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不能让我妈看到，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切入点很对这幅画确实是关键，”秦修的脸映在屏幕上正安静的盯着他：“我在六个地点见到过这幅画，你这是第六个。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这些陈年旧事这么在意么？”
“它很危险，秦修，”邹和光伸出手指抚摸着屏幕，就像是在抚摸着恋人的脸：“你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么，那不是梦。”
“我知道，毕竟没有哪个做电气自动化的一夜之间突然就开始疯狂申请电子设计相关专利了。别人不清楚，觉得你平日里涉猎很广，但我清楚。”
邹和光叹了口气，面上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眼里的愉悦怎么都掩饰不住：“完了，以后估计藏点私房钱都能被你翻出来，太可怕了。”
秦修不耐烦的瞪他一眼，旋即自己先笑出声来：“你以前对这些旧事完全没兴趣，说你就听着，有时候还会回避，前后反差太大了。别担心那么多，不会有事的。”
“你会觉得古怪么？”邹和光把椅子转了个圈，然后侧过头看他：“提起一个你完全不知晓的，和我的经历。那些毕竟是你我没有共同面对过的事情。”
“还挺有新鲜感的，”秦修沉吟了一下弯了弯唇角：“毕竟看你看了这么多年，都要看烦了。”
“不行，你不能老这样，”邹和光正了正身体严肃认真的看他：“异地恋我心灵很脆弱，你要时刻表达你爱我关心我，不然我会特别没安全感天天想粘着你。怎么能老说我烦呢！”
秦修罕见的低下头笑的肩膀发抖。
他只会对一个人这样笑。
邹和光下意识的想起这一点，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心被人用手掌心捧着，那种温暖的体温熨帖的他有些微醺，恍若身在云端。
秦修一抬头就看到那人眼含笑意的看他，眼底是能溺死人的深湖，他愣是被这样的眼神盯得面色发红，轻轻咳了一声说：“行了你想知道我就说，不过我自己知道的也不多。我在陈云卧室里见到过，大姨的办公室里见到过，陈其安的办公室里见到过，还有就是大姨和陈其安的卧室，这里你平时去大姨家从来都不会去所以你没看到。”
“还有呢？”
秦修皱了下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我妈在新加坡的时候临摹过，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太久远了，后来没多久她就把那幅画烧了，还有一幅就是你这幅。但你这幅跟其他的都不一样，你这幅是我见过的画的最好的一幅。”
“这你还分个三六九等，”邹和光看了看这幅被他拿下来的画怎么也没看出来哪里有好法：“你们这些玩艺术的真是难以理解。”
“就你那鉴赏水平放弃吧，”秦修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实话：“除了我妈临摹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出自我大姨的手笔，但有一点，这些画的题词似乎全部都是陈云亲自提的，她对绘画并不专长，有神但笔力虚，而且有些提笔收笔的小习惯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这幅画一直在被不停的临摹？它跟你外公去世有关？”
秦修眼神一暗：“有直接关系，他就是为了这幅画自尽的。”
即便早就猜到事实如此，邹和光仍旧有些难以言明的感觉，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去调查这些事情而不是直接问秦修，一方面是因为有些事情秦修定然也不清楚，另一方面就是他不愿意在爱人回忆这些有些苦涩的往事。
“算了……”
“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秦修脊背往靠枕上靠了靠：“你能满世界的翻这些陈芝麻，我还不能回忆一下了，真怕你再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好，你说。”
“我不太清楚这幅画的问题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跟杜将军有关。我之前一直觉得这幅画上的两个人应该是我外公和陈云，只是因为后来赠送给杜将军才惹出这么大的问题，毕竟当年那场风波闹的多汹涌你是清楚地，有时候并不需要多大的罪行，但一看到你这幅画我就清楚并非如此。”
邹和光皱了皱眉看向自己手里的画。
“画里有神韵，一幅画可以表达的东西有很多，寄情于画是一种惯用的表达手法，”秦修继续说道：“哪怕是隔着摄像头，分辨率并不那么高的情况下，我都能感觉到这幅画浓重的怀念和哀思，它和以往我看到的临摹品都不一样。这幅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新作品了，这里的两个人才是我外公和陈云。我母亲主要画的是油画，虽也擅丹青但达不到这种水平，大姨就更不要提了，她专长在孔孟。所以我猜……”
“作者是陈云。”
“对。”
