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太子,走好(四)
王画来到花园,他的眼力很好,也发现了隐花丛等黑暗角落,警戒着王家的护卫。
从他的卧室到围墙布置的几个护卫都是王画手下亲信的护卫,沐孜李提前安派过了。他们也看到了王画,但没有吭声。就是这样,不久后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也要送到大洋洲。
不但他们,就是这一次行动相关的二十几个人以及家属全部要送走。
王画趴围墙上,看着外面,确认没有行人,他从围墙上象一只狸猫一样,轻巧地落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路小跑着,上了一个墙角的马车,对车夫说:“走。”
车夫同样是他的人,也没有问,径直奔向延庆坊。
大街上很安静,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或者马车,都是行色匆匆。就是到了洛堤上,会通桥的两边停泊着许多船只,还有船上点着灯光,可也没有往日那种繁华。特别这时才过两天,正是以前船上客商饮酒作乐,丝竹喧哗的时间。
马车清冷的路面,传出清脆的车轴转动声与马蹄声。王画坐马车里,闭着眼睛,似乎象睡着了。
一会儿来到延庆坊,洛河到这里,变得狭窄起来,两边岸边上长着许多柳树,虽然现还没有长出绿叶,但这个漆黑的夜晚,依然阴翳一团。王画看了看四周,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身体一卷,钻入柳树丛中。车夫就象不知道一样,继续驾着马车折向建春门方向。
王画又看了看四周与河对岸,悄悄地走到河边,然后没入洛河里面。
再往前就是水闸,白天水闸就落了下来。不过李重俊逃出了城,封锁全城捉拿李重俊的党羽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怕重有的情况发生。因此水闸得关得并不死。
王画从水闸下边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借着水势,将头仰河面上,顺流而下,漂出几百米,爬上了岸,将水靠脱了下来,扔进洛水里面。但因为潜入水中有一段时间,仅管这个水靠严密,还是有些水钻了进去,夜风吹来,王画也打了一个哆嗦。
看到他的样子,后面传来卟哧一声笑声。
王画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让他哭笑不得。正是李雪君站一棵柳树下,手上拿着一条面巾,笑盈盈地捉狎地看着他。只是她头上戴着一个皂色幞头,穿着一个男子衣服,似乎用布将胸部扎紧,因此隔着长袍,只能隐隐看到一点隆起。
“你怎么来了?”王画奇怪地问。
“从晚上起,我就看你不对劲,你出门时,我也看到了,所以跟你后面。不过你从水路出城的,我从城墙上出城的。”
今天晚上城墙上巡逻森严,王画可没有这个自信心,越墙而过。况且洛阳城墙不是荥阳城墙,修缮完好,高达二十多米。她是怎么越墙而过的,王画不知道,只能对她的神出鬼没无可奈何。
其实今天晚上王画只想见机而行,并没有多少把握。如果他见势不妙,将会终止行动,也没有人注意。如果事成了,自己从家中消失,沐孜李遮掩就很困难了。再加上李雪君消失,遮掩起来困难。因此,王画并不想将她带出来。
似乎猜到王画的想法,李雪君又说道:“我与沐孜李谈了几句,如果是其他的事,我帮不了忙。但今天晚上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所以我不得不跟来。而且二郎,我也希望你将我当作自己人。”
李雪君说完了,将面巾重系脸上。
王画拿她没有办法,也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个面巾,将脸围得死死的。
两人再次向东狂奔。一路上李雪君都没有说话,实际上她心里已经猜出王画的企图。也许王画想法是好的,但明显是匆匆忙忙安排下来,所以这样成功机率很小,危险性却很大,并不值得。
走了两里多地,有一个土地庙。不远处有一户人家,门口斜对面还放着几堆干柴。干柴的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里面有许多小灌木,因此很阴暗。但王画却走了过去,将柴禾重堆放了一下。堆放完了,一个大汉走了出来。其实他没有走出来时,李雪君就听到脚步声。
王画递过去一个令牌,正面是一个太极图,外围镶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图案,反面是一个八卦图。这个大汉看到这个令牌后跪下来说道:“属下参见掌教。”
李雪君皱了一下眉毛,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这就是王画让沐孜李发展的那个全真教的教徒了。
王画让他起来,问:“现情况怎样?”
