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岫雨栴放下琢瑛,千秋弘坤凌空虚踏,纵身飞起数丈,紫刃刀锋破开空气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朝着岫雨栴面门劈砍下去。
岫雨栴并没有躲闪和丝毫的迟疑,单手抱紧琢瑛。另一只手瞬间凝结雷霆闪电于手心中,形成一个噼啪作响的湛蓝电光球,死死接住从天而降劈山之势的紫芒刀锋。
电光球触碰到刀锋之时,火花四溅。强烈的碰撞产生的高热,激荡起周围的空气,呈现出水波状向四周扩散。
千秋弘坤此时才想起来琢瑛离他们两个这么近,会不会被误伤?手中的沉霞斩力度稍钝,凌厉的双眼看向岫雨栴怀中的琢瑛。
岫雨栴的反应要比千秋弘坤快些,他察觉到千秋弘坤有些分心。忙念咒结成保护罩,将怀中的琢瑛罩住,以免被炽热的空气灼伤。
他右手死死捏住千秋弘坤的刀锋,千秋弘坤在他面前上空,竟然无法将刀刃再向下挪一分。
一旁柳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一时竟然忘记结出防护,自己的裙角不慎被灼焦。急忙念防护咒让自己脱离二人之间似乎是被点燃的空气。
“是你!放开琢瑛!他不属于你!”千秋弘坤冲着岫雨栴喊道。
手下并不停止,空中旋转身体,持刀手臂随身而转,想要让刀刃脱离岫雨栴的钳制。
岫雨栴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松开手指,却见手心的蓝色电光顿时大涨,数道蜿筵可怖如同手臂粗细的闪电顺着刀身快速缠绕,向着千秋弘坤持刀的手臂冲去。
千秋弘坤见势不好,一时想不到用什么克制闪电。左手急急做法,将自己周身气力传至持沉霞斩的右手,以无形之气逼退闪电。
离他右手端近的一截刀身顿时紫光大圣,噼啪作响的数条湛蓝闪电明显吃力。两者在千秋弘坤的沉霞斩之上,一时分不出胜负。
岫雨栴见此退身一旁,“你是何人?!”
千秋弘坤冷汗留下,在与电光僵持。咬着牙道,“你把琢瑛怎么了!”
一旁的柳印看不下去,心内十分吃惊。看来这个千秋弘坤早就知道琢瑛的存在。她是知道千秋弘坤的厉害,不愿将局势复杂化。上前一步,“冥君,岫雨栴金仙刚在东海救下了琢瑛。你不必如此紧张。”
千秋弘坤听到之后,吃了一惊。同时一鼓作气将刀芒之上的雷电之力泄尽。但并没有继续挥刀斩向岫雨栴。
“岫雨栴?!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把琢瑛放下。”
“……冥君?原来也不过如此。”岫雨栴怎么可能听从一个区区冥界之人的呼来喝去。
柳印见此二人丝毫没有退步的想法。有些头疼。
“冥君,琢瑛现在不能离开金仙,只有金仙用长生术才能保她安危。冥君此时要金仙将琢瑛交给你,难道冥君还有更妙的仙法能救助她吗?”
柳印的话似乎触动了千秋弘坤,但眼前这人分明不叫什么岫雨栴。到底是怎么回事?
岫雨栴听柳印那般说,心内有些尴尬。只是自己此时一手护着琢瑛,实在不想多和这个所谓的冥君纠葛。更不想将琢瑛交给身旁已经出手害过她的柳印。
“你为何同均圜长得一模一样!”千秋弘坤终于想起了,这个如此面熟的,名叫岫雨栴的金仙,仿佛是和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本来已经稍有舒缓的气氛顿时又被点燃。千秋弘坤持沉霞斩,横指岫雨栴。
“你是均圜!是你杀死了我的挚友,幻重明!”千秋弘坤双眼已经化作两团烈焰,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场似乎要撕裂横挡在他周围的一切。
柳印见此,暗道不好。水杏大眼急转,“冥君!你在说什么?这位可是五十年前由凡体飞升的金仙,岫雨栴。不是您口中的那个人!”柳印在极力劝解千秋弘坤,她不想看到岫雨栴为无谓的人出手,耗费修为。如果可以智取,何乐不为。况且现在岫雨栴定然也不想多和这个千秋弘坤纠缠。更不可让金仙完完全全地想起来自己的过去!绝不可以!
