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岳悠然将周身收拾停当,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之前发生过的许多让人痛苦纠结的事情,此时此刻一一涌上心头,虽然那些事情过去了很久,但是当时那种无奈无助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是如此的清晰,看着事情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或是后悔莫及……又是那种熟悉的极端负面的情绪,整个人好像陷入黑暗之中,没错,就是这个感觉,体内先天的邪灵煞气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不停的忙不停的找事干才能压下这些糟糕的回忆,万万不能闲下来,一但闲下来,这些事情又会涌上心头,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糟糕的回忆只有越来越多,每一件都忘不掉。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与这种心情为伍,也习惯如何坦然去面对,对自己说不要愁这种无聊的空话是没有用的,只能卷起袖子把事情一样样的解决,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得自己挺着。也是因为多年来养成的凡事必亲力亲为的习惯,让她不愿意去依靠别人,相信别人。不管是对谁,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处的最久的朋友,拜托对方做一件事的时候,她也会预想到如果没有做成功应该怎么办,并留下几条后路和处理办法。如果是只能由对方去做这件事,那她会如影随形的采取人盯人战术,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完了她才能放松。
她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却不愿意相信别人能做到承诺,特别是曾经遇到过几次委托的人真的没有做成之后。对于团队合作来说,她实在是做的很不合格,但是却也因为对别人种种不放心,所以把自己的能力和心磨练的无比强大。
换好衣服出门,她打算到山里一探究竟,素蓬说那里住的是毒贩什么的,也许叶波他们要找的人也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件事感到强烈的不安,从毒贩手里捞人出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风险极大的事情,而且以她的能力可以感觉到这事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体内的邪灵煞气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极为兴奋的噪动不安。
“是你?”岳悠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素蓬,心里奇怪,还开了个玩笑:“你可离我远点,娜姆小美女要吃醋的。”
素蓬却没有笑脸,他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她:“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些毒贩?”
“是啊,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
“嗯,很明显。正常人不会天黑以后还往山里跑。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们,那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哎,我知道,都是亡命徒嘛,每人手里都有枪啊炮啊的,没关系,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不仅仅是这些,他们的寨子里有巫师,会知道你的到来,还会给你下降头。”
听到这个,岳悠然倒是更想去了,巫师降头南洋十大邪术什么的,听着就很有意思的样子,她的表情自然也被素蓬看在眼里,素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本事,不是一般的女人,但是那些巫师也很厉害的,告诉你,他们下的降头,十分厉害,曾经有个草鬼婆与他们斗法都输了,死相极惨。”
“那我更要去试试了。”岳悠然笑笑,“你快回去吧,不然娜姆又要担心了。”
“不,我不能走,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
“真不用了,再说了,你能帮我什么啊,要是能帮我,在黄金雕像那边就能帮了。”
这话说的素蓬脸上挂不住:“那里实在是我能力不足,但是对付巫师降头,我懂的很多。”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走?我们非亲非故的,跑去找毒贩凶险的很,你为什么非要去?”
“因为,我喜欢你。”
“啊???你喜欢我什么啊,我改不行吗!!!”岳悠然顿时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她可以感受到娜姆那幽怨哀伤的眼神,哎哟妈呀,别呀,刚来异国他乡,就先当了小三,虽然君未娶卿未嫁的,不过这名声传着实在是不好听啊。
“你很强。”
“等等,这不是女人向男人表白的台词吗?别闹了,快回去睡觉吧,兴许梦里我还可以答应你。”
“不,你跟这里的女人都不一样,你很独立很了不起,就像水中盛放的睡莲。”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表白,还被夸奖成花,岳悠然心情很复杂:“不不不,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国籍不同语言不同文化不同性格不同连性别都不同……”她开始语无伦次了。
“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吗?”素蓬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岳悠然吓了一跳,奋力甩开:“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我一个奇迹吗?现在找工作的时候都不这么说了,看娜姆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对不起她。”
“我只当她是妹妹。”
“哎,放手放手,别搞的跟演韩剧似的。”岳悠然哭笑不得,头一次遇上这事,她只能想到暴力解决,但是人家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动手把人给揍了也很不合适。
眼看着再这么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岳悠然只好答应他,与他一同到山里那里去,本来她想招来父亲的那个变成了一团黑雾的好友,但是黄金雕像破碎之后,似乎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不知道是跑别的地方去了,还是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波他们要找的人到底是谁、被关在哪里、为什么会被抓到离中国边境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些疑团大概只有见到那个人,才能知道吧。
在山里走了许久,岳悠然突然停下了脚步,素蓬回头:“怎么不走了?”
