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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裴庆的质问,陈昱却是面不改色反问道:“裴将军,莫要忘了,甘州与上陵没有什么关系,那里没有我们派去的一兵一卒镇守,就算丢了,与我上陵又有何损失?”
“但也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那群远东军!”裴庆不满地说道,“甘州虽然不是总督大人的世家范围,但做为一道屏障给刘策添堵不是很好么?”
陈昱说道:“裴将军莫要忘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等于先被人落下口实了,刘策怎么说也是朝廷认可的北地八省总指挥,如此做派岂不是与造反无异?”
“朝廷?笑话!”裴庆大喝一声,“就那个残破不堪的朝廷,他们的话能有多少份量?现在谁还听朝廷的话,理他们这群子废物做什么?”
“给我住口,不得胡言乱语!”
裴济及时阻止了裴庆继续大放厥词,仔细思索一阵后,把目光投向狄安,想请他来给自己拿个主意。
狄安立即领会了裴济的意思,拱手对他说道:
“总督大人,属下同意陈主簿所言,甘州之地鞭长莫及,索性就送给刘策以示友好,如果实在不行,那隶阳之地也同样可以交出去,
但必须让他保证,涿州之地万不能再有一兵一卒入境,否则就等于是同我上陵总督府撕破脸皮,如此一来,北地八省有一半已经落入刘策之手,
只要他懂进退,就不该继续贪得无厌,同时我们承认受其管辖节制,这样大家的颜面也都能过的去。”
裴济眼珠子来回打转一阵,不由认可了狄安的话,说实话虽然裴济如今治下有七十多万大军,但对上刘策的远东军,他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底气,狄安和陈昱所言倒是真的很符合解决眼下的难题。
但他依然忧心忡忡,对狄安说道:“可是,如果刘策不满足,非得继续步步紧逼不可呢?”
狄安说道:“当然了,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在与刘策交涉的同时,我们必须加紧军队调拨操练,做好最坏的打算……”
裴庆闻言大声说道:“狄先生真是多此一举,让末将派兵直接杀过去不就结了么?何苦要等兵临城下才做防范?
区区二十七万人马而已,我裴庆亲率五万精兵就能大破之,让刘策知晓我上陵的厉害!”
凌远思摇头叹息了一声,对裴庆这个莽夫实在是无话可说。
狄安微微一笑,跟裴庆说道:“裴将军稍安勿躁,这一来此处距离甘州两千里之遥,战线拉的太长,后勤辎重也跟不上,加上刘策此人诡计多端,万一将军与远东军交手陷入危局,怕是救援不及,
再者,客地而战,刘策占据了主动权,一旦开战,将军要面对的不单单是二十七万远东军人马,怕是要面对当地守军和玄武关边军差不多合计是五六十万大军啊,
一样是打,又何必劳师远征,不如是以逸待劳来的舒坦呢?属下所言是否有理,相信裴将军心中已有计较……”
“哼……”
裴庆当下扭头不语,十分不满的冷哼一声。
见裴庆闭嘴,狄安继续对裴济说道:“总督大人,退一万步说,如果刘策率军来犯,以上陵军的兵势,未必就不能阻挡他们兵锋,
可在上陵周边地势险要之处筑造要塞城墙,远东军行军主要是以骑兵为主,只要截断骑兵的进军,远东军的优势就会大幅丧失,等紧守数月之后刘策大军粮饷告竭,自会知难而退……”
“狄先生所言很是有理啊……”裴济闻言,脸上的皱纹都笑的舒展开来。
狄安继续说道:“当然,除此之外,我等也需要外援相助,属下建议派人去往中原各大世家,
向其呈明北地局势之严峻,让他们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联合所有能联合的世家,共同对付刘策!”
裴济深觉有理,府厅众官也觉得狄安所谋之略毫无破绽,你刘策再强,也是独木难支,一旦对上陵裴家发起攻势,那将面对整个世家的反扑,相信各大世家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甘心看着刘策在中原一步步坐大,近而威胁他们的利益。
“那该先去和哪个世家联系呢?”裴济迫不及待的问道。
狄安说道:“首选自然是雍州李家,镇国公与刘策有着不可调和的夺妻之恨,听闻我上陵要与刘策开战,定会鼎力支持,
其次是泰州古家,吕州郑家,墨阳卢家,宁州江家,以及京畿各大世家,属下相信,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刘策击败总督大人控制北地八省的,
更何况,有章家寿章总督的先例,各大世家也该明白刘策此人的心狠手辣……”
“好,我得狄先生,可以高整无忧矣,哈哈哈……”听完狄安的话,裴济彻底放心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大笑起来,“就按狄先生说的办!”
