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直？”黄娇带着一份置疑问。
“我是李直。”李直把那杯酒喝了用袖子揩揩嘴挟了块肉塞进嘴里。
“你是江湖第一快刀？”黄娇又问。
李直嚼着肉含糊地说：“这是谣传。”
黄娇看着他那副打扮说：“你穷的快要死了？”
李直把那块肉咽下去说：“穷倒是真的，至于快要死了……”李直调侃说：“算命地说我能活到八十五岁。”
黄娇突然真想上去狠狠打他一耳光，就像打醒一个沉睡而又不愿醒的人。
她有些激动地对李直说：“你号称江湖第一快刀居然穷困潦倒成这样，我都觉得替你感到害臊！凭你的武功你干什么弄不到钱，比如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强抢豪夺横征暴敛你什么不能干！非得穷成这样子！”
李红红忍不住笑出了声，黄娇红给李直指的发财路没有一样是好人干的。
林羽生皱了一下眉，有这么教人的吗？居然还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李直也笑了，他对黄娇说：“谢谢你提醒，等我吃饱了就把你弄到胡同里砍两刀，然后再把你的钱全抢光。”
黄娇说：“其实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她用鼻子在桌上闻了一下说：“这是什么味儿？妹妹你闻到了吗？”
李红红嗅了嗅说：“真的像是有股味儿，像牲口的膻味儿。”
最后她俩都把目光锁定在李直身上，她俩看着李直身上沾着的麦草。
李直无所谓地说：“不好意思，身上实在是没钱了住店了，昨晚我在店里的马厩里睡了一晚。”
黄娇叹了口气对李红红说：“小钰，江湖上虽然多了一个一流高手，但同时却多了一个顶尖的大笨蛋。这么好的功能干什么弄不到钱非得跟牲口睡在一起。”
她现在还觉得她刚才教李直的那些生财之道都很不错。
林羽生端起酒杯真诚地对李直说：“我敬你一杯。”
李直说：“为什么敬我？”
林羽生看了下李红红对他说：“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直笑笑说：“我早把那事给忘了，这样吧。”李直倒了一杯酒端起说：“你也别敬我了，我这个人喝不惯敬酒，我和你碰一杯吧，碰了这杯酒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当然你不嫌我这个朋友穷的话。”
林羽生说：“其实我比你还穷，我的剑是别人送的，穿的衣服是我兄长的，花的钱也是别人的。”
李直笑着说：“看来我们倒可以做一对好朋友。”
林羽生说：“的确是。”
他心里很高兴，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俩人碰了杯把酒都一饮而尽，饮进的还有一份彼此对对方的信任与友谊。
黄娇现在满脸的失望，她说：“我一直以为闪电快刀李直是个英俊伟岸风流潇洒的人，而且出手阔气很有钱，看来任何事都得亲眼所见才行，耳听总是虚的。”
她心里是那么失望也掺糅着深深地失落感。
李直并不介意她的揶揄，他笑着说：“让黄姑娘失望在下真是抱歉。”
看着李直李红红想起了陈西浩，陈西浩才是黄娇所描述的那样的人。她又想起了陈西浩看她的眼神，里面隐含着一种叫她心神慌乱的东西。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吃过早饭后黄娇要李红红陪她出去玩，李红红佯推身子不舒服回客房去了，林羽生明白李红红是把自己关到屋里钻研那招剑法去了，这令林羽生很高兴，难得李红红这么刻苦，有志者事竟成。
林羽生问李直要去哪儿？李直说他得出去挣点钱，他可不能顿顿让别人请他。还有今晚他也不想再睡在马厩里了，里面的味道的确是很不好。
黄娇听他这么一说当场拿出五百两银票扔给李直说：“你真是把江湖第一快刀的脸丢尽了，你也别费心去挣什么小钱了，本小姐给你五百两，这够你花一个月了。”
末了她又嘟哝了一句：“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亏我一直在心里那么崇拜你。”
李直把银票又扔给了黄娇，他说：“不食嗟来之食。”
好心居然被李直当成驴肝肺，黄娇气得恨不得踢他一脚，她又把银票扔给李直。“这样吧，你把银票收下，你承诺替我办一件事，这银票就是抱酬，这总不是嗟来之食了吧。”
李直问：“办什么事？”
黄娇眼珠子转了转说：“现在我还没想好，这样吧，我好好想想我有没有仇人，到时候你就去一刀杀了替我解恨。”