这个大汉说道:“皇太子出了建春门后,一路向东逃跑,但不久后就被城中的军队追上。因此下了战马,从曹坪渡渡过洛水,逃进了邙山。其他的情况,前面有教友继续打听。”
他不知道王画的身份,但知道王画时间紧,因此说得简洁明了。说完了,带着他们重来到洛水前,伸头看了一下四周,学着夜莺的叫了三长两短五声。接着对岸也传来同样的叫声。这个大汉才从岸上放下一叶扁舟,载着王画两人渡过了洛水。
其实洛水上还有几座大桥,包括到白马寺的那条主道上的石桥。但现李重俊没捉住,都让官兵封锁起来。这几个人必须要做这样的安排。可是从沐孜李将消息传到他们的手里,估计天也快黑下来。本来李重俊一路东向,目标也是邙山,但是洛水河东的邙山。只有进入这里,向东可以到达大河,甚至王画的家乡天陵山与嵩山,有大山大河,很难抓获。可没有想到他突然渡过洛水北上,进入北邙山。这等于推翻原来的所有计划。但这几个人并没有慌乱,也算是很难得的。
王画不由看了这个大汉一眼,心想,回去后对沐孜李要说一声,这几个人到了大洋洲后,对他们要重用一下。
对了对岸,又出现一个大汉,他牵来一匹战马。不过原来只是王画一个人,因此王画不得不与李雪君合乘一骑。看到他们上了马,那个大汉又说道:“禀报掌教,他们白马寺前的黄坡岗下灶神庙恭迎大驾。”
王画答了声:“知道。”
说完勒马扬长而去,不过李雪君一张俏脸,因为紧挨着王画的身体,出现了一层红意。
来之前,王画仔细地看了洛阳周边的地图,加上洛阳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指引,就找到了那个灶神庙。还是一堆柴禾,但这一次李雪君注意了一下,隐隐看出这推柴禾摆成了一个“全”字,而王画重将他摆成了一个“真”字。这是联络暗号了。
前面摆完,后面又是一个大汉钻了出来,他向王画说李重俊渡过洛水后,立即逃到邙山里。因为渡口两艘渡船让李重俊带到河对岸,刘景仁无可奈何,只是抓获了还没有来得及逃跑李重俊十几名手下以及战马。然后分兵封锁洛水所有船只与渡口,包抄合围。至于具体情况,前面四里地外有人等着王画前去禀报。但从这里向东,刘景仁将大军分成三路,一路西边,防止李重俊逃向崤山,还有一路到了洛水东边,防止百密一疏,李重俊还有其他的办法渡过洛水,进入偃师县与巩县。中路四百士兵驻扎白马寺东边不远处,但还派了一百士兵连夜进入邙山。除了士兵外,果如沐孜李所说,还有其他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进入邙山协助官兵。
王画听到这里,立即下了战马。向东因为有许多人“行动”,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骑马飞驰。两个人不但下了战马,而且只走小路,就是这样,也遇到了两三批人。不过两个人变态的眼力与耳力,都侥幸躲了过去。
来到了四里外的那座山神庙,找到了其他的六七个人,全部躲藏山神庙后面的密林里面,因为的敌人太多了,他们也不敢随便走动。但也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李重俊渡过洛水后,进入邙山,没有向西逃跑,反而向东逃跑了,试图再次渡过洛水。当然,因为天黑了下来,不但这十几个人,就是刘景仁带了那么多士兵,还有其他的人手协助,这个大山里,想找二三十个人,也是很困难的。
其中一个年长的中年人一指东边黑乎乎的山岭说道:“大约就那一带,但那个山上,属下没有能力查出来。”
王画眺目远望,邙山不算高大,海拨只有三百米,但森林茂盛,夜风吹来,带起了阵阵松涛声。还时不时传来刘景仁刻意安排的人喊话声:“传吾皇口旨,尔等皆宿直,何从反。苟能斩反者,勿患不富贵。”