收拾了下心情,裴济又问道:“那么,谁愿意派人去往各大世家送信?”
“我去……”
“属下愿往……”
“定不负总督大人使命……”
话音刚落,府厅内群情激昂,纷纷请命愿往,对于这种结交各大豪门的机会,谁都不愿意放弃。
裴济看向凌远思,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凌先生跑一趟吧……”
府厅众人闻言,心中顿时失望不已,眼巴巴看着这样的美差落到凌远思头上,面上神情写满嫉妒羡慕之意。
凌远思忙出列,对裴济拜谢道:“属下定不辜负总督大人所托,竭尽所能,促成世家联盟!”
“嗯,先退下吧……”裴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此行本督会命人备好送与各大世家的礼物,切记要谨守礼节,莫要冲动用事,本督让我儿裴楠与你同行……”
凌远思闻言一怔,不动声色的说道:“遵命……”
府厅众人听裴济这么说才明白过来,裴济这是想借此顺便让自己儿子与各大世家结交一番,一旦促成世家联盟,那大家也会认为是裴楠的功劳,而不是凌远思的,不由庆幸自己没有被选中……
世家这边的事安排妥善,裴济又问道:“那么,刘策那边有谁前去交涉,先稳住他?”
这一下,整个府厅寂静无声,这个刘策可不是同世家那么讲规矩,他可是连总督都敢杀,想想当年赵元极、林进荣两人怎么死的?姜家的远东又是怎么丢的?去和他交涉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裆里啊……
“怎么?难道就没人愿以前往么?方才不是一个个都挺有能耐的么?都哑巴了?”
见无人应声,裴济语气不由加重了些许。
狄安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准备请命前去与刘策交涉,忽然府厅之外进来一名侍卫,恭敬地跟裴济说道:
“启禀总督大人,那郭孝儒再次求见,并送来定略文书,欲亲自面呈总督大人……”
裴济闻言,登时脸色一黑,极其不满地说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本督念其写得一手好字,家境又窘迫潦倒,这才给了他一份书吏的差事好养家糊口,
可他倒好,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这一个月来已经吵着要见本督不下十次了,真是刁民不可理喻,本督看他是想做官想发疯了?哼!”
说完,裴济起身来回在案前踱步,气的很是不轻,等停下脚步对侍卫大声说道:
“你去告诉这狂生,既然觉得小小书吏淹没了他的才华,那这书吏也不用做了,尽管另谋高就去吧,将他叉出去……”
侍卫闻言刚要离开,狄安忽然喝止侍卫:“且慢……”随后他又对裴济说道:“总督大人,既然这狂生如此恃才傲物,不如就让他前去与刘策交涉吧……”
“区区一介贱民寒生,他胜任的了么?”裴济怒道,“难道不怕他把事搞砸了?”
狄安笑道:“总督大人,这郭孝儒属下也见过数面,虽然出身低贱,但好歹字笔工整,心思缜密,不妨让他试一试,若真有才华,也未尝不可为我总督府再添一干吏……”
裴济闻言,双眼轻颌一下,缓缓坐回位置上,思虑片刻挥挥手说道:“那就依先生的意思,让这狂生去试试吧,最好死在刘策手里,我这耳根也能清静些……”
狄安微笑着鞠躬作揖:“那属下这就去拟书信,让郭孝儒送去和刘策交涉。”
……
总督府大门外,现年二十四岁的郭孝儒,正矗立在一座一人多高的石墩前,等候着裴济的召见。
他手握一本书写好的文册,身上所穿是一件打满补丁的棉儒衫,脚上一双布鞋都磨平了底面,完全是一副穷酸无比的模样。
但是,与他衣着寒酸相比,郭孝儒的面色仪容却是十分淡然,完全没有因为穷困而失去一股子读书人该有的傲气。
“呦,瞧那书生,那不是郭家的谁么?”
“是啊,听说他想当官都想疯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呢……”
“可惜啊,这张脸倒是挺俊俏的,但偏生就是没钱,要是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家底子在,我倒不介意他给我赎身……”
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结伴经过,一见到郭孝儒不由暗自窃窃私语。
郭孝儒忍不住偷瞥了她们一眼,见她们向自己望来,忙别开眼去,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同时努力平息着自己丹田处窜起的生理反应,以免当众出丑。
这郭孝儒生平两大喜好,一是好色二是嗜酒,当然这也是每一个男人该有的通病,算不得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他也曾幻想过纵声犬马的奢靡生活,可无奈家境实在贫寒,至今还未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