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那一夜,菊花满洛阳(三)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就知道宗楚客对我不满。因此我他四周布置了一些眼线,得到了蛛丝马迹,知道今天晚上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皇后,你相信吗?”
王画不得不撒一个谎,不然就是说听到转壶的声音,马上自己前面一逃脱,后面一查,连一家人都不见了,也让韦氏知道自己分明提前得到消息的。所以这样回答。至于宗楚客嘴严不严实,有没有与谁透过口风,这个要韦氏与宗楚客扯皮去。
至少有一点,上官小婉是好心一片,不能将上官小婉牵连进来。
“你知道孤为什么要对你动杀心吗?”韦氏显然没有把他话当作一回事。信也不信,得以后自己慢慢分析去。
“我也想过,”既然如此了,王画也不需要低三下四地自称为臣,他答道:“无非就是因为我去了沙州一次,从吐蕃大将扎合陵嘴中得知当年他撞那件漆雕是皇后主使的。然后怀疑邙子巷一案是不是,也是皇后指使做下的。毕竟当时局面一乱,对皇上与皇后地位十分有利。于是我派了家中的护卫,前往韦家查看了一下,有可能露了马脚。”
王画还是半真半假的回答。
这是上官小婉通知的,但同样不能说,连天津桥上的那一刀一箭都不能说。至于出卖了扎合陵,那也无关紧要,现王画反而希望韦氏能逼迫沙州那一群吐蕃人,好被自己收留。
“是孤指使的,不但这两件事是孤指使的,你兵发洛阳时,天津桥上的事也是孤指使的。不过那时候孤没有想你死,只是让江明威给你重伤。而使局面对孤与陛下有利罢了。”
韦氏这句同样也是半真半假。
她不会武艺,对出手的轻重可不知道。当时的事王画历历目,如果不是自己躲闪得快,那一刀正冲心窝而来,这怎么能说不想他死呢?况且他一死,事情大条了,穷追下来,当时五王就没有好日子过。首先还呆京城的人,肯定认为是五王做下的,到时候韦氏只要一引,说是五王做的,五王能让愤怒的血字营士兵立即杀死。引到李旦身上,李旦同样也危旦夕。
如果是自己,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只是以前自己一直低看了这个女人。
王画也不同她辨驳,又问了一句:“那么小郡主是不是皇后指使人绑架的?”
这同样是一个不解之谜,王画一度怀疑是张质王申指使的,而且那个张仲坚的后人也说过,王碱曾经打过李持盈的主意,还派了人到延州一带活动过。可事后想想,他们却没有这能力,后来两家人全部落网,经过严刑拷打,也没有人承认此事。
主要怀疑对象是李旦,太平公主后来发誓不是李旦做的。当然,太平公主的誓言,王画也没有当作一回事。不过也有疑点。现怀疑到了韦氏头上。
“不是,”韦氏坦然答道。现生死相见,也没有必要向王画隐瞒。
“那么会是谁做的?”王画不解地问了一句,然后迅速恢复理智,他又说道:“但是我不懂了。对皇后所做的事,我一直很反感,不过因为裹儿,我并没有干涉。就是以前皇后做过对我不利的事,我只是验证一下。与韦家有些恩怨,皇后也十分清楚,对韦家我十分不薄。后来粮价一事,虽然获利很多,可担当着巨大的风险。这是以小博大,所以我才没有将韦家牵连进去。可是韦家一再地贪婪无厌,我是做了一些回击,可那是家事。皇后是国,回到朝中我看不惯,可也没有开口。为什么皇后要杀我?”
这还是半真半假。
但绝不是废话,今天晚上有些凶险,可逃脱后,自己将力量展现出来,逼迫韦氏。现自己又说了这番话,到时候韦氏一定痛恨她将王画逼得太急,才导致这个局面发生。
可后会怪谁?那么只能怪宗楚客心胸狭小,出的馊主意。两个人一离心,宗楚客政治生命将会终结,韦氏同样会少一个助力。
“你说得也不错,孤是这么考虑过。可你掌握的力量,连孤都看不透,这一点你千万不要否认。这一支力量游离于孤掌握之外,而且对孤有敌意,所以孤不得不下此决定。”
“如果皇后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不错,我手中是有些人手,可那是为了方便做事,为了自保。皇后,你可想过,这些年我遭遇过多少危险,多少势力对我敌视,如果没有一支力量掌握手中,我怎能放心?如果我是这个鼠目寸光的人,会不会值得今天晚上皇上大动干戈?”
“孤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韦氏显然不想这个问题上扯皮,扯到后,自己没有道理。不要问王画利用这力量做过什么事,至少现为止,他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如果没有这力量,那一次粮战与钱战,王画就不能翻云覆雨,现自己也不能安稳地坐这个皇后位置上。
“皇后管问,知无不言。”
“那个玛雅国有没有这回事。”
“有,但没有象臣所说的那么强大,文明程度与骠国相仿佛,与天竺国以及我们唐朝,还有一段距离。”
“这么说来,你已经犯下欺君之罪了?”
