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静等初雪哭够,才不冷不热地飘了一句:“上车,别感冒了!这身体已经是你的身体了,别当是我的身体,不知珍惜。”
初雪默然不语,车缓缓在寒冷的道路上行驶,初雪的情绪渐趋平静,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看不起续东的意思,结婚前没有,结婚后也没有,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也没有。”
“我的意思是说,站在姬冰怡的角度,续东应当不是她的菜,姬冰怡是离鸾市妇产科主任,父母又是省上的高官,既有权又有钱,正如你所说,她又漂亮又会说话,讨人喜欢,追她的男人就我所知至少有五六个,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要不就是硕士博士什么的,姬冰怡怎么会喜欢续东呢?”
那声音有种孺子可教的味道:“行啊!学会换立场分析问题了!”“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续东什么?”
初雪心里“呃”了一声,想了半天,却是想不出一个合适而又充分的理由,赧然一笑,低声说:“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了!”“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那声音不知所谓的笑了:“需要!当然需要!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初雪不置可否:“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姬冰怡为什么会喜欢续东?”
那声音沉吟了片刻,不答反问:“你知道姬冰怡住在哪儿吗?”
初雪点头:“离鸾HN边的‘江南水榭’别墅区,怎么?”
“吱……”的一声,宝马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掉头,车尾扬起一股白色的浓烟,那声音这才骄傲地说:“现在我就带你去问问姬冰怡为什么喜欢续东,也好让你明白这个婚恋心理学上十大千古难题之一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初雪一脸茫然:“当面问姬冰怡?十大千古难题?什么问题?”
那声音听而未闻,幽幽地叹息:“但愿你的续东现在不在姬冰怡的身边。”
初雪心湖波澜起,经历了生死而又重生的她似乎已然不能分清续东对她的爱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在想:那个曾经那么深爱挚爱着她的续东真的如她所思所想的那样深爱挚爱着她吗?他这次要和我离婚难道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因为他变了心?
离鸾河上有三座桥,离鸾市的人们总是习惯以编号称呼它们,现在,一辆红色的宝马车正风驰电掣地行驶在二号桥上,二号桥下,离鸾河水在呼啸的寒风中呜咽着自西向东流淌。
此刻,已近深夜,二号桥上车辆行人稀少,一个个孤零零的路灯在初雪的眼前一闪而过,突然,初雪指着正前方缓慢行驶的一辆红色奥迪车惊叫:“看!姬冰怡的车!”
“你确定?”
初雪眸光中掠过一抹痛楚,极其肯定的回答:“确定!结婚的时候我坐的就是这辆车!”
那声音一声“好”,宝马车飞速地超过奥迪车,超过近一百米时,宝马车猛地一个掉头迎面直向奥迪车冲去。
初雪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开着红色奥迪车的正是和续东分手不久的姬冰怡,姬冰怡但见一辆红色的宝马车高速直向自己冲来,极度惊恐慌乱之下,姬冰怡向左急打方向盘。
初雪急怒:“不要啊!”
“要”字音落,宝马车向右一打方向,猛然一个急刹车,逼停奥迪车。
现在,宝马车和奥迪车并排同向横挤在桥上,两车的车玻璃同时缓缓落下,内心狂跳的初雪就看到了伸出车窗的那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姬冰怡那张脸早已失去往日的优雅风度,因惊恐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的那张小嘴开口就骂:“你TMD喝醉酒了吧!找死啊!”
安雨嫣这时突地伸出手,似是要撕去姬冰怡那张脸皮一样,在姬冰怡的脸上自上而下地一抹,姬冰怡当即一愣,神识一片空白,同时另有一缕神识悄然而入她的神识之中。
初雪的眼睛睁得出奇地大,微张的嘴正要问安雨嫣这是要做什么,耳边那声音突然沉声问道:“姬冰怡!你爱续东,对吗?”
那声音似是有着无尽的魔力,但见姬冰怡面无表情,唇开启:“是的,我爱续东。”
初雪既害怕又好奇,那声音再问:“姬冰怡!你深爱着续东吗?”
“是的,我深爱着续东!”
那声音每问一句,都会先呼唤姬冰怡的名字,这时,那声音忽然声色俱厉起来:“姬冰怡!你为什么爱续东?”
