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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挂我电话!

敢挂我电话!

挂我电话!

我电话!

电话!

话!

邹和光非常暴躁,哪怕夜色已深,按照他以往的作息来说此时他应该已经入睡。奈何如今刚刚败诉,虽说他从未指望过一局定胜负,但两军对垒两相博弈,实在烧脑。如今搜集证据的路途陷阱重重,刘旭明这个明显的敌方阵营人物又已经进入HG,这布局像细细密密的网,让他根本一分一秒的舍不得耽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愿修燕好。”

他按了这么一段过去,等了一会,没人理他。

“谁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挂了我电话?!”

还是没人回复。

餐厅内气氛刚刚好,钱澄的小男友被她打发走了,临走之前还那金发碧眼的波斯猫还特别凶狠的瞪了秦修一眼,然后当着秦修的面给了钱澄一记缠绵的热吻。对此,秦修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体贴的替钱澄拉开座椅,然后递上他刚刚买的那条秀款丝巾。

他手机提示音一直响,钱澄不免多看了两眼,她捏着杯子柄笑道:“不需要回复么?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呢?”

“抱歉。”秦修淡淡的点点头告了个罪直接给手机按了静音。

钱澄挑了下眉,调整了一下坐姿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和光的朋友,不过他倒是从未跟我提起过你。”

秦修不为所动的点点头,面对她甚至带着一点恶意的话语他没有丝毫介意,他眼神里甚至不着痕迹的带出了些许难以言喻的东西。

“我很理解。”

他轻声说道。

他清楚钱澄对邹和光的一无所知,更无法对此释怀。正因为如此,他对钱澄很难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他偶尔会想起,邹和光提及钱澄也有自己的苦衷时候的样子,便觉得好像是心里打了个结,他尽力想要抚平对方的苦痛,自己这里却始终无法释怀。

那样轻描淡写的开脱,就宛如为对方找个理由,好像如此就能彻底放下不再执着的刨根问底。

毕竟他早就不再年轻。

钱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但紧接着她又马上恢复到刚刚温和随意的姿态,她刚打算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电话是邹和光打来的。

“您现在在曼哈顿?”

“我一直都在这边。”

“嗯,所以秦修是遇到您了?”

钱澄飞快的瞥了秦修一眼,见对方只平淡的看着她,她才迅速地移开视线:“你说的是谁?”

邹和光笑了一下:“他从不会因为与我无关的事情挂我电话,无论是多重要的人。啊也不对,哪有比我更重要的人了?”

秦修隐约听了一眼,他笑了一下,然后别过头去用手指捏了捏鼻梁略微掩饰了一下。

钱澄飞快的皱了下眉头,她手指慢慢在杯柄上掠过,慢条斯理的道:“哦?这样要好的朋友?”

“事实上是男朋友。”

“和光,你是成年人了,总要对自己说话负责的。”

她语气里像是带着点笑意,偏偏视线直向秦修射去那双眼中的狠辣和凌厉不言而喻。

“我知晓我们之间这样有血缘的商业合作模式可能会让您觉得有些定位模糊,”邹和光语气比她还要严肃:“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所在就在这里,我一直很满意您的业务精神,也尊重您的一切选择,但也请您尊重我的。”

“和光你别这么说……”

“那我要怎样说呢?您并不认识秦修,秦修也根本不可能主动找上您。所以,您不觉得您的手有些长了么?您是要我谈谈你如何用股权威胁我父亲,还是要我谈谈您在股权被收购之后去找了我哥?我敬重您是我血缘上的母亲,也无法摒除来自天性上的对您的依恋,我确实渴慕过血缘亲情,但您从未回应过我。我现在仍旧视你为母,也请您明白什么叫做相互尊重。”

钱澄猛地一激灵,她面上浓重的妆容掩盖住她不自然的面色。她独自听了一会忙音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秦修:“你们感情还真好。”