邹和光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很多事情似乎在这一刻已经解开了。但邹和光仍旧眉关紧锁，秦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我毫无保留了，你现在还有事情遮遮掩掩。”
这指责太可怕了，打从他们在一起，最不需要面对的就是信任危机。现在秦修已经直言表示邹和光有所隐瞒了，这邹和光哪里扛得住。他无可奈何的看着电脑屏幕，最后只能开口道：“那次去打马球的时候，尹教授给我打电话提起了魏行父亲实验事故的事情，我怀疑是人为的，而且是陈其安做的。”
这回秦修也沉默了。
“我本来就没想拿这些事情烦你，只是你身边这卧虎藏龙，一个比一个可怕，我不担心不行啊。当初你说大姨嫁给陈其安的时候，顾妈妈跟她大吵了一架，我本来觉得她是心里对陈云有怨气，结果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有怨的是大姨才对。我不会拿这种事烦她的，这件事就在我们两个之间打住吧。”
“我知道，”秦修伸手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烦她，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戏。你小心点，我毕竟跟他们没有直接利益相关，但你招标的时候把陈其安刷掉了你还记得么？”
“他不敢。”
“我不放心。”
邹和光安静的看着他，半晌终于松开眉头，慢慢勾起唇角：“突然特别想抱你。”
秦修扭过头去，只露出粉红的耳廓。
“想哪去了，我说的特别纯洁的那种抱。”
“滚！”
恋人是特效药，邹和光心里全部的阴霾都被拂去，他一直开着视频处理事情，甚至有人找他谈事情都没有关掉的意思。如果秦修觉得无关紧要的声音打扰他写程序，自然会自己调节。至于网络安全问题，邹和光一向相当放心，他的电脑程序以及内部防火墙全部是秦修做的，这种做巨型机网络信息安全起家的行家出手，他一向特别放心。
一直到秦修去睡他才依依不舍的断开视频，没办法，电脑辐射强，为了偷窥人安眠逼着开电脑这种痴汉的事情绝对不符合邹和光的格调。
他下午开了会，去了趟实验室，在实验室里一直泡到四点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赵宸禹的电话。那声音雀跃的连手机信号都拦不住，这时候如果有个喇叭他绝对能广播给全世界听。
“青青主动找我去约会！！！！！！！”
邹和光站在实验室外面翻了个白眼：“请如实汇报，不然影响军师给你出谋划策。”
赵宸禹声音稍微冷静了点：“好吧，是她约我晚上出去一起吃饭。”
“说实话。”
“邹和光你能不能玩！好吧她给我打电话说，”赵宸禹沉默了一下突然掐细了嗓子：“我晚上去吃大排档你跟不跟来，给你三秒钟思考时间，不同意就滚蛋！就这样。”
邹和光狂笑不止。
“哥们你能严肃认真一点么，有什么好笑的，有意思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提醒她一下魏行可能有危险啊，你说我要不要找几个保镖二十四小时监护一下啊，你说我要不要说一下这种路边摊不卫生啊……”
“你要是做了，以后打光棍记得别老在我和秦修之间当电灯泡。”
“行了，十多年的兄弟情义到此为止吧，没有爱了，没法聊天了。”
“嗯，我的爱都给秦修了，给你干嘛？”
赵宸禹被噎了个半死，最后仰头望天：“你说她怎么就执着于这种三无重油重盐食品呢，我以前记得她也不这样啊，跟她说吃这些不好，然后她又要不理我了。”
“当你为她开始操老妈子心的时候，你们俩的关系已经开始发生变质了，爱情即将面临分崩离析，因为你管的太宽了。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俩现在压根什么关系都没有。”
“呵呵，”赵宸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谁，秦修出个门他打包了六七箱的行李，完了我看到了他们爱情的尽头。”
“我俩一贯如此相处，这叫独特的相爱方式赵先生不用担心，”邹和光停顿了一下说：“你不就喜欢邵雪青这种率性不矫情，高冷又呆萌的款么，大排档哪不好了，挺不错的往那一坐适合拉近距离，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她怎么想起你来了。”
赵宸禹又洋洋得意起来了：“我跟苟子打了个电话，提起那天的事情了。然后苟子跟邵雪青聊天，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把我形容的特别惨淡特别可怜，帝都无人可约只能叫你陪，然后借酒浇愁一喝半夜。没办法，青青哪都好，就是心软。”
“大禹，”邹和光沉痛地呼叫：“这回要不是苟子助攻，我估计你都要被三振出局了。你平时智商看着不错啊，一遇到邵雪青立刻智商离家出走，照这样下去你能泡到妹子只能靠上天垂怜了。不行，你得千万记得约会的时候带着脑袋。”
“瞅你说的。”
“嗯，还得千万记得莫要装逼，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姑娘数落你你就忍着，还有你那六年……是硬伤啊。”
赵宸禹突然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应道：“行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