“皇后,如果你这么说,周亚夫细柳营,早就被砍死了。我不承认有欺君之罪,相反,我一直认为皇上是一个忠厚的长者。我之所以撒了谎言,是君子无罪,怀璧有罪。连一个小小的烟花爆竹,造船技术,都有人垂涎三尺,连皇后都支持此事,况且臣拥有的其他东西?”
“你还拥有什么东西?”韦氏现胸有成竹,显然产生了兴趣。这也是难得能掏出王画真实口风的时候。平时太狡猾了,半点口风不露。
“做烟花爆竹主要配料就是炸药,可现我让手下研究只是一种低等的炸药,后面还有好的配方,这种威力比现炸药强大十倍百倍。而且可以用它来做很多武器。这些武器同样会献给朝廷,只是害怕怀璧之罪,我还会托玛雅国这一借口,”王画说到这里,神色很坦然,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继续说道:“不但这个,还有一种植物,我已经海外种植,数年后它收成以后,同样对唐朝有巨大贡献。”
这是橡胶。
不要小瞧了它,有了它简单的,可以做车轮子,有了橡胶轮胎,会提高现马车的载重量与速度,第一个贡献就非同小可。还有民用上的,如各种橡胶制品。就是海上,也可以做一些简便的橡胶小筏子,以及救生圈。还有雨衣、胶鞋等等。
当然,王画到时候获利丰厚。
“还有,已经摆出来的杂粮,是我让手下废了千辛万苦,从海外找来的种子。以及皇后也知道的棉花。我的名声也够了,不需要再增加虚名。但这些事物将会一一归还给朝廷,给国家,给百姓,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己。”
“那么说,太原王家卖的那种式药玉也是你研究的?以及十八家那种水泥,还有你船上用的钢制龙骨。”
“不错,那都是我让手下研究出来,这才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好的东西,”听到这里,韦氏嘴角冷抽了一下,心想,过了今晚,你还有以后?但现听到这些内幕,也是一个女人,有着八卦之心,好奇之下,都差点忘记了正事,很想一一从王画嘴中掏出来。王画继续说道:“水泥与药玉只是一个商品,无关轻重。这也是我与太原王家以及十八家达到的一个妥协。对国家上来说,只是那种钢,都有可能产生重要作用,不过现技术还没有达到圆满地步,开采的也是海外富铁矿冶炼的。所以我还没有将它交给朝廷。”
后面这句话是假的了,就是技术成熟了,王画也不会交。现朝廷是谁的朝廷?明义是李显的江山,实际上一大半是韦氏的江山。王画犯傻不成?不过这项技术早迟要交出来的,这对整个民族有巨大的好处。不过有一个前提,得要到时候,少不能成为某一家人的好处。所以不但现不能交,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后都不会交出来。反正王画才二十出头,以他现的身体,如果没有意外,活上一个四五十年,这是起码的。
至于供出太原王家与十八家,那又有何妨?
韦氏顶多不开心罢了,她没有正式得势之前,能将这些庞大的家族奈何?
就是王画自己,也因为家族力量单薄,否则有太原王家一半人力资源,再加上他掌控的力量,韦氏也不会犯下今天的错误。
韦氏也得到了验证,可是她目光略微呆滞了一下。
如果这些东西是王画因缘机巧从玛雅国得来的,还不值得可惜。但是王画一手研发出来,王画智慧就非同小可了。这样的人才居然没有被她所用,反而逼得她现将要斩杀他,不能不说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不过这个女人终是王画所想的,一朵黑牡丹,美丽固然美丽无比,尊贵是尊贵无比,天下还有谁比她尊贵的。可心肠歹毒也是无人能及。
这个可惜只是瞬间而过,立即恢复了理智,她继续问道:“那你所说的海外,什么地方?是上次你灭了韦家船队的那个岛屿上?”