秦修没回应。

钱澄叹了口气:“其实你非常反感我甚至是厌恶我对么?你从未见过我,却一眼能认出我,说明你肯定在和光那里见过我的旧照。你一直对我表现的非常有礼,但却始终只称呼我为‘您’是因为你并不承认我是你的长辈是么。但无论我说出怎样中伤你的话,你都不会介意,是因为你看在和光的面子上又愿意尊重我。”

她说出一长串的话之后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很爱他。”

“对,”秦修顿了一下眼底难得的多了些许暖意和感叹,他这时候终于肯开金口再补充上那么几句:“您所谓的中伤于我来说并非如此。”

钱澄看着他,这时候她竟连假装出来的强盛气势都没有,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茫然,作为一个成功女性,她在这年轻人面前竟然也难免的有些气短。

她露了破绽,然而对方却似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他始终语气温和,竟没有他本身气质那样咄咄逼人。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同他的生活就已经密不可分了,”秦修低着头视线温软,他身上那些笔直刚硬的线条此时竟然也流畅温和起来:“假使他从未向您提起过我,那他再不可能像您提起他生命中哪怕一丁点的事情了。”

他停顿了一下,见钱澄依旧沉默,索性又无奈的笑道:“我对您其实并没有太多非常尖锐的情绪,只是我有点遗憾,您不了解这样一个人,嗯,就是这样一个本应该是我和您生命之□□同的最重要的人。”

秦修温和的有些不像他自己,但软刀子偏偏比硬刀子还要很。不是乘胜追击,胜过乘胜追击。

它仿佛狠狠地捶打在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心口上,钱澄突然想起自己离开邹宗旬的那个盛夏。她为她的小家伙庆祝了五岁生日,最后把他抱起来掂一掂告诉他要长的高高的。那个孩子死死的搂着她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她就那么一根一根的掰开那些细细软软的小指头,转过身去听着他嚎啕大哭,不为所动。

她前夫直白的告诉她,他用钱买个完整的儿子,她没有资格再回来作一个母亲,如果她敢回来,邹宗旬就敢让她回不来。

她突然想起邹和光在洛杉矶,举着酒杯对她笑着,他说:“我理解您的苦衷,但您要知道,即便父亲当年逼着您净身出户,凭借您当年在检查院的那些过往他依旧可以胁迫您。但他没有,他甚至给了您股权,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从此有了胁迫他的资格,意味着她享用了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次意气用事,意味着他爱她,但她走得毫不留情,并且让他颜面全无。

她抬起头笑了笑,仿佛秦修的话对她来说并无太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教养、生活细节就像是标签,无论他身在何处都无法掩盖得了这些,我猜你出身优渥大概还同和光一起长大?”

秦修放下刀叉双手交叠在餐桌上,面容平静的看着她:“您很擅长把握细节。”

“职业习惯,”钱澄点点头:“你来曼哈顿恐怕不是购物吧,这里是全球的金融中心,华尔街和纳兹达克,所有人的梦寐以求?”

秦修假笑了一下,已然大概清楚了她将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她继续开口:“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我担心日后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你和我儿子这段感情是你人生中的污点。”

“您不必这么含蓄,特地把您想说的话颠倒过来,”秦修略一颔首:“像您这样认为的人不少,不过恰巧,我和和光从来都不是多数人。”

钱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见秦修伸手召来服务生直接刷卡结账。

“您不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必要继续谈这个话题么,”秦修站起身来:“交浅言深实乃大忌。”

“你坐下!”

她不顾形象的尖叫起来,一瞬间半个餐厅的人都将目光投向这里。眼见这一年轻一苍老,一英俊一冶艳,一冷静一歇斯底里,立刻有八卦的人群向钱澄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甚至有热情洋溢放荡不羁笑点低的欧美大叔直接吹起了口哨。

秦修没理会这些人,他在这时候难得的笑了一下,然后对钱澄欠了欠身:“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时代广场的车流依旧如同电影里的经典镜头,秦修从人群中匆匆走过。有些人始终心慕这一切,梦想着有一天融入其中,然而有些人从不会只狭隘的将自己关在井底。

这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每个人眼里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你所执着的那些,在我看来,太过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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