李直又把银票扔给了黄娇，并甚重地对她说：“曾经有一个人给我十万两银子叫我替他杀一个人，结果我没干，我从来不会做我不愿意做的事，黄小姐你可要记住了。”
李直说完就走了，想办法去赚钱去了。林羽生很赞赏这个青年。
“十万两！”黄娇看着林羽生动容地说：“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十万两银子足够他过十年舒服日子了。”
林羽生说：“世上有很多东西可要比这十万两银子珍贵。”
黄娇似乎不是太明白林羽生话里的蕴意。林羽生也转身走了，他想黄娇太年轻又未经过什么挫折磨难所以她看问题很谫浅，但是他相信这个可爱的，笑起来让人如沐阳光的女孩子迟早会明白，李直为什么甘愿受穷也不愿挣那十万两银子的。
林羽生在街头转悠着，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没什么事情可做了。不知飞龙山庄和秋风帮的大批后援到了新城没有？只要他们到了他就有事可做了，百步神拳和李能亮是他必杀的人。只要他们到了新城他就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希望能碰到李蛋，李蛋的消息可是非常灵通了。结果他转了半天也没碰到李蛋，他到是发现黄娇总在他前后左右不远不近跟着他。
他就朝黄娇走去。黄娇现在无聊之极，李红红说身子不舒服不陪她出来玩。李直吗？她在未见到李直以前心里可是非常仰慕这个江湖第一快刀，希望有一天能结识他并成为他的好朋友，这可是她的一个梦想。可现在她见到李直后又是那么失望失落。她并不注重一个男人的相貌，但是那个男人得应该有一种气质有一种气势，让人觉得他是男人中的男人，让人只见一面就留下深刻的印象。
令她遗憾的是在李直身上既没有那种气质也没有那种她渴望的气势。
他实在是太平凡了，没有一点起眼之处，还那么邋遢那么不修边幅那么穷。她觉得在他身上除了他的那把刀根本就没什么可取之处，总而言之他真是太叫她感到失望了。
“你怎么老跟着我？”林羽生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心里想：眼前这个男人倒是很有气质更有一种让人难以描述的气势，还有一种只有她心里才能体会到的感觉。只是他好像老了点，在江湖上也根本没什么名气。如果他身上的气质和气势能够移到李直身上该有多好……
黄娇歪着脑袋看着林羽生似笑非笑说：“我老跟着你？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是你老人家老走在我的前面，不会是想打我的坏主意吧？”
林羽生真是有些啼笑皆非，他觉得他拿这孩子真是没什么办法。
黄娇的确是在跟着林羽生，因为她很无聊。李红红和李直都有自己的事做而她在这座城市再不认识其他人了，所以她就跟着林羽生闲转。
她心里最不后悔的就是——宁愿寂寞无聊没人陪也不想让林标志在她身边了。她不想让一个在她面前惟命是从像狗一样的男人陪她。开始她还觉新鲜，如今，她厌恶之极。
尽管黄娇刁钻嘴巴又厉害林羽生总是对她讨厌不起来，因为她是黄玉同的女儿也因为她笑起来是那样甜美。林羽生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这样的渴望：如果依雪给我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的话，我真希望我的女儿就像黄娇一样，聪明顽皮，笑起来就像阳光照在人身上一样。
第11章：山雨欲来（1）
林羽生心中带着父辈的关怀对她说：“林标志被你骗走了，如今你一个人又离家这么远，一个女孩子家的是很不安全的，你是早点回家去吧，免得你爹妈担心。”
黄娇说：“好不容易出来我才不回去呢，你不知道我爹管我管的有多厉害，如果这次不是姓何的上门说陪我出来我爹可不同意让我出来玩，再说这次飞龙山庄和秋风帮要在这里决战，这可是有始以来最大规模的，我可不想错过这看热闹的好机会。”
林羽生说：“可你一个女孩子就不怕有危……”
“女孩子怎么了？”黄娇打断他的话说：“你可别瞧不起女人，没有我们这些女人又哪来的你们这些男人，你们男人就爱忘本。”
这是什么歪理呀，林羽生真是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了。
“再说了。”她用很古怪的表情看着林羽生说：“如果我真的有危险，你难道真会见死不救吗？我想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林羽生说：“我不会不管你的。”