神识被安雨嫣全然控制的姬冰怡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
这一瞬,自姬冰怡的心底突兀地跳出续东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她上高三,续东上初三,续东总是在下晚自习时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续东虽是比她小三岁,个头却是一米七了,身体健硕,看上去更像一个高三的学生。那时的续东不爱说话,留了个寸头,没事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桀骜不驯。
人常说,蔫驴踢死人,这话说得没错,续东那会儿一个小屁孩,有一次竟然向她发誓说要一辈子保护她。
想起这一刻的姬冰怡有些羞赧,仰起头,会心一笑,像是她和续东所有过往都在她那一笑里。
姬冰怡当时开玩笑问续东:“你真的要一辈子保护我?”续东用力地点了点头,姬冰怡当时有些感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就是说你喜欢我,要娶我,对不对?”续东点头,点得更用力了。
姬冰怡记得,有时候晚上回家,碰上学校里的或是街上的小混混纠缠她时,她有时甚至会故意地让小混混纠缠,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的续东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地冲出来,然后像头发怒的猎豹一样把那些混混碾压个粉碎,她喜欢看那一刻充满着血性和野性的续东。
记得有一次,续东为了她下手狠了点,愣是把人家肋骨打断了一根。也正是为此事,续东才被学校开除。为此两家家长还弄得不好,禁止他们来往。
但两家就在同一个大院,同一个单元,楼上楼下的,总还是会见面,二人还是会在学习之余偷偷摸摸地来往,逢其时,姬冰怡父母工作调动到了省上,所以姬冰怡家搬到了省城别鹊。二人从此再也没有联络,姬冰怡为了考大学也就把续东晾到一边。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在省上工作的父母让姬冰怡先在离鸾市锻炼几年,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调回别鹊,而且还在离鸾HN岸给姬红怡买了个小别墅,姬冰怡就在那里暂时独自过着。
回到离鸾的姬冰怡有时会想起那个年少的续东,那份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叫做爱情的感情。想起那个在她心头沉默寡言、桀骜不驯、一身野性兼血性的续东时,姬冰怡也会偶尔回到大院,去一趟续东爸妈那儿,给他们买点水果衣服什么的,顺便和他们聊聊续东的事儿。
七年不痒,姬冰怡原本只当那时是小孩过家家的,谁知自从那晚再见毕业后的续东,她的心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姬冰怡想不明白,大学四年,她谈了两场说忘就忘的恋爱,毕业三年,追求她的人没有一打也有十个,个个条件都比续东强好几倍,却愣是没有一个能走进她的心里。
姬冰怡原本想着就这样做一辈子单身狗也不错,不成想,再见这个小冤家,她那颗久已沉寂的春心就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那一次要了续东的电话,第二天就想给续东打电话,只是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姬冰怡却犹豫了,想起那晚续东亲口说初雪是他的女朋友,她的心里就打鼓,他还是原先的那个续东吗?他还能记起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辈子保护自己吗?
她这心里越是纠结,就越觉得难熬。
思念像是锅里的肉汤,越熬越浓。
感情这东西,有时甚于洪水猛兽,一旦决了堤,就会绵绵不绝,一经开了笼,便会百无禁忌。
百无禁忌的姬冰怡买了些礼物,敲开了续东父母的家门,得知续东打算和初雪年后结婚,姬冰怡的心凉了半截。
要是这半截凉透了也好,偏是那半截越烧越热,带动着把凉的半截也烧热了。姬冰怡在想,续东本来就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你初雪凭什么来抢。二话没说给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姬冰怡竟是把家搬回到了大院。
搬家的时候,续东父母热情地帮姬冰怡搬搬这挪挪那,几乎感动得姬冰怡觉得自己才应当是他们的儿媳妇,当时他们就要打电话让续东回来帮她搬家呢,要不是姬冰怡拦住的话。
搬家的那天,一切收拾停当,姬冰怡就坐在家里静等续东敲她的房门。姬冰怡知道续东的父母一定会让续东来看看她的,因为水龙头坏了厨房进水,姬冰怡就在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中等他的续东归来。
续东果然在晚上十点多敲开了姬冰怡的门,姬冰怡欣然开了门,续东手里拿着管钳生胶带,站在门口,探头向门里张望,姬冰怡白了续东一眼,一撇嘴:“进来啊!杵在门口干嘛!跟个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