看来刘景仁同样对此也很头痛,如果李重俊呆这里不动,早晚被找到。但如果李重俊继续逃跑,山深林茂,人又少,难免会发生万一的意外。因此借继续挑拨李重俊的手下,主动将李重俊斩首以降。
喊声山林间响起一阵阵的回声,但王画蹙起眉头,因为心里又想李重俊真的很愚蠢。真要李重俊有自己这个身手,或者逃到这里,无论怎么去还有几份生机。但李重俊身手也只是一般,又带着近三十名手下。目标不算大,也不算小,当时被刘景仁追逼之下,渡过洛水北上是没有办法。但渡过洛水后,不应当继续往东了。又是山道,又没有座骑,速度上没有刘景仁快,因此洛水必然被封锁。这时候应当冒险反向西行,进入崤山。从崤山再往西或南有伏牛山与秦岭。一旦进入这两座大山,朝廷真的无可奈何。
当然,李重俊逃走时,是仓惶而逃的。连一个准备跑路的钱都没有带,朝廷捉拿之下,又冷又饿,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刘景仁派人喊话,也正冲着这一点的。
但向西逃,或者还有一线生机,现被刘景仁的军队堵截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王画也很犯难,家中也想到难度,但看着眼前的大山茂林,还是很头痛。他几乎是盲目而来,而且四天时如果找不到李重俊,他只能放弃,必须回城。现都过了三天,留下的时间也不过两三个小时。
想了想对这几个人说道:“你们立即分散回去。但路上要小心谨慎,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也遇到查的巡逻。”
夜晚几人躲藏这里,还不容易发现,但天一亮肯定会引起查军队的怀疑。
可是为了这几人安全撤出去,王画带着李雪君立即奔下山,袭击了一支巡逻的士兵。不过这些士兵都不是首恶,王画没有下狠手,只是将他们击伤。还是那种打闷棍的袭击,背后砍伤了几个士兵立即向东逃跑。动作十分迅疾,这些士兵只听到王画有意踩地面发出的响声,连什么人袭击的,多少人袭击的都没有看到。
听到这十几个士兵的喊叫,其他的士兵立即立即跟着这队士兵,追了下去。
王画与李雪君跑过了一个山头,看到后面吸引了许多人打着火把而来,离那个山神庙也远了。他们才加快了速度,连继翻过了三个山头。王画站山顶上,看着四周,还是很茫然。
这时李雪君指着山腰说道:“二郎,你看。”
王画低下头看过去,山腰有一截因为全是石头,光秃秃的,所以能借着星光,依稀看到五个黑影迅速向山顶扑来。王画从百宝囊中掏出了一个望远镜,因为夜晚,视线还是不大好。不过借着望远镜,能看到这五个人大约的相貌,四个人很陌生,但有一个人王画却认识。正是那个“高僧”慧范。而且借着望远镜可以看到他们虽然爬山,但奔跑如飞,如履平地,一点不亚于刚才王画与李雪君的速度。显然身手不弱。
王画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山顶上巡视了一下,找来几根枯树枝,将望远镜递到李雪君的手中。又从百宝囊中掏出几十根尖锥,钉枯树枝上,然后拉着李雪君的走,向山下迎了十几米,将这些枯树枝放地上,上面盖着树叶。带着李雪君潜一丛棘刺后面,又掏出一个弓臂与弓弦,组装起来。这个弓臂因为短,配套的箭矢比平常的箭矢也小得多,所以射出的弓箭力量小,距离短。用战场上不适合,但因为小巧灵珑,便于携带。而且因为箭支射出的力量小,所以弓弦声与箭头破空声也很小,用来暗杀倒是一个利器。
李雪君默不作声,对慧范她比王画有清醒的认识。而且其他几人身手同是不弱,如果不将这几人击杀。就是王画找不到李重俊,想要回去,都有可能被这几个人追上来,现还好一点,等会天一亮麻烦就大了。
一会儿听来说话声,慧范说道:“秦施主,你可确认,他们是向这边逃来的?”
