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摊主立即应道,“这价儿我是不会让的。”
他不说余耀也知道,这青花瑞兽盘已经引起关注,这时候让价是不可能的,“除了价儿,我还想聊聊别的。”
“别的也没什么好聊的,都在东西上啦。”小胡子摊主顿了顿,“你是想问你来路吧?这个可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没问题!要是货不干净,我来擦屁股。”
“价儿也不降,来路也不说,那真是不好谈了。”余耀虽这么说,但是手里的盘子却不放下。
小胡子摊主想了想,“你确实想要么?”
余耀点点头,“不要我和你耗什么?”
“这么着,来路肯定没问题,价钱确实也不能降了,但你要是真想要,我搭你件东西吧!”
余耀笑道,“行,要是搭的东西合意,我就拿了!”
其实,搭的东西,哪有什么好的?要是八九十年代,说不定买个康熙官窑还能搭个光绪,现在买个光绪官窑都不便宜了,搭的东西不是残件就是高仿。
不过,这青花瑞兽盘余耀既然想要拿了,这来路摊主又坚持不肯说,却信誓旦旦强调没问题;多纠缠无益,只能先拿下再说。拿下之后再交流就会轻松得多,说不定还能再问出来路。
余耀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声响,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件青花瑞兽盘,大部分人是吃不准的,但东西却又很上相;如今高仿泛滥,不乏以假乱真,吃不准就不敢轻易出手;而东西很上相,就容易存侥幸心理,这种滋味的确是难受。
这和“书到用时方恨少”差不多;拿不定真假时,方恨自己眼力不足。
小胡子摊主一听,咧了咧嘴。在他看来,余耀这句话还是没定下,搭的东西合意才买?我总不能再搭一件官窑给你吧?
虽然如此想着,但小胡子摊主也没从摊上摆的东西里拿东西,而是打开了身旁的大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报纸团儿。
扒拉开报纸,露出了一件铜香炉。
“来,你看看这铜炉,我给你把盘子装起来。”摊主说道。
这件铜香炉,是一件戟耳筒式炉,所谓戟耳,就是炉耳就像方天画戟一边的小枝一样。这件戟耳筒式炉的直径在十一二厘米,高度也就是六厘米左右,可谓小巧。
但从铜色来看,乃是精铜所铸,淡棠梨色的皮壳,似有金光内敛其中。而且工艺和打磨水准很高。
“不用了!”余耀接口,“你拿着我看看款儿就行。”
摊主点头,翻炉底让余耀看了看款儿,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翻转的同时,中指在炉身弹了一下;余耀一听这声音,清越回荡,心头更是一动。
摊主展示炉底的款儿给余耀看的时候,周围不少人也凑了上来,结果一看底款儿,却都缩了回去。
因为底款是“大明宣德年制”。
宣德炉!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还当搭头白白给人?
“行!成交!都给我装好吧!”余耀却郑重点了点头。
小胡子摊主一边帮余耀装东西,一边笑道,“你看,没搭你孬东西吧?”
余耀也笑道,“这盘子和这铜香炉,你是一起收的吧?”
“嗯?”小胡子摊主稍稍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而且我还猜,你当时收盘子,这香炉也是个搭头吧?”
“哈哈哈哈!”摊主大笑,好似放心一般,“好歹是件‘宣德炉’!”
显然,他也不可能当成真正的宣德炉,而且这种事儿,也没必要装模作样地表演;宣德炉出现在地摊上,任谁也不会信。
不过,实话实说,就算是一件现代仿品,这东西也是做工精良的高级货了,当工艺品买也得好几千,摊主还是挺“大方”的。
摊主装好的东西,余耀要了摊主账号,直接拿出手机转账,货款两清。
要不说现在是真方便,以前大额的古玩交易,那非得带着大量现金或者跑银行不可,现在各种APP,即时到账。
余耀拿了东西之后,没有逗留问摊主,现在他是个焦点,早点儿撤出圈子为好,等回头晚点儿人少了,再回来问两句不迟。
两人迅速离开摊子,转出地摊区,绕过店铺区,而后从另一头又进了地摊区。
在这个过程中,老周自是低声问个不停。
当听余耀说这个青花瑞兽盘就是康熙官窑时,不由吃了一惊,“唉!我眼拙也就罢了,这么多人,守着一件真品,居然全都漏了?”
“怎么说呢?这里头有比较复杂的因素。看不透是一方面,他这个价儿挺高,也是个原因。要是三万六,不是三十六万,怕就轮不到我了。”
“真品能值一百多万,三十六万也是个漏儿。”
“但要不是真品,是高仿,只值个三千六的话,那可亏大发了!”余耀接续说道,“还有被当成托儿的之前的买主,还有他自己也不信是康熙官窑,也都是因素。”
“他自己也不信?嗯,也是,信的话就拿去上拍或者走别的渠道了,哪会在摊子上卖?不说了,归根到底,还是眼力问题!”
老周叹了两口气,忽又问道,“这个香炉,你好像也挺在意啊!”
“这香炉也是老的。”
“啊?宣德炉?怎么可能?”老周生生站住,不由扯了扯余耀的衣袖。
“当然不是宣德本朝的,这也是康熙的!”
“噢!”老周一拍脑门,“怪不得你说他是一起收来的。”
“这个小胡子摊主,对铜器肯定是外行,一看‘大明宣德年制’,估计是当成现代仿品了。但是清初的戟耳炉,尤其是康熙的仿宣德戟耳炉,那种气质风度上的韵味,现代高仿是到不了位的。”
“特么的!”老周爆了句粗口,又呲了呲牙,“你这说是陪我来,自己倒先捡了两个漏儿!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捡漏儿,哪儿说理去?就这康熙宣德炉,也能值回三十六万了吧?”
“差不多。”余耀也有些得意,“今儿这运气是不赖。”
“行了,我看好什么,你可得好好给掌掌眼!”老周意气顿生,“要是我也能来个漏儿,立马就杀回汝都去把那件标字斗彩杯给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