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着像是那个便宜小弟的声音……
太女一边探身去看,一边手里还抓着泛着油光的鸡腿,一双眸子落在那嚷叫的人身上。
果然是她那要和亲的弟弟南圣月。她瞧着他满脸的悲愤,一张泛着黄泥颜色的脸更显得英气勃勃生动活现,不免啧啧叹几声,视线移到靠着门柱昏迷不醒的人,才有几分凝重起来。
“!”她在楼上冲小弟挥舞着爪子,一时竟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个鸡腿,于是乎鸡腿抛物线运动很巧地砸中了中心的便宜弟弟。
一阵秋风萧瑟。
或许别人没感觉到,但太女感觉到了,分明。
南圣月一张悲愤的脸在被砸中的一瞬懵了,迟疑着伸手从头发上拿下吃得差不多只剩骨头的鸡腿,眼角斜着一抹阴冷的余光就射了过去,再瞧见窗户边熟悉的此时让他咬牙切齿的脸,他不觉得惊喜,却是这几天的怨气怒气一下子爆发了。
包厢内
太女干巴巴地扯了个笑,讨好地拣了一撮去刺的鱼肉送到小弟碗里。
小弟不语,耷拉的眼皮下眼珠子扫过菜色,心道:鸡鸭鱼肉,都齐全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这的……”南圣月面无表情,待太女自觉取了副干净碗筷才接过吃起来,按理说皇家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却并不忌讳。他一边吃,一边简洁道来几天来的情况。
那天他被众人护在中间,眼看着血色弥漫,刀光剑影,心里激动地就想冲出去杀敌。
不过被副将少卿留住了,少卿正抵死拼搏时,却见那一圈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有序退去,沙漠里又一片寂静。两人错愕,少卿提议他继续往前走。
快到边城的时候,少卿忽然从马上倒了下来,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
“我不知道她受了伤……当时我看到她满背的血,吓呆了……”平日里再怎么逞能怎么坚强,回忆起这些来时南圣月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女心底有一丝触动,也许是身体作祟,等她反应过来,已将胳膊借了出去,南圣月揪着她的胳膊,一边掐,一边用胳膊上的衣服抹鼻涕抹眼泪地嘴里嘟囔,她苦了一张脸。
听他频频提起少卿副将,太女忧愁了眸子:“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南圣月一愣,还红着的眼睛一记白眼就甩了过去,坐直身体,一脸的不解:“我怎么会喜欢她。”太女犹豫了下,又问:“她救了你,你就不……”
“那些人并不想杀我。”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少卿保护我,是因为她的职责所在。”
太女看着南圣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掩下心底的莫名感觉,撇撇嘴:“你吃吧,我去看看她醒了没。”南圣月点点头。
刚瞧了郎中,诊了脉,扎了针,下了药,涂了膏药,副将少卿躺在鲜艳的锦绣被褥中一双大眼半睁着直直盯着帐顶。摸了摸背上的伤口,她疼得面目狰狞,却感慨地叹了一声。
久经沙场,见过不少死人,也死过不少亲友。
一些是亲眼见着的,一些是闻了死讯,一些是马革裹尸。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正是因为疼,她才觉得她还活着,也正因为活着,所以仍旧无法对这些事释怀。不是害怕也不是难过,只是酸涩,像是京城脚下的那家梅干店里的梅子一样涩地不行。
“我来看看你。”望着推门而入的太女,她强撑着身体就要下地行礼,太女吓了一跳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躺好啊。”少卿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清明的眼睛湿润了:“谢殿下恩。”
待少卿老老实实地躺下了,太女又细心地替她压好被角。
“太女殿下跟他们传的不一样。”少卿见她动作,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
太女一惊,背后冷汗四溢,“额,是、是吗。”
少卿望着她,目光有着一丝濡慕,很淡却不可忽视:“小将醉酒失态第二天,他们都说小将要遭祸,可殿下什么都没说。”
“殿下如此宽厚,一定是个好君主。”太女顶着那十二分信任的目光,稍稍躲避:“……是吗。可我太弱了,连自己都没法保护我,怎么保护一个国家和臣民。”
“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少卿激动地爬了起来,太女忙安抚她:“你躺下、躺下,躺好慢慢说……”
少卿顺了顺气息,一双眸子凝重坚定:“殿下用不着担心这些。作为帝王,殿下只需明是非,懂得如何用人就可以了。虽然小将是战士,可小将也非好战。”
“若非吴楚欺人太甚……”
太女叹息着拍拍她的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样才有机会报效国家。”
少卿沉默,她的目光追随着太女,却见她一脚踏出了门又收回来,立时询问地睁大眼睛。
“……千禧已经死了。”太女脸色有些苍白,她对少卿笑了笑:“以后你就是送亲的大将军。”
“末将听令!”少卿眼中热意阵阵,字句落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