“那只是一部分,不但那个岛屿上,周围所有岛屿皆被我控制。远的东南方向,还有一个大的岛屿,面积与我们唐朝面积相仿佛,至少比我们唐朝实际控制的面积还要大,这都是已经被我实际控制。”
“那你手下得有多少人?”韦氏终于吃惊地站起来,不但她,就是她身旁两个护卫的太监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失神。这让王画产生一个想要立即扑过去,将韦氏抓起来的念头。不过这两个太监立即平静下来,而且用警惕的眼神盯着王画,王画这才作罢。
“两百多万人,可都是掳掠而来的奴隶,唐人很少。这都是为朝廷准备的,包括一大部分低价运过来的粮食,全是这片土地上种植的。但这是海外,可以掳掠,但朝廷经营,反而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就象夷洲一样。所以臣没有交出来。”
王画这是为自己辨护,但是朝廷如果对他不薄,朝堂清明,他都动过交出来的念头。就是这样,也自觉地将这些地方划到唐朝的管辖之下,顶多是一个属国而己。
这一点他制作九州之鼎时就考虑过,不但大洋洲,其他的地方也划到九州范围内。而且九鼎的式样图纸,王画并没有毁去,刻意留家中,等着明天早上朝廷家,将它出来,证明自己一片“忠心”。
可王画却没有完全“掏心窝”,上面不但有奴隶,也有不少唐人了。去年一年又源源不断地运出去几万唐朝百姓。现大洋洲以及南洋数岛上正宗的汉人已经不少了。不然王画也没有本事控制这么多人口。
“那你为什么得知有可能孤要伤害你的时候,不逃离海外,至少能做一个海外王?”韦氏问这一句话时,嘴中泛起浓浓的苦涩。今天晚上听到的消息太惊人了。
“皇后,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华夏人,生就华夏之人,死也想做一个华夏之鬼,就是海外王再风光,也是一个海外的王。我不想。况且我对帝位真的不感兴趣。虽然得到了消息,也只是一个猜测。我将家人送到哪里了,但我还是留下来,看事情能有没有转机。况且与裹儿等候了这么久,我也不想发生意外。”这句话到是王画的真心话。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唐人,而是说华夏之人。我只是一个中国人,不是你李家的,不是你韦家的臣民。
现王画说出来也没有关系。二十全家人就登上了船只离开巩县,不过借口到了嵩山拜佛。实际上去嵩山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奴仆,又分成了好几批,连这些下人因为这一打乱,都不知道王家一家人以及相关的人员,并没有去嵩山。
这是乘座自家快的船只离开的。走的也是捷径,直奔黄河入海口。出了海,自有自家的海船接应。现早到了入海口处了,就是韦氏现下诏追赶,也追不上。
至于前往吕宋群岛剿灭自己的手下,朝廷有这么多船只么?而且海上不是陆地上,士兵能适应么?就是能登陆,供给呢?如果这样,唐朝早将疆域开柘到了波斯,而不是等着大食人前来侵吞。
而且这一句关健作用是王画逃出皇宫,不是前往大洋洲,而是到鄯南。可韦氏听到这个消息,那么会立即派重兵封锁东边所有关卡。李重俊的事将会再次上演。只是自己不会犯下李重俊的错误,不是一路向东,而是一路向西,沿途都是大山,可以做他的掩护。
所以王画与韦氏对答,看似吐出了许多消息内幕,但也是斗智斗法。
“可是你现打算怎么办?”韦氏有些心虚,到现为止,王画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紧张害怕的样子。她很怀疑王画有什么后着。
“现怎么办?那要看皇后的意思。如果皇后认为臣不当死,对皇上皇后多少有那么一点功劳的份上,我还是皇后的臣子,陛下的臣子。就是皇后以后怎么样,我看裹儿的份上,也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后不放狗咬我就行。”
王画说的狗就是宗楚客。
不过王画也不指望这句话能打动韦氏。就是韦氏真相信他的话,到了王画出手的时候,他同样会出手。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做得有些仓促了。如果时间再给他宽限一个月,他悄悄将数万精兵带到洛阳。那不是韦氏想击杀他了,反而是王画能不能饶恕韦氏?
但因为李显没有莫明其妙的死去,就是王画得手,天下也立即瓦解,兵火不休。不过从韦氏杀想死自己开始,这个天下就不可能再太平了。
“如果孤不放过你呢?”
“既然皇后不放过我,我只好抱着侥幸的心理,看能不能逃出去。”
“我好象听某人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什么现不愿伏道就擒?”韦氏讥诮地说。
当然,如果能活捉王画好了,大刑之下,不要说一个王画,就是十个王画也能逼出口供。这样就能掏出王画多有用的消息。当然,这也是想想,王画也不是那个能让她生擒活捉的人。
“那也要看情况。现我无罪,相反是皇后数次对我陷害,让我死,我不情愿!而且皇后,虽然你现很想做这个君,可还不是君。没有这个资格说这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
这一句让韦氏恼羞成怒,她冷声说道:“既然这样,多说无益!”
“就就该如此了!”王画说完后,朗声一笑。然后脱下外面的大红官服,露出里面黑色的皮甲,抽出了软剑。这身大红官袍是不能要的,穿身上不便于行动,而且夜色里又格外引人注目。王画看着韦氏又说道:“那今天晚上就看皇后,布下罗网有没有那么严密,能不能将我留下来。”
说着,站了起来,从桌上了上跃而起,长剑拖地上,虽然是一把软剑,可他用力之下,剑尖从地板上划过,带起了一道道星光,以及一阵阵清脆的剑鸣声。
随着剑尖地拖过,地板上出现了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纹。
这才是王画杀敌时的样子,星眉横竖,眼含愤意,都能听到他全身关节发出的咯啪咯啪的响声。
韦氏吓了一跳。
王画看她哆嗦的样子,再次大声笑道:“皇后,你害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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