千秋弘坤似乎被柳印的话说动。并且他已经察觉到,左手腕的青玉竹叶已经恢复如常,这代表着琢瑛已经安全了。看来这个柳印刚才并没有对自己说谎。便冷静了许多。
柳印见有效果,便接着道,“冥君,如果您想琢瑛快些得到修养治疗,就不要在此耽误。金仙和我正要把她送回元清观。”
千秋弘坤终于放下持刀冷对岫雨栴的手臂,“你真的不是均圜?”
岫雨栴根本没有瞧他一眼,更不明白他刚才在犯什么神经,他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耳中。只是略有担心的时不时低头看看怀中的琢瑛,是否因为刚刚的打斗再添新伤。无心和这个叫千秋弘坤的废话。
“误会既然已经搞清楚,冥君如果还不放心,可以同我们一起前往元清观,但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你浪费的都是琢瑛的时间。”岫雨栴依然没有看他,只是紧了紧搂着琢瑛的手臂。
千秋弘坤听他所言有理,况且他就算真的是均圜,大仇以后再报也不晚。现在琢瑛的安危最要紧。
便收起沉霞斩,“既然如此,我便不同你们前去。好生照顾琢瑛,不然我还会去叨扰你,岫雨栴!”说罢,自然我行我素,踏云消失不见。他实在不想看到岫雨栴那张脸,那张和钧圜一模一样的脸。他怕忍不住向他出手。
柳印心里松了口气,其实琢瑛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岫雨栴也没再使用长生术帮助她恢复。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应付千秋弘坤,没想到的是,这个千秋弘坤果然脑子不够使,这么轻易就被说服。
一向难缠的千秋弘坤现如今也跑来掺和这个琢瑛的事情。还好把他支走了,不然又是一场大战。
岫雨栴和柳印见千秋弘坤离开,也不再耽搁,快速的向元清观所在飞去。
此时的元清观里刚刚吃过午饭,汀若从早饭之后就没再见到琢瑛,就连午饭,琢瑛也没来吃。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琢瑛跑去了哪里。
此时有一部分人又返回老君阁打坐休息,参悟道法。一部分比较懒的就直接回了阴阳居自己的独院小屋里睡午觉去了。
汀若现在也正在老君阁内,但是找不到琢瑛,难以静下心来。准备去琢瑛的院子里看看,她是不是早就回屋睡觉了。
便起身,小心地穿过几个打坐到忘我,实则早就梦会周公,还流了一嘴哈喇子的师兄师弟。就要离开老君阁。
在老君铜像之下坐着的沼轻濯见汀若似乎有心事离开,便也起身。跟着她离开老君阁。
“汀若,怎么不继续打坐修习?”他两个一前一后走出老君阁,汀若并没有发觉身后跟着沼轻濯。被他吓了一跳。
忙转身,“哦。原来是轻濯师兄。我是想去琢瑛屋里看看她在不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她。”
“琢瑛不见了?”沼轻濯抖动了一下眉头。
“是啊,自从吃过早饭就没再见到她。我以为她是跑去哪里玩了。结果连午饭都不来吃。不像她的作风,我怕有什么事,所以想去看看。”
“原来这样,那我同你一起吧。”
汀若冲着沼轻濯笑笑,轻濯师兄一向冷淡,怎么现在突然像变了个人,倒是对琢瑛还挺关注的。“好。我们一起吧。”
正当他两个人准备离开老君阁范围前往棠梨幽居,就是女弟子所居住的地方。而男弟子所住的地方叫翠庭别苑。二者之间有一条清浅的小溪隔开。棠梨幽居入眼皆是缤纷多彩的花丛和花树,遍地香瓣,气质优雅。而翠庭别苑皆是隐匿于古树苍翠之中的曲径通幽。二者合称阴阳居。
身后一声甜得发腻的女声,轻轻唤了声,“轻濯师兄?”
一阵甜而浓烈的桂花香味从身后传来,还有叮叮当当金玉佩环之间的相击声。
汀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沼轻濯转身,果然是顾疏苓。“顾师妹?有什么事吗?”
