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既白说这句话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们正在图书馆的大自习室里。
这个时间,整座图书馆只有这间自习室里的十几个人,而这十几个人所能发出的最大声响也就是那偶尔掉书趣÷阁的声音。一旦走出自习室,走廊里就再听不到半分动静,仿佛整座大楼只有孟凉凉和卫既白两个人。
自习室的门关上,光线顿时从明亮变成黑暗。
出于节能考虑,一过二十二点整座图书馆的灯都会熄灭,只留这间自习室里的灯光。此时的光源就只有门缝里漏出的一线光,还有墙壁上的安全通道标示。
卫既白清了清嗓子,想要以此壮胆,但那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回荡荡,反而更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搞得原本不害怕的孟凉凉也跟着害怕起来。
她一激灵,“别出声。”
两人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功能。白色的光线泛着冷调,光线所及之处也都跟着披上了一层惨白的冷调子。光源形成了强烈的明暗对比,照明范围外的黑暗越发显得浓郁粘滞。
好不容易挪到了卫生间门前,孟凉凉略略松了口气,“快去吧,我等你。”
卫既白没动。
孟凉凉斜斜的看向他。
显然,她是不能陪他去厕所的。但他害怕啊,万一那个鬼躲在厕所里呢。卫既白忍着人生三急之最急,开动脑筋想出了个办法来,“学姐,要不这样。我唱着歌进去,一旦我不唱了,你就赶紧去救我。”
唱歌是个壮胆的好办法,她自己站在楼道里也是有点小怕的,于是她提议,“行,那你唱个好汉歌吧。”
卫既白对音乐是有坚持的,不过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什么坚持了。
鲜明的旋律在回荡在楼道里,虽然卫既白没唱出那种粗犷刚毅,荡气回肠,但也足够壮胆了。
歌唱了三分之一,孟凉凉忽然觉的周身的空气凝滞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又重新的流动起来。但凝滞之前和凝滞之后的氛围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仔细的感觉的一下。
没错了。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跟上次在医院一样。
歌唱到一半,卫既白出来了。“学姐,走啊。”
孟凉凉踌躇了一下,“我们还是原地不动吧。”
卫既白莫名感到一阵害怕,“为、为什么?”
孟凉凉也有点怕,不过对比卫既白,她的神情要淡定的多,还带着那么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走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什么意思?”卫既白的声音颤抖起来。不得不说,会唱歌的人颤音都颤的那么好听。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鬼打墙、结界,你选一个喜欢的叫。”
卫既白的声音颤的更厉害了,“现在怎么办?”
孟凉凉一摊手,“等高人来呗。”
卫既白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屏幕上亮起的号码让卫既白稍稍的松了口气。他迅速的接起,“周大师,我们在图书馆,您快过来。”
他们两人站的很近,孟凉凉隐约听到他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似乎信号不是太好。她才这样一想,通话就中断了,任凭卫既白怎么回拨都拨不出去。
分明,屏幕上显示着信号满格。
孟凉凉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同样也是拨不出去。
卫既白的手抖的厉害,他把手机还给孟凉凉时,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孟凉凉感觉到一片冰凉。
他的声音也抖得厉害,“学姐,你、你真的是高人吧?”
就在此时,楼道回荡起一道极富规律的声音,由远极近。
“咔哒。”
“咔哒”
......
那是一种金属片撞击到瓷砖的声响,听起来稍有一些发闷。
卫既白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学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孟凉凉也紧张,“听到了。像那种钉了掌的高跟鞋。我外婆年轻时就有一双。”
两只手机上的照明灯明明灭灭的闪了几下,齐齐的灭掉了,两人也跟着齐齐一个瑟缩。孟凉凉把没说完的话生咽了回去。
卫既白发现了孟凉凉的紧张,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灭掉了。
她这种学霸怎么会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鬼。她是觉得他在跟她开玩笑吧。卫既白愧疚的开口,“我连累你了。那个神棍说他中计了,我能没事是因为那只女鬼昨天的目标不是我。”
而不是他幸运的遇到了高人。
黑暗中,孟凉凉感觉到他的身体抖的厉害。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丝哭腔,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学姐,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他说,“我不想死。”
墙壁上的安全标示散发着一层幽绿的薄光。当眼睛适应了黑暗,那幽绿的光也能勉强的充作照明。
他们看到楼梯口上来一个女人,头发卷卷的,身上的连衣裙在黯淡的光线中不辨颜色,那种的暗沉的颜色令人联想起干涸的血色。
她四肢齐全,比例正常且优美,没流血也没掉肉,五官神情也不扭曲,但就是看着不像个活人。
虽然看着不像活人,但那形象还是贴合活人的,所以孟凉凉重新淡定了。她镇定的观察了一下,断定了对方的身份——是鬼没错了。
女鬼停在距他们十步左右的位置,阴恻恻的盯着孟凉凉。怎么看那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但就是令她感受到了恐惧。她本能的想要逃开,可她没有退缩上一寸。
鬼不动,孟凉凉也不动,至于卫既白那是更加的不敢动。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女鬼终于先有了行动,她缓缓的开口,“我只找姓卫的。”
那声音里带着化解不开的恨意,似一条阴冷的毒蛇钻耳入心盘踞不去。
卫既白一个瑟缩,开口想要说话却止不住的上牙磕碰下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孟凉凉清了清喉咙,决定用口才退去这只女鬼——也只能这样了,术法她还不会呀。
她清了清喉咙,一脸的循循善诱,“鬼姐姐,你能不能看到我身上的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