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相一惊,一把将李灵珊拉在身后,倒退了两步。
楚岚侧眸,神色淡而轻,看向身后,“你远着点儿,别吓坏了孤的客人。”
“许狸。”他吩咐了一声。
许狸将滚落一旁的灯台归置回去,面无表情的向她一个白眼。
“殿下未免太过纵容下人了,如此重要之事,岂能任由这些人旁听。”李相不悦,太子若仍是真的只爱小子郎君,风流无度,他倒真不愿女儿入这东宫的。
这些卑贱之人,不守在后院里,竟然胆敢跑到前厅来,可见太子在东宫行事放纵。
楚岚冷而肆意的一抬眸,“李相此言差矣,她并非东宫下人。”
李相更是疑惑,不是东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免更觉得太子行事无常,冷讽凝眸,“那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随意出入厅堂。”
楚岚淡金色眸子似月,一抹温软,出口的话却没有一点温度,“与卿何干,孤床头上的事情,不劳李相记挂。”
“明琬之事,观李相今日所言,只怕也不过是一知半解,此事已有定论。”
李相蹙眉,心底已有郁气凝结,连皇帝都给他三分薄面,太子竟如此拂他的脸。
“太子有何高见?灵珊亲眼所见之事,还能有假不成,就算太子记挂林家劳苦功高,也不该如此是非不分!”
“一向涉及大罪,嫌犯必先锁入牢房,殿下以强权行私,硬是将那林白溪带回了东宫,莫非真当天下人都能装聋作哑不成?此事若是闹到陛下眼前,只怕殿下未必有理。”
“父亲!”李灵珊忙上前低劝,她是想置林白溪于死地,可不想连累到太子,更不想父亲与东宫交恶。
这些话,已有胁迫冒犯之意。
“人来了吗?”楚岚意兴阑珊,听他摆出朝堂上的老一套,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恭维、胁迫无非是利益所驱,不听信则无喜怒。
他看向许狸,微微偏了偏头,侧脸比雕刻的美玉更无瑕。
许狸盘算了时间,一点头,“差不多到门外了。”
楚岚略一颔首,回眸看向李相父女,“李公子就到,李相耐心些,真相自有断论。”
“成碧?”李相皱起眉,他不清楚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想起方才的话。
明琬公主的死,成碧知道真相?
他想到这里,心底就跟着一寒,宫宴那日,发生的那桩糊涂事,至今还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盛宣帝留他宫中长谈一夜,才算揭过不提。
这次秋猎场上,明琬公主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心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再不用为此事烦心,可……
若是这死是跟他的儿子有关,那李相府就算是有口也说不清。
明琬公主死的如此巧合,只要牵连出成碧,无论到底是不是真的,盛宣帝都难免疑心。
他心中渐渐升起寒意,面色变得十分不好看,踩上林家一脚事小,但若是被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比起扳倒林家,他更愿意明哲保身。
“成碧向来孺慕殿下,他与此事毫无关系,殿下何必牵扯上他!”李相已失了八风不动的底气,语气带了几分不妙。
“父亲不必如此,是儿子心甘情愿来的。”李成碧声音传来。
他随了太子府的宫人来到前厅,身后还跟随了一名青春少艾的女子,神色有几分惶恐。
林芙乐那日后,一蹶不振,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白溪突然被人追杀失踪,她心底焦急又愧疚,倒也顾不上自己心底那点恐惧了。
她得知这两天,白溪被关在了太子府,涉及到了明琬公主一事,忙很着李成碧一同赶了过来。
只是,怎么不见大小姐人在哪……茫然四顾,她心底不安。
“哥哥!”李灵珊忽而尖叫了一声,看到了李成碧跟着林芙乐一同出现之后,她面色忽的红了又白。
“你来做什么?”她上前去,满眼焦灼的看着李成碧,紧拉住他。
你不能说出去,不能!
李相府不能沾上污渍,她更不能担上撒谎的罪名,否则就全完了。
李成碧与她对视一眼,缓缓的别开脸,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李灵珊咬牙,平日里哥哥最疼她的,怎么会舍得她下不来台,怎么会不顾家族荣辱。
都是被人教唆的。
他被人蒙蔽了。
李灵珊松开了他的手,目光转而看向后面的林芙乐,神色逐渐冷凝,又是林家的人!
一个林白溪一个林芙乐,让她恨之入骨。
她怒而转身,“殿下,臣女说谎了,请你降罪。”
“杀害明琬公主的不只是林白溪,还有她,林芙乐。”
她一手指向面色白的像纸一样的林芙乐,本想放你一马。
偏偏你又来勾引哥哥,坏我好事。
那就别怪我无情。
此刻李相也已隐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他目光扫过太子仍然无动于衷的脸,正要出面主持大局,没想到先他一步,有人站了出来。
李成碧将林芙乐护在身后,面色沉凉而静寂,“人是我杀的。”
他扫过李灵珊已显得狰狞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如同抚平沙砾的风,“你想护着哥哥,也不该对太子殿下撒谎,此事因我而起,因我而终。”
“灵珊,别再闹了。”
李成碧不看李相,也不看李灵珊,只看向上首太子,不悲不喜的跪地。
林芙乐泪水顿时倾盆而至,连连摇头,跟着他一同跪在了地上,她想要开口,却被他死死拽住了双手。
“我心悦林家二房三小姐林芙乐多年,狩猎场上,明琬公主百般纠缠,甚至拔出了利箭相逼,情急之下……”
话到一半,李相面色已经绷不住了,一巴掌打了下去,气的浑身颤抖,他根本不明白这样说的后果,“住口!住口!”
“咳……我不慎失手。”李成碧擦了擦唇角的血,接着说,眼底神色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误杀了明琬公主。”
“蠢材!逆子!”李相已经汗湿脊背了,面色十分难看,“太子殿下,不可信!他是气话!明琬公主被害之时,灵珊在场,她说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