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换个称呼?”余耀皱了皱眉,“刚才这个大痦子,就是送拍白釉执壶的吧?怎么?不肯撤销合同?”
“合同早撤了,按规定赔钱,他有什么不能撤的。”沈歌顺口了一句才有反应,“哎?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我不仅知道是他,还知道白釉执壶是谁做的。”
“难道是景子甸出的货?”沈歌想了想,“知道了也没用,景子甸出货,都是按照仿古艺术品出的。”
“既然合同都撤了,你还跑瓷都来见他干什么?”余耀又问。
沈歌白了余耀一眼,“这是我的客户,我总得找机会再聊聊吧?”
“聊什么?他肯定不承认是从景子甸进货,而且还一口咬定他认为是真品。”余耀不屑,“这种人,从客户名单抹掉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找个大客户不容易。而且他说了,明年春拍,会补一件真品重器!”
“雍正官窑岁寒三友梅瓶?”余耀冷笑,“倒也是,这样的货色,你们更看不出来了!”
沈歌大吃一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个人,不会,不会是你的搭档吧?”
“搭档个头啊!瞅着大痦子上面的那撮毛就腻歪。这人叫什么名儿?”
“冯兆宏,他在瓷都还有家艺术品公司。”沈歌转而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去景子甸碰上他了!怪不得他刚才说瞅你面熟,我还觉得就是随口一说。”
“皮包公司吧?”余耀顿了顿,“不过,万历五彩大盘和雍正霁蓝釉直筒杯不是景子甸的货。”
“那两件他也是信誓旦旦。”
“我看未必是真的。不过都拍完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歌忽而有点儿鄙视地看了看他,“你这是觉得真品来钱慢,也去景子甸进货了?”
“在你眼里我就没好儿了是吧?我就是去见识一下。反倒是你们拍卖行,小心点儿吧!要都是你这样的鉴定师,白釉执壶这种事儿以后也少不了!”
“再见!”沈歌转身欲走。
“脾气还不小!你什么时候回江州啊?”
“管你什么事?”
“好吧,刚收了件好东西,我再琢磨琢磨怎么出吧!”
沈歌停步扭头,“真的?那可得抓紧!明天我们就要送印拍卖图录了!”
“我说要送拍天和了么?”
“那件王玉兰款儿赵公明铜像,我们陈总赞不绝口,你也成我的大客户了!”
“不是‘再见’了么?不是臭流氓么?”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有意思没意思?”
余耀摇头,“我就纳闷儿了,你说你又不缺钱,怎么工作起来像欠了一趣÷阁巨款似的?有这劲头儿,沈老帮衬你一下,你还不如自己单干呢!”
“两码事儿!在拍卖行一天,就得干好一天的活儿!”
“得,冲你这份认真。我在瓷都捡了件好东西过你手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起拍价儿最少一百万,少了我可不干!”
“又捡漏了?什么好东西?”
“金胎掐丝珐琅方口箸瓶。”
“金胎?清宫官作?难不成是乾隆六十大寿的东西?只有一件箸瓶,没香炉和香盒?”沈歌连珠炮一般。
余耀点点头,“有点儿见识。不过最后一句问得多余,要是一套,我自己就留着了!”
这话说得不假,要真是一套炉瓶三事,余耀真可能自己留下收藏。那件景泰官窑香炉和翁方纲家书,他就不准备出手。
甚至,在江州拿下的那件宣德青花骰子碗,虽有微残,他也想出手,但还是要沉一沉再说。
“行,东西就在瓷都?今天我就得回去,现在和你签合同,我直接带走吧!”
“这么急?”余耀本想再开句玩笑,但还是没出口。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濮杰的声音:“哎?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呢,原来在撩妹啊!”
“别胡说!”余耀迎着走上前来的濮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歌,天和的鉴定师,正好碰上了!”
“哎哟,终于见到了!原来是弟妹啊!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濮杰大大咧咧走上前来,“你好,我叫濮杰”
沈歌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转而撩了撩刘海,“你好。余耀,是我的客户。”
余耀连忙对濮杰说道,“不要乱开玩笑,谈正事儿呢!那件掐丝珐琅,准备送拍天和。”
“噢!”濮杰夸张点头,“那这样吧,你们开房间,不,进房间谈,我先回去了。”
“不用了,这就回去吧,她今天回江州,拿上东西走。”
三人便就此离去。出了茶楼的门,濮杰却忽然说手机坏了,要找个地方修修,让他俩先去。
余耀和沈歌都知道他歪找借口,却也无可奈何,两人便一起回了酒店
酒店的工作人员从贵重物品存放处的保险柜里取了锦盒,沈歌从手机里调出合同母本,就在酒店商务中心打印了,和余耀一起回了房间。
拍了照片,签了合同,沈歌便要告辞,余耀道,“你自己行么?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和同事一起带车来的,正好他也有点儿业务。我让他开车来接我。”
“男同事女同事啊?”
“男的,老帅了。”
最后,余耀把沈歌送到了大堂,等沈歌的同事过来,发现确实是“老”帅了,五十岁上下,原来是天和瓷杂部的主任。
“让领导来接,架子不小啊。”
余耀回到房间,小憩了半个来小时。结果醒来之后,去敲濮杰的房门,没人应。接着打电话,居然关机了,心说特么的难不成真是手机坏了?
又过了一刻钟,濮杰才回来,还是余耀听到动静,直接出了房间,濮杰正要进房。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我去,人走了?快枪手啊!”
“瞎扯什么,人家就是来拿东西签合同的!”
“关键时刻把握不住机会。”濮杰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得,进来看看东西吧!”
余耀跟着进了濮杰房间,濮杰关了门,余耀伸手在鼻子前呼扇了一下,“一股子土腥味儿,什么玩意儿?”
“筒子钱!茶楼旁边的街心小公园里,有个小市场,碰上临时卖这个的。眼力不行,买俩筒子开开,试试运气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