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六年,只想过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却从未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燕……哥哥?”张嫣如在梦中。
燕由环抱双肘,随意往柱子上一靠,带着玩味的表情盯着张嫣。
张嫣的脑子混乱非常,但她必须得说些什么。于是向前迈了一小步,艰难地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她听见自己说,“解释……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燕由笑道:“你想要听什么解释?”他的声音真切环绕在耳边,提醒着张嫣眼前这一切绝非梦境。
“我所听到的一切。”不,不要说,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
“魏忠贤出钱,我帮他做事。”他耸耸肩,“就是这么简单。”
几件事立时在脑海中豁然贯通,“王宛儿……翊坤宫……那件衣服……是你放的?”不,不要承认。
燕由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但张嫣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
张嫣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在后宫数月中,她经历了许多事,反抗客印月,深入地底,身边人背叛,盟友被杀,好友在眼前身亡,却从未觉得有一刻如此刻般无助。
小时候的往事历历在目,张嫣只觉喉头酸胀,满嘴苦涩,“你……变了。”
“你难道就没有变么?”他快速出声反驳她。
张嫣哑口无言,是呀,时光并不会对谁留情,一晃六年,她从一个爱笑爱闹的天真姑娘变成了步步为营不苟言笑的中宫皇后,怎么就由不得燕由从坚毅内敛变得玩世不恭?
燕由接着说了一句,“何况,你我真正相处不过十日,你怎能断定你便认识真正的我?”
原来话语真的可以伤人,穿透了外壳,一字一句,刺在她的心上。
六年,就是两千多个日子,如此相见的场景在梦境中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但此时此刻,又算得上什么?那么多思念,再想起来真是可笑极了。
双眼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水波在眼眶内打着转儿。张嫣想离开,想躲起来,可还有一事未完成,她死命咬牙忍住奔离的欲望,走到他面前,伸出发抖的手扯住他的袖子下端,就像从前求着他陪自己讲话那样。
“求你,不要杀叶向高,求你,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话刚出口,张嫣心中又是一涩,十个日子,又算得什么情分?她补充,“看在那一点儿可怜的情分上,放过他。”
才发觉他居然长得那么高了,身材挺拔又修长,张嫣要仰起头才能够正对他的脸。靠的近了,他面庞的线条变得清晰,嘴角仍然挂着疏浅笑意,可他的眸子中暗潮汹涌,天际的一轮弦月从他眸子里映照出来,寒意更甚,直叫张嫣忍不住想避开。
也好,反正再也忍不住了,张嫣说完最后这些话,赶在在眼泪溢出的前一瞬,回转身子,狼狈地跑离这个人。
这个人才不是她心心念念了六年的燕哥哥,这个人才不是说好成为大侠要回来找她的燕哥哥,他不是!
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张嫣的泪,吹得她满面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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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魏忠贤甫一走进咸安宫暖阁,客印月便急着迎了上来。魏忠贤揽过她,顺手隔着衣服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客印月柔媚一笑,“事儿都交待完了?”
“妥当无误。”
两人坐到床榻边上,客印月给魏忠贤按捏肩膀,边揉边问:“那人,你信得过吗?”
魏忠贤得意笑道:“他空有一身好武艺,却跟其他饥民一样无饭可吃,是我施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得依靠我,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客印月想了想,疑惑道:“既然那人如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么上次何必让他去干些嫁祸人的小事,宫中侍卫里有一半都是你的人,在搜宫时要嫁祸王宛儿还不简单?”
“这是我留的后招,张皇后为人重情重义,即便她手头缺少得力的人,也绝不会收买一个害死她好姐妹的人。若是来日那人生了反心,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被我们的对头所用,否则对我们十分不利。”魏忠贤答道。
“是你想的周到。”客印月笑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可你不怕他被东林党的老东西们收买吗?”
魏忠贤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按了,揽着她躺倒,“东林党那帮老东西根本不屑于耍这种手段,张皇后才不得不提防。”
客印月用鼻子哼了一声,“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怕她作甚!”
“张皇后年纪虽然不大,却十分不简单。”魏忠贤不会忘记那一天骑在马上,与张嫣对视的那一眼,她就那么静静立在门下,以弱者的姿态仰着头看着他,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如被刀剑架在脖间的危险,好不容易才挂住脸上嘲讽的表情没有当场垮掉。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成……你也跟她睡过不成?”客印月调笑道。
魏忠贤闻言笑睨客印月,烛光下,她似笑非笑,红唇欲滴,雪肤诱人。见了此情此景,魏忠贤立即便将张皇后抛之脑后,扯动丝带,驾轻就熟地解开客印月的外衣,笑道,“有你在此,我哪还有工夫惦念小毛丫头。”
咸安宫中又是一夜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