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时,孔府
整个长安城学界、政界和孔颖达,王孝通,虞世南三人关系到位的朋友都被请来共同见证李愔的拜师宴。
大厅之中,孔颖达,王孝通,虞世南共同坐了主位,其余人等按照官阶大小和名望地位依次坐席,如今正相谈甚欢。
还有一些年岁跟李愔差不多孩子,在席中东张西望,都是被长辈带来见世面的子侄。李愔的那些个好友就赫然在列,不过李愔明白他们其实都是冲着萧锴的饭菜来的。
李愔按照拜师的流程,先上了拜师帖,又献上了拜师礼,只是他这礼物和平常的拜师礼有些不太一样,
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俗谚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建立如此重大的关系,自然需要隆重的风俗礼仪加以确认和保护,中国人尊师重道,乃久远之传统,故周代已有释奠尊师之礼。
然而拜师礼仪却是慢慢发展而来的,至今拜师也并没有进入国家正式的礼仪典制中,但是皇子拜师,不可能不慎重,因此早就择了吉日才在今日举办这拜师宴。
李世民也早就特意请人教了李愔一整套拜师礼仪,先是拜祖师、表示敬重和虔诚,同时也是祈求祖师爷“保佑“,使自己学业有成,然后是行拜师礼,本来一般是师父、师母坐上座,学徒行三叩首之礼,但是因为李愔一次拜师三人,来客也大多是大臣,就改为三位师父上座。
李愔从身后小杜子手里依次取了一个装有六礼束脩的大锦布袋子递了过去,这三人也不缺这些,因此束脩并没有多少,只是取了其中的好彩头。
这锦布袋子都是杨妃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然后装了六礼进去,杨妃前两日还高兴地直和李愔念叨: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听得李愔直感叹这拜师礼繁琐之时,也是明白了杨妃望子成才的一片苦心。
李愔依次对着孔颖达,王孝通,虞世南行三叩首之礼,并依次献茶,三位师父训话,大意都是勉励他做人要清白,学习要刻苦等。
诸多繁杂的礼仪都结束之后,孔颖达王孝通也都赠了李愔一些回礼。
李愔拿着礼物直咋舌:“我去,这得值多少钱?发了发了,这下发大发了。”
两位夫子听着李愔的嘀咕嘴角直抽抽,吹胡子瞪眼的。
李愔小心翼翼地收好宝贝,继而看着虞世南。
虞世南苦笑道:“为师可没什么好的珍藏可以送你,你身为皇子金银这些俗物想必也是不缺的,为师就赠一副字给你吧。”
虞世南一说完孔颖达便立即吩咐下人拿来趣÷阁墨纸砚。
虞世南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写什么?”
“天下第一,可否?”
在座众人包括虞世南听到李愔这四个字个个面显异色,暗暗心惊。大家都没有想到,李愔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夺嫡为皇的心思宣之于众。
而因事先前说来不了的李世民,因不想打扰众人没让人禀报,没想到这自己刚一到就听到李愔这番话,脚步一顿皱着眉头。
李愔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虞世南,不明所以求道:“夫子,你就帮我写这个吧,徒儿我要开一个奇珍阁,汇聚天下奇珍异宝进行拍卖,正好缺一个牌匾,到时候您那字往我饭馆上一卦,那肯定上档次。”
听着李愔的解释,众人都松了口气。
王孝通打趣道:“那你恐怕得天天在入夜后请人守着牌匾了,虞兄的字现在可值钱了,可千万别一夜之间就被人顺走了。”
经过他们这一打岔,虞世南也放下心中的顾虑,大趣÷阁一挥,“天下第一”四个大字就跃然纸上,端的是磅礴大气,锐气逼人,再加上天下第一四个大字更是给人以狂放不羁的感觉。
李愔拿着左看看右看看,说不上个所以然,只觉得非常好看。
然后凑到虞世南身边,舔着脸:“师父,您盖个章盖个章,免得那些没见识的还以为我用的是冒牌货呢。”
虞世南笑骂道:“我看在你眼里我这章比字重要多了是吧?!”
说着手上一点也不迟疑,从袖中掏出印章盖在了右下角。
而在门外的李世民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暗道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整理了一下衣摆,大步迈入。
林公公也极有默契的喊道:“陛下到……”
大厅里的众人都呼啦啦的站了起来,面向着大门弯腰作揖:“参见陛下。”
李世民爽朗一笑,道:“大家都不用客气,今日咱们不论君臣,朕今日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过来看看这顽劣的小子。”
继而对李愔批评道:“从前总是不学无术,顽劣不堪,既然如今浪子回头就不能再犯懒,以后一定要多听三位夫子的话,好好改正学习知识。”
“是,儿臣知道了。”
李世民一来就自然而然的坐到首位了,三位夫子赶紧往下挪了一点。
“你刚才说的开奇珍阁是怎么回事?”
李愔抬头瞄了一眼李世民,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好实话实说:“儿臣最近缺钱花,王府马上就要修好,到时候需要的钱肯定更多,只得想法子挣钱养活这一大群人。”
“嗯,你能有这个想法这个担当,确实长大了一些,只是身为一个皇子跑去经商,你就不怕言官弹劾?”
“不,对于他们,儿臣自有办法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朕就不多问了。”李世民摆摆手,态度相当的随意,随意到让李愔惊讶地呆住了。
预料的责骂呢?!李二你的板子呢?!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在古代地位比一个穷得吃不饱饭的农民都低。
原本以为自己作为皇子,代表着皇室脸面,经商肯定是逃不过打骂的,他也早就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结果就这么没了?
李愔想得没错,要是别的皇子,比如他哥哥李恪想经商,李世民绝对会把他抓起来吊着打,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是如果是李愔或者同样混账的李佑这两个儿子,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惹事,经商就经商吧,虽说商人地位低贱,但有事忙也比他们整日无所事事和一帮纨绔子弟今天偷鸡摸狗,明天当街调戏妇女要强。
虽然如今知道这小子也是个神童,但就他那为了省事犯懒,连一肚子的才华都藏了这么多年,就让他随便去折腾吧,他也想看看这个装了多年的儿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李愔此刻仍旧有些懵,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前身做恶太多,让李世民对他的期望降低了很多很多,对他行事底线也比对其他儿子宽容。
这大概也是前身留下的仅有的好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