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菊疯狂覆盖西林山地,飞机草、紫茎泽兰和薇甘菊正从西、东两面“夹击”广西……
“紫茎泽兰、飞机草和薇甘菊正分别从云南、广东两面大举进入,对广西形成夹击之势!”广西大学动物科技学院研究员周放9月19日约见记者时,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西林县大片山地现在成了‘花的海洋’!”9月20日,广西林业勘测设计研究院高级工程师钟业聪向记者谈起他前不久到西林县考察时的新发现时,满脸都是忧虑。
“警惕外来生物入侵”,采访中记者频频从专家们的口中听到这一警语。
无心种花花成灾
今年5月,外出考察的钟业聪乘车由田林县进入西林县界内不久,公路两旁的小黄花就多了起来,钟业聪起初并未在意。待车子进入那劳乡境内,只见漫山遍野布满黄花,随风起伏,蔚为壮观。钟业聪不由得惊叹:“好美啊,简直是花的海洋啊!”陪同的本地干部苦笑道:“美是美啊,可是这些美丽的黄花把农民们害苦了!”
职业的敏感使钟业聪心生警觉,当即下车查看。开黄花的植物高约40厘米,长着羽状复叶,矮墩墩的分枝上,黄澄澄的花朵布满梢头。“这是杨梅菊(右图)呀,又叫万寿菊、孔雀草,现在城里人种来当观赏植物的。你们这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呢?有人种吗?”
陪同的干部叹道:“农民们哪有闲情逸致种这个东西!这些野花三四年前就有了,当时还不太多。没想到这东西贱生,长得飞快,两三年功夫就泛滥成灾,把田地都占了,农民们锄都锄不赢。”
“外来生物在入侵啊!”钟业聪感叹道,“杨梅菊原产墨西哥,喜阳光,耐贫脊,只要种子一落地,便能快速繁衍。有它生长的地方,别的植物便难以立足。”乘车一路到县城,钟业聪看到:在长约80公里的公路两旁,几乎成了杨梅菊的世界。
西林人并未有意识地引种过杨梅菊,这漫山遍野的杨梅菊从何而来?钟业聪分析:很可能是从相邻的云南省传播过来的。在云南,杨梅菊是当地花农广为种植的一个品种。
飞机草飞过来了
今年初,广西师范大学生态学博士薛跃规前往大新县边境地区考察当地生态环境,记者随同前往。在距中越边境四五公里的下雷水源林保护区里,随处可见山野里、石缝中一丛丛、一片片开着淡绿色小花的杂草,高约一米。在长着这种草的山坡上,不仅树木消失,连其它杂草也踪迹全无。
“它们来了!它们正在喧宾夺主!”薛跃规望着眼前这大片“绿意盎然”的植物,感叹不已。
“这是什么草?生命力这么强!”记者问。“叫飞机草,一种菊科植物,原本生长于中美洲。在我国,云南最早受其侵害,如今已在云南、贵州、四川等地泛滥成灾。现在,侵入到广西来了!”经考察,薛跃规吃惊地发现:飞机草已经大面积地出现在大新、崇左、扶绥等地。
在下雷一个叫陇德的村子里,一位老农指着房屋旁成片的飞机草叹息道:“原来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草,可这东西不请自来,而且速度好快,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自从有了这种草,树都长不起来了,玉米地、红薯地被它侵占,拔也拔不完。它的叶子还有毒,我上次拔了半天草,下午手臂就红肿起来了。羊吃了这种草也中毒。村里人几次想把这害人的东西搞干净,可是没办法,越弄越多。你看,已经翻过山长到下雷镇那边去了。”
紫茎泽兰在“发疯”
紫茎泽兰是一种与飞机草同科同属的来自墨西哥的植物,两者长得也十分相似,只是紫茎泽兰的茎和叶柄呈紫色,而且“侵占欲”更为疯狂。紫茎泽兰何时漂洋过海来到亚洲的土地上生根,已经很难考证了。约上世纪50年代从中缅、中越边境进入云南南部后,便以每年约30公里的速度向北、向东扩散蔓延。据钟业聪回忆:紫茎泽兰约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进入我区西林、隆林等县。
如今在西林、隆林、乐业、田林、靖西一带,紫茎泽兰正在成灾,密集覆盖土地,疯狂消耗土壤肥分和水分,遮挡阳光,使其它植物无法生长。在隆林金钟山保护区,一天夜里,钟业聪在路旁看到成片的植物长得整齐茂盛,不由得感慨:“谁种的庄稼?长得这么好!”第二天早上一出门,才吃惊地看到——哪里是庄稼,全是恶草紫茎泽兰!