“国师,下亲眼所见,只有两个人,但速度很快,这两个人估计是李重俊的党羽。如果让他们与李重俊汇合,以他们的武艺,想带李重俊逃出去,不是很难。”
慧范哼了一声:“老衲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将李重俊这个孽障带走。”
几个人没有再说话了,一会儿就传来脚步声,五个人也随之出现王画与李雪君的视线。
王画拨出了小箭,将箭放地上,取出一支,搭弓弦,不过没有射。
因为跑得急,也没有注意到脚下面,现春天没有到,山上到处都是枯叶,一眨眼的功夫,五人中三人踩尖锥上,发出痛苦的嚎叫。第一个踩上去时,王画就射出了一箭,正是那个尖叫的人。他捂着脚,没有提防,被王画一箭穿心。
慧范叫了一声:“小心。”
但迟了,第二个人踩了上去,跟着王画也是一箭得手。但第三箭没有让王画得手了,因为离慧范很近,见他大袖一挥,这支箭被他打了出去。王画心中叫了声,汗,又是一牛人。
他还没有再想下去,慧范已经发现了他们埋伏的地方,提着禅杖,身体象大鸟一样,扑了过来。
王画对李雪君说了一声:“剩下的那两个人交给你了。”
说着拨出了横刀迎了上去,两把兵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王画手震得一阵发麻,虽然他用的是横刀,这个慧范用的是禅杖,又是下扑之势,但王画心中再一次想到,这个妖僧好大的力气。
不过王画也不会犯傻,与他拼力气,他身体再次借势,向旁边一旋,进入了他放尖锥的圈子。这些尖锥是他放下的,他记忆又好,所以用这个长处避开自己的短处。
两个人交了六七个回合。
慧范自持力气大,虽然王画身手灵活,还没有将王画放眼里,他嘴中说道:“这位施主,为何藏头缩尾?”
王画蒙着脸,只留着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外面,同时肚子上塞下了一团棉花,就象一个大胖子一样,因此慧范没有认出来。
王画也不吭声,慧范又说道:“这位施主,速速投降,弃暗投明,告诉我李重俊藏什么地方,以施主的身手,老衲保你一生有享不的荣华富贵。”
王画心中想笑,虽然兵器上吃力,但这个大和尚也忌惮地上的尖锥,所以行动不便,王画借着他说话的辰光,身体灵活地后仰,一刀斜刺,将他的禅杖卸去,然后身体一摆,顺势一撩,大和尚动作也不慢,但还是让王画他肚皮上留下一道口子。
慧范喝道:“小子,大胆!”
这一声就象一个雷鸣一般,王画不由地恍了一下神。
慧范就势一杖而来,王画失神之下,措手不及,举刀相迎,险些被他将横刀磕飞,但也虎口一阵发麻。
当然不是一声喝就将王画分神了,也不是什么狮子吼的武功,王画心中猜想大约这也是催眠术的一种,也就是李雪君说的法术道术的一种。如果他不能蛊惑人心,韦氏不会犯傻,授他公爵。还有李雪君的劈空掌,同样王画也是不可思议。
当然,这是现人专修体术,有些异常的情况发生,也很正常。不可能什么都能用科学,或者用他穿越时的科学来解释的。
慧范再次大吼了一声,禅杖随之劈下。不过因为他暴怒之下,终于没有留神,踩一个尖锥上,痛叫了一声。可他还是很泼辣,抬脚将尖锥拨出,又象王画扑来。
连续地喝了三声,交了三合。王画手都被震得麻木了,似乎不是他的。心里连连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埋下了这个尖锥,让他顾忌,自己不要战马,就是将大铁锤拿过来,还真未必是这个妖僧的对手。难怪李雪君再三嘱咐这些人不可小视。
但他心中一喜,因为他瞅眼看到李雪君将另外两个人全部用剑击倒地,正悄悄从空中向慧范扑来。
为了配合,王画主动举起横刀砍了过去。
慧范暴怒地喝了一声:“小子,找死。”
又让王画心神摇动,但这一回不是王画找死了,慧范禅杖没有举起来,李雪君一剑从他后心穿过。这个大和尚倒了下去,他还不甘心地问道:“你们是谁?”
很不服气,虽然王画设了埋伏,但自己这五人,无人不是高手,洛阳人才济济,如果比试武艺,自己这五人可以没有一个排前三十位以下的。特别是自己,洛阳真要比试,自己配合媚惑之术,就是皇宫中的那个太监杨思勖也可以与他打个平手,甚至可以占到上风。没有想到居然被两个人击杀此地。
王画将面巾拿了下来。
慧范这回认出来了,他惊愕地问:“王学士,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一直就想杀你,还有,我是特地前来救皇太子,所以非杀你不可,另外我告诉你,除夕之夜的空中人像也是我制造的,但它只是一个大型的孔明灯,不是什么法术,升到一定高度,就会自燃。那天皇宫中你大言不惭说是你破解的法术,我就已经很不服气了。”
“你想谋反?”
“谋反我不会,但对付你们这些妖人奸邪,我只好用一些非常手段。”
但李雪君也将面巾拿了下来,噘嘴说道:“二郎,你气死我了。”
王画奇怪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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