的确，只要黄娇留在这里他就有保护她不受到别人伤害的责任。
黄娇笑了，很甜的笑，她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闭着眼睛让别人欺负我的。还有李直，他好像也是一个很仗义的人。有他那样的高手和你这样的二高手在我怕什么呢？”
林羽生苦笑一下，他根本就不可能说得过黄娇。还有黄娇称他为二高手让他心里真感到好笑，虽然他有十九年未涉足江湖了，虽然在这十九年里江湖中涌现出许多新一代的一流高手，但是他很自信他还排不在二流上。毕竟十九年前他是江湖中公认的——江湖第一高手！
“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黄娇恨诚恳地请求。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他生怕这个鬼丫头骗他承诺一件他不想做的事，因为只要他答应他就得必须做到，一诺千金，这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则。
黄娇说：“我想买些东西，可我一个人又拿不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这个忙林羽生当然可以帮，这是小事，很小的事。
“当然可以。”林羽生爽快地应诺。
“那我们走吧。”黄娇走到前头，林羽生看不到黄娇是一脸把人拉下水的坏笑。
很快林羽生就为答应帮黄娇这个忙感到后悔了。黄娇没骗他的确是买东西。黄娇先进了绸缎庄买了好多花花绿绿女孩子做衣裳用的绸缎，然后她让林羽生抱着这些色彩艳丽的绸缎又去一家店里买了发油、胭脂、香粉、唇纸、香料等好多女人用的东西，她把这些香喷喷的东西也都放到了林羽生怀里，林羽生让她自己拿这些东西，黄娇委屈地说她拿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手里抱着个花枕头。
于是这样一个景象在街头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头戴竹笠、披散着长发、胡髭稠密、面色冷漠脸上有道刀疤身佩长剑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大堆女人用的东西跟在一个笑起来似密一样甜的女孩后面招摇过市。
林羽生走过的地方留下的浓浓的脂粉香味，招来的却是各种各样的眼神各式各样的表情及窃窃私语——带有嘲讽性的。
林羽生也真正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是个傻子，但是他却答应的黄娇要帮她拿东西的。
而黄娇还沿途把各种玩意儿往他身上放，小泥人、风车、铃铛、甜糕、花荷包等等东西。
林羽生此时真想把这些破玩意儿统统扔在地上，但是他又不能那样做，竟管他现在的样子是那么滑稽可笑，可是他答应的事他就得做到！
黄娇回过头来，林羽生现在的样子让她感到可笑之极。本来她无聊的想戏弄一下林羽生，但如今看到人们鄙夷嘲笑的反应和林羽生尴尬的表情她心里就有了一种歉意。这个如此有气势的男人居然还规矩的帮她拿着这些引来人们嘲笑的东西并不是他傻，而是他答应了帮她拿，一诺千金绝不悔改，这也正是英雄本色。
黄娇忽然上前冲着林羽生大声道：“爹，你帮女儿拿这么多东西累了吧？女儿给你擦擦汗。”
她拿出一块香帕佯做在林羽生脸上擦了几下。而四周那些对林羽生有嘲鄙之意的人一听黄娇叫林羽生爹马上明白过来：哦，原来这人是帮他宝贝女儿拿这些东西。一个父亲可以为自己女儿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招人非议，因为谁都理解天下做父母的心。
黄娇这一声“爹”在解了林羽生窘境的同时也让林羽生心里震动了一下。瞬间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扩散开来。他对黄娇笑了，面对他的笑黄娇愣了一下，然后她轻声说：“你笑起来并不难看，但是你却为什么总是板着面孔？”
说完她转身朝前走了。林羽生不明白黄娇为什么红着脸转身走了，但是黄娇的那声“爹”对他的触动是那么大。他已经四十二岁了，该有一个人喊他爹了，他一刻他对自己说：我一定得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