岳悠然冷笑道:“你这是假扮王二小把我这个鬼子往八路的包围圈里带啊?”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素蓬一脸困惑。
“别装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城市里长大,不知道怎么辨别方向?啊,你猜对了,我是不知道怎么辨别东南西北,但是踩上了重复的路,我还是知道的,别当我是傻子。”
素蓬一脸正直的表情:“我没有带你兜圈子,是你看错了,山里的东西都差不多,看着都一样。”
“胡扯,山里东西长的一样,难道山上的植物还出产华润超市自产餐巾纸吗?”她从一株巨型绿色植物的叶子上捏下一片白色纸片:“我就怕这黑灯瞎火的走错路,多了个心眼做记号,本来只是想万一你也走错了,我们还有回头的机会,没想到,却让你现了原形。”
素蓬静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女人的方向感一向都不太好啊。”素蓬微笑看着她,岳悠然却觉得这笑容带着阴森森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关系不好的同事对自己微笑着说:“老板在办公室,叫你进去一趟。”
人已经在这里了,岳悠然也没什么好怕的,冷笑着说:“别扯男人女人的,什么方向感不好,那些都是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完全不动脑子记路。连方向对不对都看不出,还怎么敢一个人进金三角?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素蓬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聪明人都死的早,这一点你为什么就想不通呢。”
“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没死?”岳悠然针锋相对。
“在很久之前,我就对那十二个黄金雕像的事情有兴趣,也一直在找那个山洞的存在,但是试了几次,都无法突破那道黑雾的屏障,没想到它竟然跟你有关系。就这么顺利的找到了。”
岳悠然听的很不耐烦:“说重点,扯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现在黄金雕像已经没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要去我老板捣乱,当然要跟着你啦。”
“谁要去找你老板捣乱?”岳悠然一脸的不耐烦,这扯的也太没边了。
素蓬抬手,指着她:“就是你,你不是要去山里找人么?”
“怎么,你家是毒贩啊?”岳悠然脸色都变了,她最恨那些用毒品把人害的家破人亡,自己却坐拥金山银山的混蛋。
她的杀气,素蓬也感受到了,他摇摇头:“没这本钱,我只是受雇佣,保护雇主不受骚扰。”
“拿着毒贩子的钱,花的安心吗?”
“你要是从小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饱饭,累死累活地里都不长庄稼只长草,还会这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我吗?”
“哈,我家祖辈住在西南山区,地无三分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历史上最出名的是一头驴,别的什么都没有。穷的要死,地里长的最好的就是玉米,开一块田要清出一座石头山来,穷是穷的过法,富是富的过法,也没见干这种下流的事情。少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素蓬摆摆手:“打嘴仗没意思,看在我们曾经共患难的份上,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
“哎哟,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小女子受不起,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老娘不怕你。”岳悠然一脸不屑,那撇着嘴的样子,就明明白白的在脸上挂着:“来啊来啊,你打我啊?!”
素蓬轻抚着右手上的戒指:“看来,岳小姐是不想给我面子了?”
“答对了,我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嘛英雄,打一架,你倒下或者我倒下。”岳悠然俨然已是小太妹街头约架的模样。
素蓬心知这女人性格自我倔强,要她低头服软,除非是完完全全的把她打败,他自悔不该跟她浪费这么多口舌,还以为可以劝说她离开这里,不要掺合。
“算了,我早该想到的。”当下素蓬右拳抬起,陡然五指弹开,岳悠然不知来的是什么,想要让开,却没来得及,只觉得脖子上,胳膊上,好像有微微那么一点刺痒感,就像被蚊子轻轻叮了那么一口。
“你已经中了飞蚁蛊,如果不得解的话,不出三日,就会全身好像有蚂蚁在爬,皮肤出现红斑,慢慢溃烂。”
皮肤溃烂什么的,简直比马上把一个女人杀了还令她痛苦。岳悠然也不例外,她苦恼的想了想,手指无意识的摸上方才被种上飞蚁蛊的皮肤:“啊,不出三天,这里就会烂掉吗?”
“对。”
“嗯,挺好的,我还有三天。”岳悠然的态度明显在素蓬的理解之外,还没等他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已觉得自己心中一阵一阵的难过痛苦,岳悠然把父亲现教的引灵咒又念了一遍,这山林里枉死的人不少,有些甚至就是素蓬亲手杀的。
这些怨灵虽然对素蓬这个术士不会造成什么实际的严重伤害,但至少可以让他的行动缓一缓,在他施展驱灵术驱赶一波又一波聚集而来的怨灵时,岳悠然已经走开了。素蓬大声叫道:“你以为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守着吗?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好多?”
岳悠然闻言回头:“几个?”
“好多好多,最厉害的十大金刚,我都没有见过,你一定要送死去吗?”
“是呀,要不要来帮我背黑锅?所谓送死我去,背黑锅你来?”岳悠然微微一笑,脚下再不停留,大步向前。山林间唯有树林被晚风徐徐吹动发出的那如海浪一般的声音,还有素蓬念动驱灵术的喃喃声。
凭良心讲,这个素蓬虽然是有意图的,但是到底下手不够狠辣,岳悠然自问如果自己身在其位,一定会下手干脆利落,绝不留情,保证工作高效完成。
难道雇佣军都是这么没职业水准的吗?她边走边想,已经完全忘记如果素蓬有职业水准,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局面。“悠然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无情了,平时好像跟谁关系都不错,但是遇上公事,就实在是死板的可恨,连一点通融都没有的,其实有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认真的啊。”这是前同事冯莹对她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