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偏远而又穷苦的农村孩子来说,游戏设施真的是太重要了,那些滑梯、那些秋千、那些跷跷板……是孩子们童年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甚至是他们的梦想,然而,人们总能看到在大城市的某个街边,这些对农村孩子非常重要的游戏设施却作为装饰品在风吹雨打中生锈、坏掉。
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喜欢锦上添花——把那些游戏设施捐赠给并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城市,而偏远的农村,仿佛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
傍晚时分,小吉从幼儿园回来后就在院子里骑那辆已是锈迹斑斑的三轮童车,一边骑着嘴里一边还哼着歌,牧星正在灶台边熬粥,听见小吉在唱歌他很是惊讶,因为小吉从来没有唱过歌,她也不会,当然,关键是牧星从来就没有教过她,也没有想到过要教她唱一些儿歌。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过歌声。
“小吉,你唱的是什么歌呀?”牧星一边把粥从锅里舀到盆子里一边问道。
小吉停下了三轮车说:“是陈老师教的。”
“给哥唱一遍吧!”牧星说。
小吉骑动车子一边在院子里转圈儿一边唱着:“我有一个梦,梦里有彩虹,虹儿分五色,赤橙蓝绿青,我在虹上坐,唱歌传友情,让爱满人间,世界有和平;我有一个梦,轻轻告诉风&&&&&&&&&&&。”
歌词的第二段小吉只记得前面一小部分,而后面被忘掉的那一部分被一些似是而非的字眼代替。
尽管小吉没能够把这首歌唱完整,但牧星却已经完全陶醉在小吉稚嫩的歌声中,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牧星觉得小吉的歌声真的是特别特别的好听。
听着小吉的歌声,他猛然意识到,小吉的童年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歌声、没有伙伴,有的只是自己这个不爱讲话的哥哥和一条不会讲话的小黑狗……
“自己太不称职了,小吉的童年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欢乐,自己怎能因为钱的原因再剥夺小吉的歌声和伙伴?”牧星狠狠的责备自己,恨不得打自己几下。
他撇下手中舀粥的勺子匆匆进了屋,从烟囱里掏出那个铁盒子,那里面有三百多元钱,是那笔救灾款的一部分和他这些天在砖厂挣的钱,这些钱足够给小吉交一个月的学费的了。
第二天一早,牧星领着小吉来到了幼儿园,交了钱之后,小吉就正式成为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牧星从幼儿园出来后并没有急于回家,他静悄悄的躲在街角的一根电线杆子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在幼儿园里开心玩耍的妹妹,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陈静老师把孩子们组织起来,然后带领着他们整齐的唱着由她自己作词作曲的幼儿园园歌:
我有一个梦,
梦里有彩虹,
虹儿分五色,
赤橙蓝绿青,
我在虹上坐,
唱歌传友情,
让爱满人间,
世界有和平;
我有一个梦,
轻轻告诉风,
风儿携我梦,
飞跃山万重,
洒下一路歌,
收获几多情,
让爱满人间,
绿野成永恒。
……
初中新生入学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天空湛蓝得就如同水洗过一般,气温虽然还是比较高,但已经不像夏季那样潮湿闷热,风吹在身上清清爽爽,令人心情舒畅。
一大早儿,李兰芳和韩拓就来到牧星家集合,准备一起去镇上上学。
李兰芳穿了一双新的白色旅游鞋,一条新的浅蓝色牛仔裤,牛仔裤很贴身,使圆鼓鼓的小屁股曲线毕露,上身是雪白的半袖白衬衫,衬衫下摆收进裤腰里,更显得整个人都青春饱满,飒爽英姿。韩拓穿的是蓝裤子,也是新的白衬衫、白球鞋。牧星仍然是那双塑料凉鞋,鞋面上的一个塑料条断掉了,他用火烧了一下接头处,又给接在一起,黑色的裤子有些短,已经遮不住脚踝,小白褂洗得非常干净,只是领子处已经被洗破,露出了白色的线头。
按说少年时期正是最爱美的时候,牧星却从未把穿衣打扮放在心上,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苦难的磨砺已使他在某些方面的心态成熟超出了同龄人。
迎着初升的朝阳,三名少年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远处和近处的其他小路上,三三两两的中学生骑着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正逐渐汇入去往镇中学的大路。
牧星骑着李兰芳那辆飞鸽牌中型女士自行车,李兰芳坐在车子后架上,右手轻轻揽着牧星的腰,韩拓骑着家里的那辆永久牌加重自行车,晃晃荡荡,有说有笑。
牧星家里以前有过一辆自行车,但自从妈妈离开家后,那辆车就再也没人骑,放在院子里日晒雨淋,几年功夫就已经锈得失去了修理价值,被牧星十块钱卖给了收废品的。
......
五龙山镇中学与镇政府斜对门,那一条街是镇里最为繁华的街道,因为有学校的人流和镇政府的消费能力,一些商业门面生意比较兴隆,主要有餐馆、文具店、小超市、理发店、修理自行车和台球摊子。
此时,五龙山镇所辖十多个村子的中学生都向学校门口汇聚,两扇大铁栅栏门早就敞开了,门口两边有几名带着红袖标的学生在站岗,有的新生不知道规矩,想要径直骑车进校门,“下车、下车……”都被红袖标拦了下来。
大门的两个门柱之间拉着一条鲜艳的横幅:热烈欢迎新生入学!门柱上是一幅大字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最吸引学生们注意的莫过于摆在学校门口西侧的台球桌子。
台球这种娱乐项目深受农村年轻人的欢迎,打台球是时髦的象征,却被观念老旧的农民斥为不务正业,不过这也难怪,打台球的一般都是一些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男少女,有的甚至还有纹身。
牧星知道那叫台球,但从来没打过,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玩儿。
两个看起来和牧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正在打台球,其中一个染着一头红发的小子对李兰芳吹了一声口哨,坏笑着说:“这土包子艳福不浅啊!”
牧星瞪了那小子一眼,那小子立刻横持球杆,翻起眼睛挑衅:“瞪什么瞪?再瞪抽特么你,信不信?”
韩拓忍不住要过去理论,被牧星给拦住了,俗话说“好汉打不出村儿”,这里毕竟是镇上,能忍就忍,尽量不惹事。
进了校门,是一个非常开阔的操场,过了操场,第一排房屋就是初中一年级学生的教室,此时每一个教室门口都贴着一大张粉纸,纸上写着该班级学生的名字。
牧星他们逐个找去,在七十二班门口的纸上找到了牧星的名字,韩拓和李兰芳被分在七十四班。
进了教室,每个课桌上都有一个写着学生名字的纸片,学生只需要对号入座,牧星的课桌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
学生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班主任还没来,这时候,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个人,牧星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刚才在学校门口挑衅的红毛小子。
牧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和自己是同学。
红毛小子瞥了牧星一眼,撇了撇嘴,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神态坐在牧星身后。
上午没正式上课,点名、发书、站队、开学典礼,典礼完毕后就放学了。
中午,绝大部分学生都回家吃饭,除非离家特别远的需要带饭到学校来吃,但那样吃不好,学校里不给学生热饭,也没有热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不过需要反过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