爱你,所以你要理解我。这原先做的那一切都只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你知道就在你住在我家的那段时间,我帮你处理掉了多少个潜在的敌人吗?这不是我用的什么手段,也不是什么欺骗,我也不曾想向你隐瞒什么,我知道过去我是有些事做的不对,直到此刻我也不想去否认我过去我对你所造成的那些伤害。我刚刚对着你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将事实摆出来给你看着而已。”大家其实都有错,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润白及时的将最后一句话给收住,他终于明智的知道。如果再这么说话不小心的话,可能会激起旭笙的有一番“发作”。可即便是这样,现在的这种说法已经是站不住脚了,女人正在气头上,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滕润白。请你不要拿我爱作借口,你的这种说法并不能解释你过去种种的费尽心机?”
“呵,费尽心机?原来你是这样想着的。欧旭笙,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滕润白了,为了得到你的一个女杀手的芳心。我竟然会置全家老小的性命于不顾,只为守护你!为了能让你爱我,我竟会冒着将‘神盾’暴露的风险让一直藏在我身后的影子战队出现在江湖中!欧旭笙,我滕润白扪心自问,这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何曾对任何一个人做到如斯的地步,你想要的,我恨不得都捧到你面前来,我待你如何,你应该知道!如果真的要说费尽心机,那也是在为了你好,可你现在却说我,费尽心机的去害你?”润白的心中满是怒火,可这眼中却尽是无尽的沧桑,“害你?呵呵,我他妈的真是要害你的话,还需要对你这么好?!只要我挥一挥手指头,便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抢着要你的性命!”
什么叫力竭而亡,什么叫心死……润白在旭笙这里体会到了良多。有一种爱叫做无论你怎么付出,对方都不会了解。根结已深种,人们无法跨越自己给自身设置的那道坎,所以她的那双眼睛也只能看到她心里想着的那一面,而不会在乎你背后所做的那些努力。
“对啊,我们的滕少爷就是天生的情种,像我这样的女人都已经伤害他这么深了,他也不知道要报复,要反抗。甚至还深情款款的为了疗毒治伤!”面对如此的咄咄逼人润白,旭笙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心一横,指着她那一声的血衣便说道:“看啊,这就是他爱我的证明?永不结痂的伤口……”只见她把被子一掀,露出两条光光的大腿出来,“这就是爱!”两条原本光洁圆润的腿上是好几道长长的伤口,那还是上次润白派人给割伤的,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不见了,触目而视的是那纵横累叠的伤痕。看样子回复原先的光滑圆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伤口太深,很多肉都已经长得翻了过来,一下子看到竟还会有不少极为恐怖的感觉。
“滕润白,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旭笙的声音突然哽住,可手上却没有停下,只见她把外套解开,丝绸制的衣服顺着圆滑的肩头滑下,目光所触及到的地方更多的是细小的伤口,尤其是后背脊椎出,更是很多细细长长的切口,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停的有新伤加旧伤堆叠出来的。
“润白,你的爱——它几乎毁掉了我!”
这样的旭笙是润白所没见过的,他可以想象她遭的那些罪,受的那些苦,饱受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伤痛与即便,可当他真正看到这些大小纵横的伤口时,他已经完全愣怔了,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才叫了一声:“旭笙……”
此时的旭笙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她心里像沸着一锅水,无数的气泡涌上来,不知为何就要迸裂开来一样,她硬生生压下去,像是对自己说一样,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润白,己所不能,勿责于人,难道润白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得吗?”
他的心揪起来,她的神色冷淡而疏离,这疏离令他心底深处翻出痛来,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样无措,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没有什么事物是他得不到的,而且,他明明知道,还有更好的等待着他。他有雄心万丈,他俯瞰着这世上一切,可是唯有这一刻,叫他清晰的感到正在失去,这失去令他无措,他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对一个女人造成了无语言表的伤害,一切都变成了他的错。旭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为什么无法被他彻底的感动,一切都找到了答案……可是这样的答案,催的他心碎一地!旭笙的那对耳坠还在那里摇着,仿佛一颗不安静的心,摇得他也心神俱乱,无法去细想。他的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在慢慢的消退,心里也只剩下失落。他只是本能的知道,再不能逼着她了。
“刚刚你在问我解药,其实你中的毒并没有解药。当初为了能快点救活你,我不惜用了还在研发过程中的新药,却不曾想你的身体会对药性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望着她,就像是做梦一样,过了很久,才想她刚刚说最后一次问他的那个问题,“其实这毒对你的身体没有很大的副作用,它只是降低的你血液的凝血功能,只要你已经尽量做到不受伤,便也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
对一个杀手说,你以后要尽量做到不受伤!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可在当年选择放入这味药的当事人心中,却是一句甜蜜到极点的话,让我以后为你遮风挡雨吧,让你再也不会受伤,再也不会流泪!
只是这一切都恍若是过眼云烟,到头来,皆是他的错!
他的手心冰冷,骨节僵硬的死死握着,那手劲像是突然失了控制,他的那一双骨节均匀的手凸起了好几条青筋,旭笙的目光触及到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此刻他的这双手就像是攥着她的心一半,他的手痛,她的心则更是更痛。她的心里乱的像是一锅沸水全倾了出来,灼痛之后是一种麻木的痹意,明明知道麻痹过后,会有怎么样的入髓之痛。但她不能回头,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后路给全部烧断了。如果她的心接受了她,那她这一身的伤口也不会答应!她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再会有男人要了,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再去接受润白!
她将盖在身上的被子一点一点地重新铺好,刚刚的那一番举动已经耗尽了她仅有的哪一点力气,她心里空空的,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仿佛谁将心掏去了一片,硬塞入一种生硬的东西来,她本能的抗拒这种生硬。她转过脸去,说:“滕少爷,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拒绝,那就眼不看为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