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奔出来房门,就见权海晏在拐角处微弯着身子单手扶着墙壁,明明单薄得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全身却散发着强大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卫西站在他身旁,脸上都是焦急忍耐,却始终都不敢伸手去扶他。
心头大恸,感觉自己好似亦得了心疾一般,渠清混沌不堪的脑子忽地无比地清醒。
她知晓,摄政王的感情从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退缩,更遑论半分可能的背叛。
随手解了墨琴的穴位,渠清平静地吩咐:“照看好里面那位公子!”
疾步来到权海晏身边,渠清伸手就要去抱他。
权海晏的目光猛然扫了过来,在她的脸上犹如冬日风霜般刮过,最后停留在她纤细白嫩的手上。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是一道能将人凌迟的目光。
你怎么敢?怎么敢用抱过别人的手再来碰我?
霎那间,渠清觉得自己读懂了权海晏无声的言语。
尚未来得及伤心或者解释什么,蓦地感到权海晏周身的气息一变,渠清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权海晏!你敢!”
被渠清这般怒不可遏地一喝,权海晏刚凝起的内功一散,连扶住墙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直直地就往下栽去。
眼疾手快地接住权海晏,渠清的浑身都还在颤抖,又气又怕: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个人又要运功压制心疾了!
果然,其实还是害怕多一点,不然何至于这般庆幸。
没有丝毫力气地跌在渠清怀里,权海晏想要反抗,然感受到渠清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时,不知怎地,竟连一丝功力亦聚不起来。
将人抱进书房隔壁的厢房,半搂着他安置在床上,渠清的一颗心仍在扑通扑通直跳。
若是她家晏哥哥真的不管不顾,运功压制心疾,以他巅峰之境的功力,哪怕是这般情况,自己亦未必制得住他。
这么想来,渠清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从前那么多次,她家晏哥哥都心甘情愿的啊!
“让我替你运功渡气,好不好?”渠清揽着权海晏,在他耳边乞求般温柔询问到。
权海晏的情况着实不好,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渠清身上,呼吸喘促得不成样子,心口疼得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溢出声来。
见他如此,渠清也顾不得再征询他的意见,扶了他坐好,就要替他运功渡气。刚将手放到权海晏的后背,他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的手腕圈住。
紧紧地捏着,对上渠清惊愕的桃花眼,权海晏倔强而固执道:“我不愿的!”
不是“不要”,而是“我不愿的”。
那声音嘶哑破碎,痛苦而委屈,渠清却奇异地从里面品出几分属于摄政王独有的温柔。
一瞬间,泪如雨下,渠清眼帘模糊,泣不成声道:“晏哥哥,我怕!”
怕?
一个自渠清懂事起,就再不属于她的字眼。
权海晏已经十余年不曾听过渠清说过一个怕字了,年代久远的他甚至忘记了她最后一次说这一字是在什么时候,更遑论是这般梨花带雨地对着他说出一个‘怕’字。
望着她凄凄切切的脸庞,终于有了女儿家几分娇气柔弱的模样,权海晏蓦地心头一软,心里才竖起不久的坚冰就有了融化的迹象。
其实,原本也不是不信她。只是她与别的男子相拥的画面实在刺目得让人理智全无。
更何况,她还为那人落了泪!
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为别人落泪,却澄澈无辜地看着自己,真叫人嫉妒得发疯啊!
只是这样,也便算了。
但她怎么可以?怎么敢?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为别人转身?
她不是一向对自己病发的模样了如指掌吗?为何竟可以在自己病发时为别人的一声痛呼转身?全然看不见,自己已经痛得近乎麻木。
难道是自己掩饰得太完美,她竟没看出来没?或是在她心里那个人比自己更重要?重要到可以对自己的疼痛熟视无睹?
无力地松开了手,权海晏靠在她怀里粗重地喘息着,疼得身子都克制不住地佝偻起来,却仍是不甘,似控诉又似认命般道:“我也怕啊!”
出生至今,从未如此怕过!
怕你离得太远,又怕你靠得太近!怕你喜欢得不够,又怕你爱的太深沉!怕你眼里有了别人,更怕你左拥右抱!
最怕,怕你伤心,怕你难过,怕你流泪,怕你跟我说你怕啊!
渠清被他这般一说,心痛得不能自已,疯了似地低头寻了权海晏的双唇,堵了上去,毫无章法地在他苍白的唇瓣上辗转舔舐。
这般肆意而霸道地蹂躏欺凌了权海晏好一会,渠清才觉得心头的疼痛缓了一些。
拥着他,渠清附在他耳边恶狠狠地道:“乖乖地!不然…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双修’!”
权海晏原本苍白的双唇被渠清欺负得通红,如今连如雪的双颊都染了红霞,现出一种羸弱而妖异的美。
大抵姿容绝世,风华绝代,便当如是罢!
渠清却全然没有心思欣赏权海晏这昙花一现的美丽风情,扶着他坐好,静了静心,凝神运功将元气缓缓地渡入他体内。
浑厚的元气一进入权海晏的体内,就犹如浩瀚的海水一般瞬间将还在啃噬他血肉的蝼蚁凐灭,折磨他多时的剧痛紧接着抽离而去。
大概是这一次心疾犯得委实厉害,这番运功渡气便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期间,权海晏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引导循行,半分不敢挣扎。
不是不抗拒,而是不敢。
这运功渡气之术一旦开始,若是强行阻断,受术者尚且无碍,施术者却又要因功力撤退不及,遭受反噬之苦。轻者伤及筋脉,重者延及心肺,损伤根元。
收了功,渠清有些脱力地靠在床屏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