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渺峰是幻灵谷九大灵峰之一,山路盘桓,山峰右侧面临悬崖深潭,遥遥望去,除却虚渺峰,其余八峰皆呈拱月之势,将虚渺峰护在了众峰之中。当年灵尊开辟仙谷之时,便一眼看出了虚渺峰得天独厚,是难得的修炼圣地。而其余八峰,也因天灵地势,皆给赋予了名字,分别唤做蓬邱山、石鳞峰、玖迴峰、昆吾山、双云峰、清池涧、秋潭峰和含禹峰。而缥缈阁,便是位于这九峰之首的虚渺峰上。
灵尊并不喜欢太多人吵闹,虚渺峰是灵尊的独立居所,所以这里平时也是一片寂静。不过自从幻灵谷开收学徒之后,灵尊便令人临近悬崖一侧修了这缥缈阁,从此,这里便成了灵尊和六弟子商讨议事的地方。灵尊三人走上来时,众人已在缥缈阁下候着了。说是阁,缥缈阁却更像是一座大亭子,六根朱红色柱子,将缥缈阁构造成了一个六面的台宇,除了竹窗和门外,六面皆以实木封闭。
见到三人上来,候着的六人便依依向灵尊躬身行礼,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师父突然的召集是为何事。惊风见到众人,也是一惊,急忙躬身道:“惊风见过各位师叔。”
凌羽虽然来过幻灵谷几次,但是每次都仅仅是在幻灵谷外围,临近虚灵殿附近走动,所以并不曾见过众人。见惊风突然来这一动作,忙不迭的有样学样,躬身行起礼来。众人一见他二人,心里也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惊风常来走动,他们并不陌生,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只是眼睛扫在凌羽身上之时,众人却都不禁的骚动起来。凌羽见这五男一女看自己的眼神怪异,只道是自己脸上没洗净,便胳膊一挥,用袖子在脸上蹭了蹭。
灵尊看见众人模样,也没说话,只是呵呵一笑,接着又向之前带路的两名年轻男子道:“巫凡,祝横,你们带凌羽到处走走。”
那巫凡和祝横互望一眼,应了一声便领头向一侧走去。
灵尊点了点头,这才对凌羽道:“你就跟着这两位师兄到处走走,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凌羽正遗憾之前的美景还没赏够,面对着这白胡子老头又是压抑至极,此时听的能到处逛逛,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嗯’的一声,小跑几步便向巫凡祝横跑了过去,师兄长师兄短的叫了起来。
在凌羽跟着两人离去之后,灵尊又转首看向众人道:“我们进去说吧!”
接着便领着众人向阁内走去。
∷∷∷∷凌羽本就天真爽朗,这十三年来又少与外人接触,叫起人来更是如吃了糖一般。那巫凡祝横喜得休息,自然对凌羽不太反感,没多时,凌羽便与二人打成了一片,嘻嘻哈哈谈笑起来。
“巫师兄,刚才那几个大叔都是什么人啊?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啊?”
那巫凡一袭白衣,相貌俊朗,年纪并不长凌羽几岁。但是有一个人追着自己师兄前师兄后的喊,他也是极为受用,对凌羽也是知无不言。
当下听得凌羽一问,便四处望了望,轻声说道:“那几个老头便是我们的师父和师叔们了,师弟你还没入门,也不知会分到哪一个灵峰。不过想来分到我们蓬邱峰的可能性较大,毕竟我们峰是六脉之首,在整个灵谷中实力是最雄厚的。”
说完又向一侧的祝横道:“祝师兄,你说是吧!”
祝横‘嘿嘿’一笑,也算是间接的肯定了他的说法。
他说完又疑惑的看向凌羽道:“不过说真的,师弟你身上确实有一些不同之处,要不是你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觉得呢。”
凌羽正疑惑自己哪儿不对劲呢,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祝横这时也说起了话来,“你身上有妖魔之气。”
此话一出,不仅凌羽惊讶,就连之前和他谈笑如常的巫凡也不禁重新打量起他来。祝横比他入门早,道术修行更是比他高了许多,想来祝师兄说话,总不会有错吧?
而三人不知道的是,缥缈阁内,他们的师父们此刻也正在商量着关于凌羽的问题。灵尊坐在正位之上,而他的六名徒弟分坐两侧,惊风自知身份低微,只得于靠门处坐了下来。众人入座之后,皆噤声不语,这是幻灵谷的规定,早已约定俗成。
灵尊见众人都已静坐其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必你们六人都已猜到了我的用意了吧?”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不说话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不过不说话也并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坐于右侧首座的中年男子先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其余的五人,大有深意的说道:“那小子浑身散发着魔族气息,而且是天赋异脉,无法根除的魔魂之体。虽说现在并未有任何的异象,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他看众人对他所说之话并无异议,继续说道。
“而且他天资甚好,万一他日他沉沦魔道,假以时日,只怕对整个三界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到时候,只怕我们幻灵谷就会成众矢之的,依我看要么把他交给九天宫,要么就直接灭杀掉。我想众师兄弟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说完看向众人,除了惊风脸色有些异常,灵尊只微微一笑外,几无不点头称是。他心舒一口气,便坐了下去。
“你们几人都是同样的看法吗?”
