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加了胡椒粉和辣椒粉的弹药洒出来,不光刺客中招,连她自己也阿嚏连天,流着泪说:“射出去的东西怎么还回流?这不科学。”
不过,双手和手腕都被烧伤的蒋毅和几名跟班都失去了战力,蒋毅向何当归投去了怨恨一瞥,然后转身跃走。他们还要闯过孟府外院的守卫才能离开,在这里消耗过多是不明智的。
何当归确认他们已经走远,才松口气回来看青儿,问:“你怎么还随身携带突火枪?这里面有火药,不会用的人弄不好会爆炸,以后别用了。”
青儿连连打着喷嚏说:“这是我哥让我带的,他说京城治安不好,让我拿这个防身。”
何当归想了想道:“这个蒋毅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今天咱们得罪了他,说不准他还会迁怒你哥。你快回房写封信,向廖之远汇报这件事,让他提防蒋毅,这个人目前仍在锦衣卫中任职,手握重权,非常危险。”
青儿进房后,何当归又吹了一声狗笛,一盏茶后,雪枭用一辆厨房搬菜用的木板车,将孟瑄和段晓楼推到院子门口停下,叉腰问:“咱家的解药呢?”
何当归眨巴着眼睛说:“我既然许下了自然会给你,前几回短期解药都是白送你的,足见我是个好心人。你先出府等待吧,被孟府护卫抓到可不是好玩的,你现在已得罪了蒋毅,就更该同我们合作。”
雪枭撇了撇嘴,后退着跃上一棵茂密的枣树,渐渐消失于暗夜里。他走之后,坐在板车上的段晓楼和孟瑄同时向后躺倒,显然刚才一直在死撑。
何当归上前察看两个人的情况,发现他们中了一种能麻痹全身的茶露,跟她发明的那种限制高手内力用的茶露很相近,但又加进了其他几味草药,似乎是有毒性的。另外,孟瑄的下半身和段晓楼的上半身的衣衫上结了一层冰霜,大概是寒冰掌加在酒浆上造成的效果。换成普通人,说不定早就冻死了,幸亏他们两个人都有护体真气,才撑到现在。
不过,两个人刚才遭遇一场袭杀,用了保命的手段才能逃生,现在都非常虚弱,连眼皮都睁不开。
段晓楼闭着眼睛问:“他们全都走了?怎么说走就走了?他们伤到你了吗?”
何当归答:“我也有武功傍身,什么伤都没受。”
孟瑄咳嗽两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回家里住,惹回来这些人,让你无故受惊。”
何当归上前察看他的面色,发现潮红一片,用手一摸烫热。她轻轻叹口气:“说了不让你喝酒你还喝,我猜那些人一定是在酒里下了毒,你这回可吃到苦头了吧,看你以后长记性了不。”正因为是在家里,他才会什么防备都没有,只差一点,他就喋血在酒窖里了!
“娘子,”孟瑄睁开眼睛看她,“为什么我中的麻药很像从前在罗府时,你给我喝的茶里那种?他们哪来的麻药?快帮我解毒,还有,我的脖子运功过度好痛,帮我揉一揉。”
何当归羞恼地瞪他一眼,他是小孩子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她撒娇!
等孟瑄看清她的脸,鼻下面有一泓干涸的血迹时,他的眸光转瞬淬上了寒冰,冷声问:“是谁伤了你?蒋毅?”
何当归已经忘了自己流血的事,经他提醒才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不是蒋毅,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被几个人合力的掌风扫到了,酒窖里面的人一喊,我就突然头晕,鼻子和嘴巴都出了血。不过只有那一瞬间,现在我感觉也没什么事。”话说当时有一种寒意蔓延在心头,让她感觉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什么?!”孟瑄脸色一白,“当时酒窖外的人是你?我,我还以为是伏兵……”那时候他腹背受敌,不得已动用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力量。而且他被麻药封闭了视听,隐约觉得外面有人,就顺手一起解决了,如果当时他下手再重一点……孟瑄不敢往下想了。
段晓楼也弄清楚了孟瑄作了什么孽,立刻虚弱地睁眼瞪他:“什么都别说了,你自尽谢罪吧!”
孟瑄嘴唇青白失血,强挣着坐起来,拉过何当归坐在他腿上,从头开始摸起,眉毛,鼻子,修颈,肩膀……他要亲手验一验她哪里受了伤。何当归一把推开孟瑄,跳回地上,气恼地嚷道:“孟瑄你再闹我真不管你了!”