原来顾疏苓一直坐在沼轻濯身边,所以沼轻濯离开老君阁她都看在眼里。便也跟了出来,却发现沼轻濯原来是跟着那个矮个子包子脸的汀若出了门。二人嘀嘀咕咕还说了好一会话,这么鬼鬼祟祟,就要看看他们两个准备去干嘛。
顾疏苓袅袅娜娜,裙角微摇,缓步走近沼轻濯和汀若。斜着眼角瞥了汀若一眼,丝毫不把她放在眼中。
“轻濯师兄,今日早课之上,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思虑良久,也不甚理解。还请师兄指点一二。”说罢,忽闪着小扇子一般的睫毛,眼中秋波荡漾,看着沼轻濯。
沼轻濯一时有些无语,“顾师妹,如果不着急的话,待我一会有空便去帮你看看。”说罢,沼轻濯也不愿和这个顾师妹多说。便转身要和汀若一起前往棠梨幽居中寻找琢瑛。
顾疏苓见沼轻濯似乎对自己的示意毫无表现,心内有些微微愠恼。
“师兄!你们要去哪里?我这个问题真的很急,此时不解决便无法向后学习。”
顾疏苓娇嗲嗲的声音在老君阁门前飘荡,过路的许多弟子忍不住纷纷回头。
汀若背对着顾疏苓,狠狠翻了一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肉麻啊。
沼轻濯听顾疏苓这么说,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有一两个本来在老君阁里正开小差的男弟子听到了门外是顾疏苓似乎在同谁说些什么。有些好奇的都陆续出了老君阁,更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
比如说赵有富和赵有贵两个堂兄弟,一前一后点头哈腰的跑到顾疏苓身边。
赵有富先开口,“疏苓师妹,有什么不会的,我们可以帮你啊。”说罢,看看身旁的赵有贵两人猥琐的嘿嘿一笑。
顾疏苓哪里会接他们两个的话,连正眼瞧他二人都没瞧。
上前两步,“轻濯师兄?”
沼轻濯和汀若再次转过身。汀若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新来的顾疏苓,原因很简单,就凭那些拿着琢瑛跟她对比的闲言碎语。此时见顾疏苓竟然这么的没有眼力见,完全不见了那天跟崔仙尊拜师时候的机灵劲儿。汀若就知道她是存心找事。
汀若见沼轻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如自己先去棠梨幽居,不和沼轻濯一起了。
“轻濯师兄,既然顾师妹找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找琢瑛了。”说罢就要独自离开。
沼轻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因顾疏苓而毁约,心内有些着急。“汀若,等我一下。”没有再看顾疏苓,而是终于跟着汀若而去。
“唉!轻濯师兄!”顾疏苓就算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再追着他两个过去了,只是心有不甘的冲着沼轻濯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但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心内十分懊恼,觉得自己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范儿。周围的赵有富和赵有贵几个忍不住捂着嘴小声笑着。
赵有富贱贱的,“顾师妹?……顾师妹不必气恼,那沼轻濯他不解风情,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呢嘛。顾师妹有什么不懂的,完全可以问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抛下顾师妹不管的!”他说罢,觉得还不够活跃气氛,又加了一句,“哥几个说对不对啊?”
立马身边的几个人包括赵有贵,嘻嘻哈哈的赶忙凑热闹,“对啊对啊!顾师妹千万别跟我们几个客气哈!”
顾疏苓本就觉得丢人,现如今再被周边看笑话的几个男弟子戏谑一番。对于一个出身大家的闺秀,怎么能够容忍得了。
但她还是相当聪明淡定的,并没有像一般女子一样与那些人再废话。只是将他们的调笑当做耳边风,心中默默记下了今日的此事。
还没等老君阁外这群人散去,突然他们眼前靠近东海的天空有彩色霞光隐现,五彩光线在众人脸上跳跃。
沼轻濯和汀若还没离开很远,也察觉到了天空的变化。沼轻濯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身快速又返回到老君阁之前,使用内力修为,声如洪钟。
“众弟子!快快集合,拜见金仙!”声音传遍元清观,在松柏古树间回荡。
本来就在老君阁外的顾疏苓立即收起情绪,深居庭院的气度和修养果然不是盖的。修长的身材玲珑有致,瓜子脸庞细润白皙,桃花水杏眼含温风,恰到好处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受了委屈。
顾疏苓首先站定,摆好姿态。陆陆续续又从老君阁里跑出来一堆的人,按部就班的在老君阁外排好队列。汀若本想去找琢瑛,可谁知半路怎么又有神仙来元清观,最近的元清观还真是热闹。便悻悻地返回,站到了已经低下头准备好迎接金仙大驾的蔻觉和蔻洱身旁。
汀若心里纳闷,这回又是哪位金仙,不是刚刚来了位岫雨栴帅哥金仙嘛。还会有谁来呢?