灵尊问道。见没人回答,他便看向坐在左侧居中的那名年轻女子。“雁玲,你说说你的看法。”
雁玲是他座下唯一的女弟子,生性善良,而且天资聪颖,少时也曾修习异术险些着魔。他想,或许她的看法会与别人不同!
那雁玲左右看了看两侧的师兄弟,只得脸色为难的说道:“虽然道法机缘得看个人造化,那少年并不一定就会沦入魔道,但是此种体质确属罕见,只怕…”
话说及此,其中之意明了,她便不再说话。灵尊听得她这话,只得微微叹息道。
“这孩子天生魔魂之体,但并未聚魂魄为元神。且我观他神魂,并不见丝毫被魔力渲染,甚至隐隐有抵制那魔力之兆。假以时日,并不见得不能根除魔根,修仙得道。而且他天资甚好,如若修习我仙家道术,将来的成就,只怕能远远超出于我。”
他如此一番话,众人深知已无转机。只得各自埋低了头,暗自祷告不要将凌羽分到自己所管的灵峰。
灵尊见众弟子模样,莞尔一笑,这情景,犹如千年前被自己训斥一般。
“想来这些年,我的存在反倒影响了你们几人的决断能力。我曾说过待你六人中谁比较突出,这谷内之事交与他打理,数百年过去,你六人始终不见如何长进。哎,也罢,待凌羽之事落罢,谷内之事,交与你们其中一人,我也就再不过问了。”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不禁羞愧难当。左侧首座的男子听灵尊话中之意,似乎有意在六脉中择一脉为尊,顿时站起身来。
“弟子忏愧,未能给师父分担重责。既然师父有心收他入门,便将他收入我昆吾山一脉也并无不可。弟子一定细心教导,循他向善,早日根除那魔性之根!弘扬我道法精神。”
他这一番言辞说的可谓是大义凛然,右侧为首的男子自是不甘示弱。“如若可以,弟子蓬邱一脉也可收容于他,蓬邱峰乃九灵峰中,除却虚渺外灵气最为充盈之峰,想来对他的修炼,也是大有裨益。”
灵尊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不由叹了口气,这首脉之争是迟早之事,只是不曾想,竟来的那么早。也罢,待凌羽这孩子之事落罢,早些落实首脉之事,也并无不好。
“依我之意,秋潭峰上灵潭之水,更利于凌羽洗经易髓。雁玲,凌羽入你门下,你可愿意?”
他知众人中,唯雁玲对首脉之争不甚看重。且是六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便直接如此一问。
那雁玲脸色一阵犹豫,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同意。毕竟追随师父千年,师父的性格都很了解。但凡他说过的话,决定的事,难以改变。
灵尊满意的点了点头:“呵呵,三年以后,你们各脉挑出入灵谷不到十年的弟子四名。到时候,我会邀各路正道的道友前来评判,哪一脉的弟子最后胜出,这首脉便定于哪一脉。”
他语义坚定,众人听得他话,心中不由一舒。那蓬邱一脉的男子更是大喜,他近几年收进不少资质不低于凌羽的弟子,加上蓬邱一脉灵气充盈,这首脉之位就好似已是他囊中之物。
∷∷∷∷而凌羽还不知道自己的入门,竟会伴随幻灵谷这么多的改变。在听得巫凡和祝横给自己解释了自己的奇怪之处后,凌羽只觉自心里生出一股心烦意乱,从心里蔓延至全身,观赏幻灵谷的心情也顿时消失殆尽。巫凡和祝横见他神情异样,只道是以为自己不能入幻灵谷修炼而沮丧,也没法安慰他。在凌羽说自己想单独静一会的时候,两人只得悻悻离去。
凌羽沿着虚渺峰山脚走,走了好一会,刚才那种愤愤感才慢慢淡了一些。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自己身上有妖魔之气的时候,会生出那么大的情绪。难道自己心中就那么痛恨妖魔吗?可是自己从来不曾和妖魔打过交道啊,难道是因为爷爷的死?
他似乎找到了原因,随后又郁闷起来。自己何时沾染的妖魔之气?怎么自己没有感觉呢?依巫凡他们所说,在眼睛处最为明显,回忆起每次做恶梦都会阵阵眼疼,凌羽不由得又陷入了一阵紧张之中。难道和那噩梦有关?我不会是妖怪附体了吧?
正胡思乱想,却听得前方传来‘哐哐’声响,时不时伴着声轻声娇喝。这是有人在练剑么?他悄悄向声响方向移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片荒野杂草中,被人开垦出一片地势稍平的草地。一团淡白色的身影在空中飞舞腾挪,那姿态就似天外飞仙,在空中曼步轻舞一般,好生好看。
毕竟是少年心性,他远远看着这眼前景象,之前的阴郁尽一扫而光。见那白影倏忽下落,快着地之时又似一鹞子翻身般借助剑势向上奔去。在他看来,这可比惊风与白袍男子的打斗精彩了好几十倍。顿时竟失声的叫了起来:“好,这个动作真好看。”
不料这一声叫出,那白色身影竟似惊弓之鸟般,径直从空中掉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