“岳大哥。”李蛋突然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来到了他身边。“你这是？”李蛋看着他怀里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东西不知该怎么问。
林羽生说：“帮我拿些。”他把一大半东西分给李蛋拿。
李蛋问：“这是谁的东西？”
林羽生说：“黄娇的。”
李蛋困惑地问：“林标志可以帮她拿呀，他们哪去了？”
林羽生说：“别问这么多了，告诉我飞龙山庄和秋风帮的人到了没有？”
李蛋低声说：“飞龙山庄的二公子万云海带着那些高手还有四五百人一个时辰前就到了，现在他们都安身在城东两里外的‘洛家庄’，原来洛家是飞龙山庄的人。”
林羽生问：“那秋风帮的人呢？”
李蛋说：“没想到秋风帮的人昨晚就到了，如今都在李家大院，真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林羽生说：“照你看这次飞龙山庄的胜算大还是秋风帮的胜算大？”
李蛋想想说：“虽然这次秋风帮调集到新城的有四个舵主、二十四个堂主，还有两个护法和六七百手下人数上是占了绝对的优势，但是飞龙山庄那边却有江湖排名第八的野狼方正。听说‘何家寨’的大公子铁鞭惊鬼神何孝鸿有可能来为他们助阵，我看秋风帮这次虽然人多但是却占不了什么便宜。”
林羽生问：“为什么何孝鸿会来给飞龙山庄助阵？”
“是这样的。”李蛋说：“万庄主与何寨主是儿女亲家，万庄主的大公子万云鹏娶的是何寨主的二女儿，而二公子万云海娶的是黄家堡的三小姐。”
林羽生说：“万飞龙和黄玉同也是亲家？”
李蛋说：“是啊，还有何寨主想让林标志娶黄娇，如果这门亲事成了，这三家更是亲套亲，三家的势力合起来，我看秋风帮迟早得完蛋！”
林羽生没想到万飞龙如今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暗忖万飞龙与何家寨和黄家堡结亲十有八九是为了壮大他的势力好铲除秋风帮而真正的一统江湖。他的野心也真是太大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黄娇见林羽生没跟上她就回来找他。
李蛋讨好地对黄娇说：“黄小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三姐夫带了很多人来新城了。”
“真的？”黄娇一脸高兴。“他们现在在哪儿？”
李蛋说：“城东两里外的洛家庄。”
黄娇对林羽生说：“那我去找我三姐夫了，我得问问他我三姐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快要生了。”
林羽生问：“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黄娇笑着说：“都送给你了。”然后就去了。
林羽生看着那些东西真是拿黄娇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羽生把自己抱的东西又都堆在李蛋怀里说：“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了。”
“真的！”李蛋却显得很高兴。林羽生点点头，他真不明白李蛋为什么会高兴，难道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他能用得着？
李蛋突然大喊：“这些东西谁要？五十两银子就都卖了！”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人围住他，“我要我要……”“妈的！是我先到他跟前的……”
李蛋把卖来的银子数了数笑嘻嘻地装起来。林羽生忽然很是佩服他，黄娇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转了一个上午买来的东西一眨眼就被李蛋都给卖了。
“真有你的。”林羽生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李蛋说：“我再给你二百两，再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如果有百步神拳和李能亮出来的消息我再多给你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