正在她开小差胡思乱想的时候,众人面前的云如同被染了彩色的水波一样。五光十色的光彩在众人面上闪烁,拨开层层云雾缭绕,从天际落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岫雨栴和柳印。
汀若看到他二仙的时候大大的吃了一惊,下巴颏基本掉了一半。不是惊于二人的风姿,而是惊讶,琢瑛竟然跟金仙岫雨栴在一起。而且还是被岫雨栴稳稳的抱在怀里。
蔻觉也眯缝着眼,忍不住小声嘟囔,“那,那……那被抱着的是谁?我怎么看着像琢瑛那丫头啊?”他话声虽不大,但周围的几个弟子也都听到了。纷纷抬起头去看。
果然看到一个□□岁的女孩双手松松的环住红衣的岫雨栴脖颈,扎了两个包子的脑袋无力的枕着岫雨栴的胸膛和肩膀。整个人好似昏昏睡熟,被岫雨栴双手抱住。他宽大带金丝绣纹的袖子盖住了那孩子的双腿,在阳光下闪动着远山和腾云的纹路。只露出了两只穿着浅蓝色小布鞋的小脚丫。
人群中一身俗世妆扮的顾疏苓第一次见到比自己祖奶奶莲仙姑和崔师尊更厉害的仙,一时呆住。惊讶于岫雨栴红色魅惑的衣着、高贵冷漠的气质,深邃淡漠的凤眸和精致无双的面容。也羡慕柳印高挑出众的身材、风流婉转的眉眼、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气韵。又看到被岫雨栴小心翼翼搂在怀中的人,刚刚被压抑住的恼恨却像是突然被重新点燃的死灰。
是琢瑛!她怎么会被金仙抱着?!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谁都和她有关?沼轻濯也要去找她,现在连金仙也护着她?!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顾疏苓脸上的表情,她深居家族深闺,面对过无数次的内宅斗争。练就了一身忍气吞声、喜怒不形于色、曲意逢迎的好本事。但这次她真的没憋住,眉头紧紧的扭曲在一起,原本水波流转的含情杏核眼大睁,眼白肆意暴露,乍看起来竟有些恐怖。一嘴细碎的银牙暗暗咬的作响,胸中妒火中烧,心肺皆焦。
崔玄忠由于事先没有接到通知,姗姗来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满脸堆笑的拱手向岫雨栴和柳印走来,“哈哈哈,金仙来此怎么也不事先通知小老儿我。我来迟了,来迟了。”
“崔仙尊多礼了。”岫雨栴狭长的凤眼微睁,一丝顺滑的黑发被身后的清风吹拂,飘在了琢瑛的脸蛋上,微微拨动着她的小鼻头。痒痒的,琢瑛不自觉的打了个小小轻轻的喷嚏。
一边的崔玄忠被这声小喷嚏惊动,抬头瞬间脸色就变了,心内暗骂琢瑛,这是个什么情况?!“琢瑛!琢瑛!干什么呢?!让金仙抱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崔玄忠对琢瑛的昏迷毫不知情,连呼了几声成何体统。
柳印赶忙说话,“崔仙尊莫急,你们元清观的这位弟子已经昏迷了。再怎么叫她也听不到。”
崔玄忠瞪着两只眼球,不知所云。拱手问道,“敢问是什么情况?我这里小小的一个不肖弟子如何劳烦金仙和上仙照拂。”
柳印心里不顺畅,自然言语中便将矛头针对了琢瑛。“崔仙尊,您平常也应该多管教管教元清观的众弟子。不要让他们太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