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在听见那一声惊呼的时候几乎要背过气去,缓了片刻才急匆匆往关押“乐璇”的房间奔,他有些难以置信,乐璇那种倔强脾气怎么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把药喝掉!
玄凌珏用一丝不解的神色望向乐璇,楚乔既然并未开口逼天鹤堕胎,她们俩何必演这一出?
看着楚乔跑远,乐璇方才一把抓住玄凌珏的手,顺着后门一路离开,玄凌珏看着乐璇在前面微微喘息地狂奔,不由得暗自皱眉,她毕竟还带着身子啊!思忖片刻,玄凌珏一手抓住了乐璇的胳膊,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便将她架起,一路用轻功跑了三四条街,方才将她放下:“为何要支开楚乔离开?你不是要来看看楚乔是如何对天鹤的吗?”
乐璇撇嘴:“我这不是都看到了,他让我堕胎么,我要是这么容易受人摆布我早死过一百八十回了!男权主义果然是容易被男人接受,他现在做的,比当年在我的饮料里下兴奋剂更过分!”乐璇微微眯眼,楚乔果然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不知为何,乐璇竟抬眼去瞧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虽是个和尚,又身负着家国天下的重担与仇恨,却从不曾用王爷的身份压迫过她半分,甚至没有强迫她做过任何一件事,似乎凡事皆由她做主,他便会欣然接受。
乐璇抿唇:“当初我要堕胎,你是知道的,为何不来阻止?”
“那是你的决定。毕竟当时胎儿尚小,流掉对母体影响不太大。”玄凌珏语气轻缓,带着难以抗拒的冷静。
天仿佛突然惆怅起来,滴滴细雨伴着杏花一同落下来,搅得世界仿佛也有些缠绵。
乐璇在这杏花微雨中怔忪了片刻,方才被周围几个过往匆匆的行人撞醒,抬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在四外逃窜,乐璇皱眉,随意捞起一个行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西陵国里应外合,要破我们驼城的边防呢,如今城里的西陵人都造反了!”
放走了行人,乐璇微微皱眉,十二与十四打成什么样了她还不清楚,楚乔又在小院儿里看天鹤在演戏,这节骨眼上怎么会有暴乱呢?不是楚乔,又是谁会这么做?
乐璇抬头:“若真是西陵国来犯,你要出手助十四吗?”
玄凌珏微微摇头:“十四虽才满十八岁,带兵已经四年,这样的小动乱他可以平定。”
才不过片刻,便见主道上一片尘土飞扬,十四带着精兵如一阵风一般往边防赶去,这驼城俨然已经是他的属地,他决不允许西陵国任何人打驼城的主意。
玄凌珏立在暗处,一身褴褛僧袍也不显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军队走过,才淡淡开口:“这一次来犯的应该是西陵国太子褚哲的人,希望趁乱占领驼城倒是其次,可以趁乱将三皇子褚乔杀死并嫁祸天朝,才是他的目的。”
乐璇看着玄凌珏冷静的薄唇,认同地点点头,这场动乱明显不会是那个让一脸慌张的楚乔策划的,而十四那边她也未听闻什么,显然,能够坐收渔利的,就非西陵国太子莫属了。
不多时,又闻一阵马蹄声,十二一骑汗血宝马直追十四的队伍,乐璇抿唇:“十二与十四,究竟是怎样的纠葛?”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玄凌珏轻声开口,“他们的所有纠葛恩怨,都源自最初亲密无间的兄弟情谊。”玄凌珏的面色是柔和的,虽然大半已经隐匿于暗处,却还是可以看见他眼眸中的兄弟温情。
乐璇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若你是十四,你会帮西陵国的太子还是楚乔?”
玄凌珏抬眼,正视着乐璇的眼睛:“若是十四,必会助褚乔,因为他最鄙视褚哲这种坐收渔利的人,若是我,必会助褚哲,因为若是褚乔登基,只会使天朝的边境更不太平。”
乐璇看着玄凌珏笃定的目光,仿佛是在用心跟她解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乐璇撇嘴浅笑:“干嘛这么重视,我就顺嘴问问。”
“关于楚乔的事,我不敢大意。”玄凌珏轻声开口,“他毕竟是曾经住在你心里十年之久的男人。”
“可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了!”乐璇瞪大眼睛,慌忙解释。
玄凌珏眼含笑意:“我知道。”
反而是乐璇跺脚了,她在谁那儿不是一副女强人的架势,怎么一到玄凌珏这儿就变成了一个害怕他吃醋、害怕他误会的小女人了呢!
玄凌珏盯了乐璇片刻,方牵起她的手:“是非之地,终是不宜久留。天香才帮我找的院子,你来瞧瞧。”
乐璇猛地抽手,虽心里有些纠结,嘴上却仍旧先开了火:“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玄凌珏微微浅笑,轻摇了头便只是带路。
乐璇抿唇,跟在他身后,这是她第一次凝视玄凌珏的背影,那头顶的戒疤若隐若现,手自然地负在身后,脊背挺直,走路有些微慢,仿佛做一切事都是这般不紧不慢。
羊肠小路上沾满了杏花瓣,带着细雨滋润的微湿,如梦境一般恬淡、安宁。
在宁静的另一边,十四与十二正并肩作战,西陵国尤擅骑射,故而来的人虽不甚多,却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
十四冷哼:“一群肖鼠之辈也敢冒犯我天朝领土,不先乘乘自己几斤几两重!”
十二与十四的配合仿佛真的有天生的默契,所到之处便是一片尸横遍野,为首作战的西陵国左将军苍术有些纠结,如今双方已经损失过半,为何仍不见三皇子褚乔的身影!
楚乔此刻,却冷着脸站在不远处的房檐之上,一身青衣立在细雨之中,竟与天溶为一体,正在战场上打斗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是镇定又冷峻的,他在驼城逗留数日未走,便是在等他的太子大哥。
只是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的身后,乐璇与玄凌珏也刚好经过,在一条羊肠小路中,抬眼便瞧见了他隔岸观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