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听了之后,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而钟毓接着就朝门口走去,“对!对!我这就去取照片!”
余耀抬手暂时拦住,“这样,萧影陪你去取照片;我联系冼丹,让他到酒店来。”
“好!”钟毓不假思索。
“稳稳心神,别乱!”余耀又叮嘱道。
萧影走之前看了看余耀,“钟毓是关心则乱!我啊,是真没把这小胖子当回事儿!”
两人走后,余耀立即联系了冼丹。这天是周日,他肯定不上课,而且周日下午,估计就算帮着父母出摊,也该收摊了。
果然,冼丹一听余耀来了瓷都,兴冲冲地就应了。
余耀回复:打车来,我给你报销。
冼丹很快就到了,一问原来确实从市场过来,余耀问时刚好收摊。而余耀所住酒店,就在市场附近。
钟毓取照片估计还得费点儿时间,余耀也想先和冼丹融洽一下,“听钟毓说,你最近又有进步啊!”
“他还是不如你!”冼丹很老练地摆摆手。
“你和我才交流多点儿啊?”
“高手之间,需要的不是多!”冼丹说着,歪头取下了斜挎的书包,“余大老板,你这次来瓷都有何贵干啊?”
“我找钟毓有事情,一会儿他也过来。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呢!”
“你们都是大老板,有什么能麻烦我的?”冼丹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过,我现在倒是能让你饱饱眼福!”
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团报纸,“今天刚在市场上淘了一件东西!”
“嚯!你是想让我掌眼吧?说得倒是好听。”
“凡事都分两面嘛!这个过程,你也是欣赏一番,不是饱了眼福么?”
冼丹说着,拿掉了报纸,将一件瓷器摆在了桌面上。
这是一件青花瓜瓞纹小罐,无盖,造型小巧精致,只有十厘米多高。肩、足两处为规整的莲瓣纹,主体画片则是缠枝瓜瓞纹。
所谓瓜瓞绵绵,瓜的意思是瓜,瓞的意思是小瓜,形容子孙繁荣。这种纹饰,在明清很多见。
余耀上手端详了一会儿,点了一支烟,“你怎么看?”
“这小罐没款儿,发色是苏麻离青的感觉,只是没有黑斑;釉色不错,造型精致。我看,像是雍正仿永乐!”
“有没有黑斑,并不是判断苏麻离青的唯一标准。永乐官窑采用苏麻离青的青花器,也有没黑斑的;雍正仿永乐,也有出现黑斑的。”余耀说道。
“黑斑”是他俩随意的说法,就是苏麻离青钴料上容易形成的常见的铁锈斑、结晶斑。
冼丹想了想,“釉,不是肥润,而是细润,偏薄,也像雍正的。”
“你说釉不够肥润,这一点是对的,的确不是永乐青花。永乐青花的釉质肥厚之中透着晶莹,这小罐的釉质,确实是薄而细润。”
其实,所谓的薄,只是相对的,釉料就一层,厚薄差距不会很明显的。要不然,雍正仿永乐青花也不会不容易辨识。
从整体来说,清代青花器的釉,不如明代肥厚;这样一来,胎和釉的结合就会更紧密,有人称之为“贴骨釉”。
“我也不敢想是永乐啊,要是永乐官窑,这小玩意儿也得大几百万吧?哪有这么好的漏儿让我捡?”
“雍正仿永乐也不便宜,你还是敢想。”余耀点了点他。
“嗐!我肯定不会觉得是高仿还买啊!”
“实际上,雍正仿永乐青花,工艺上已经超过了永乐的水平。不过,永乐青花的那种内在的气韵,雍正比不来。这和永乐皇帝有关系,朱棣这个人,抛开缺点,这气魄确实是大。”
“这我懂,什么天子守国门,永乐大典,郑和下西洋。”冼丹点点头,“这小罐,我也审视过气韵,所以越看越像雍正的。”
“你多少钱收的?”
“三千!就在一个乡下老大爷的摊子上。”
“那你肯定赚了!”
冼丹眉开眼笑,“这么说,你也觉得是雍正仿永乐了?”
“我可没说。”余耀看了看冼丹,“算了,直说了吧,这东西,到不了雍正!”
“啊?”
“这是民国仿的东西。可能是出自津门的老字号,不敢直接仿永乐,比着雍正仿永乐那种精致的路子走的。”
“好家伙!合着你这意思,是民国仿雍正仿永乐?”
余耀点点头,“来,我给你详细讲讲,不让你白来。”
冼丹忽而歪了歪头,“你今天的态度好像特别好。”
“是么?那你还听不听了?”
“当然听啊!”
接着,余耀便将一些鉴定要点详细对冼丹说了说。冼丹本就不弱了,又很聪明,余耀解释起来倒是不费力。
说完之后,钟毓和萧影还没有回来。冼丹却眨了眨眼睛,“这东西,我摆出来,不多说,指定有人当成雍正仿永乐买走!”
“小小年纪,先学会蒙人了。”
“非也非也!我已经说了,不多说,全凭买家眼力高低,而且我三千收的,也不多要,咬死十倍的价儿,三万出,总行吧?”
冼丹这思路,其实一点儿毛病没有,甚至有点儿“心慈手软”。古玩行就是这么个地方,靠眼力吃饭。不做局,不忽悠,已经算是少见的良心买卖了。
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这种小玩意儿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在暴利面前不要把持不住。”
“放心吧!你不是在微信上给我说过么?有两样东西,一辈子也不能丢,那就是良知和理想!”
“这不是我说的,是圣人王阳明说的,我只是换了个通俗的说法告诉你。”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钟毓回来了。
他一见冼丹,有些激动,“小子你早来了?”
余耀不见萧影,便看了看钟毓。钟毓意会,“他说想休息下。”
余耀知道萧影是不想人太多给冼丹压力,而此时钟毓又有点儿急不可耐,便直接对冼丹说道,“我刚才说要麻烦你,不是开玩笑,你能先看看照片上的人认识不认识么?”
“真有事儿啊!”冼丹瞪大眼睛,又看了看钟毓,“认人?”
钟毓点点头,拉开包,取出了一张带相框的八寸彩色照片。
冼丹没等看,就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