她回头,莫名心虚地看了一眼段晓楼,轻声问:“你是否受了内伤?你看起来比他严重多了,让我听听你的脉声。”
段晓楼递手给她,她搭了搭就松开,皱眉说:“很重的伤,就算用我的药加上针灸,也得调养半个月。你是不是之前就受了伤,现在又伤上加伤了?是谁打伤了你?我须得根据那人掌力的名目而对症下药。”
接近段晓楼的时候,她嗅到他也是四溢的酒味儿,显然喝了不少酒,她不由皱眉问:“你带着内伤喝酒?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再拖下去就要真气逆流,手足残废了!”
段晓楼则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幽香,闭上眼睛苦涩地说:“你不在身边提醒我,我如何知道这些。”
孟瑄好心地解答何当归的疑惑:“他的内伤是我打出来的,一掌打在胸口,肋骨也断了两根,这是昨日夜里的事;今天他又被蒋毅打中后背,劲道很足的一掌,不知还能活多久。小逸你心肠好,试着救救他也无妨。”
何当归听后大为光火,没想到孟瑄如此心狠手辣,明知她对段晓楼充满愧疚,还一出手就要段晓楼的性命!
她冷笑一声说:“好,你也不用幸灾乐祸,我自有医他的办法。明天我就向苏夫人请辞回郡主府去住,我才不要跟杀人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孟瑄急了,剧烈地咳嗽两声,扯着何当归的衣袖道歉,坚决不让她走。同时,段晓楼倒出乎意料地帮孟瑄说了句公道话:“他昨天打伤我时,并不知我真实身份,我学艺未精,输给一个年轻小子,我无话可说。至于蒋毅今天主要的刺杀对象,也是我一人,是我连累了你们,我马上就走。”
他动都不能动,怎么能在没有拜访名帖的情况下通过孟府守卫,顺利离开这里?孟瑄也疑惑,段晓楼刚才还拿一把破钥匙和一座侯府跟他换何当归,怎么现在又悔悟了?
不过孟瑄很快就不疑惑了,因为段晓楼坐起来又跌回去,成功博得何当归的同情,只见她上前接住他,扶着他的头,坚定地说:“在我医好你的伤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快躺下,瞧,你的腿还在流血!”
青儿写好书信绑在信鸽身上,又贿赂它一把稻谷,送走信鸽之后,一出来就见到这一幕——
何当归被两名大帅哥弄得晕头转向,一个装晕倒在她怀里,另一个就不停地咳嗽,企图引起她的注意,真是艳福无边呐。青儿清清嗓子,上前提醒他们:“传说中孟府拥有京城第一护卫队,把孟府包围得跟个铁桶似的。虽然到目前为止,那支护卫队还没成功护卫过我们的安全,但是你们再这么在院子里吵吵下去,他们就会发挥作用了。”
何当归觉得青儿说的有理,孟瑄属于军中逃兵,不能曝光;段晓楼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内宅的男人,被人瞧见在她这里,对她而言,后果比孟瑄被保定侯打死更严重!
“青儿,我先送他们去我卧房后的密室,你叫醒两个嬷嬷,去清理一下酒窖,再回来拿着我的药方去抓药。”何当归歉意地说,“只能让你去做这些跑腿的事了,他们两个都不能被人看见,碧螺知道孟瑄回来的消息之后,已经让我暂时封住神窍了。”
“明白。”青儿拍一下何当归的肩头,“你去忙吧,不要太辛苦哦~~”
※※※
第二天早晨,何当归再去密室时,见一张床上躺着孟瑄、段晓楼两个人,被子已踢到了地上,两个熟睡中的男人都有几分孩子气。他们面对面躺着,争夺着床上有限的空间,鼻尖都几乎抵到一块儿去了,有种微妙的感觉。
何当归捡起地上的被子,给两人盖住腰身,又一左一右执了他们的手腕,细细诊了一回脉。
这个密室在她的寝房后面,机关严密,是孟瑄和他几个亲兄弟的秘密集会地点。小时候,他们在这里收藏父亲不许他们看的那类书,偶尔偷钻进来看。
何当归有一次转动烛台,发现了这个小天地,里面的墙上还有孟瑛、孟瑄、孟琳和孟瑜的涂鸦,譬如孟瑛写着“美人以腰细为最佳,本少爷长大后要娶一屋子细腰美人,连伺候的丫鬟都得养眼。”孟瑄、孟琳和孟瑜在下面注评,“蛇精病;无聊;暴君。”
不过这密室是小孩子的乐园,桌椅板凳都非常小,床也只能勉强睡下两名八尺男儿,于是竟造成了现在的微妙局面。看着脸对脸的孟瑄和段晓楼,何当归突然坏心眼地想道,他们只需再往前凑一点点,他们的嘴巴马上就要……咳咳,这样真的好吗?
伴随着她的想象,段晓楼在睡梦中甜甜一笑,红红的嘴巴也往前方一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