与中国科学院一位植物专家到凭祥考察时,面对大举入侵的紫茎泽兰,钟业聪曾向这位专家请教消灭这一恶草的办法。得到的回答是:目前尚未找到扼制这一恶草的有效办法。在云南省,在四川省凉山州,人们用农药喷、用火烧、动员成千上万人动手拔,展开除恶草“人民战争”……
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是,防除速度赶不上传播速度。面对飞速传播的飞机草、紫茎泽兰,当地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现在惟一的希望,是引进原产地飞机草和紫茎泽兰的“天敌”——一种专食这两种草的蝇类。
但这需要时间。水葫芦的教训9月19日,广西大学周放研究员给记者打电话道:“请你过来看一个‘外来物种入侵’的实例。”记者赶到西大东校园,随周放来到他宿舍楼下一个弯月形湖的岸边,只见湖中密密麻麻挤满了水葫芦,已经看不见湖水了。
周放从湖中提起一棵水葫芦叹道:“今年三四月份时,这湖还是一片碧波。后来,人们在湖中放了几棵水葫芦,本想用它们点缀一下水面风景——可没料,才短短四个多月时间,湖面全被疯长的水葫芦侵占了。原来种下的荷花,已经几乎丧失了生存空间。天天来湖边找食的翠鸟,也不见了踪影。水中的氧正在被水葫芦发达的根系大量消耗掉,鱼儿也难以生存了。”
原产于南美的水葫芦是上世纪30年代作为畜禽饲料被引入我国的,并曾作为观赏植物、净化水质植物广泛推广。如今,我国从华北到华南的17个省市,都尝到了这一“引入、推广成果”的苦涩。云南滇池因水葫芦疯长,众多水生生物已面临灭绝边缘。我区的众多湖泊、池塘都曾饱尝水葫芦之害。在南宁市,当年为清除泛滥南湖湖面的水葫芦,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周放又提到与水葫芦同产于南美的薇甘菊,这种菊科藤本植物有“植物杀手”之称。上世纪80年代初由香港侵入深圳,它沿树攀援,遇草覆盖,使成片成片的植物枯死,进而使野生动物失去食物来源。如今,薇甘菊已经在香港、广东等地大面积繁衍,并逐年扩大危害面积,正进入我区梧州,与飞机草、紫茎泽兰一起,对广西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外来户”何以成强者
一些翻山越岭、远涉重洋的“生物移民”,也许是一种植物、一种动物或一种细菌,来到异国他乡的它们,由于失去了“天敌”的制衡而获得广阔的生存空间,生长迅速,占据湖泊、陆地,而众多“土著生物”则纷纷凋零甚至灭绝。如紫茎泽兰,在南美,有泽兰食蝇专门钻进紫茎泽兰茎干中食其汁液,使之枯死。而到了亚洲,没有“天敌”的紫茎泽兰便十分猖狂了。
据有关专家介绍:外来物种入侵,一般指通过有意或无意的人类活动,将某物种从一地区引入其他地区,给当地的生态系统和社会经济造成明显损害。据统计,美国每年因外来物种入侵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1500亿美元,印度每年的损失为1300亿美元,南非为800亿美元。我国因外来物种入侵造成的经济损失也相当惊人,每年几种主要外来入侵物种造成的经济损失达574亿元人民币。
钟业聪告诉记者:在龙州、防城一带,有一种被当地人称为“日本草”的恶草,覆盖在地上满地乱爬,十分贱生,抢夺其它植物的肥料、水分。当地老百姓说:“这是当年日本人侵入中国时从飞机上撒下来害我们的。”但据考证,这种草与日本无关,是我区有关部门当年推广种植橡胶树时,一同引进作为绿肥的。
周放谈起上世纪80年代广西盲目引进福寿螺的教训:当时一些人大吹生长于南美亚马逊河流域的福寿螺“肉质嫩,味道鲜,营养丰富,在国外供不应求”。在有关专家提醒“此螺在台湾已造成生态危害,引进须谨慎”后,仍为了经济利益广为推广。结果,当人们感觉到此螺并不好吃时,福寿螺卖价贱到一元一大堆。
众多养殖户将所养的“不值钱的福寿螺”弃于荒郊野外,很快便造成“福寿螺灾”——一次交配可产卵5000粒的福寿螺四处泛滥,大吃水稻和其它植物的叶、茎,并危及本地螺的生长。前不久,周放外出考察时,在大新、德保两地不通公路的偏僻山沟里竟也见到了福寿螺。
鉴于外来生物不断入侵的现状,我区动植物专家特别提醒:吸取教训,引进任何物种都应经过慎之又慎的论证。
来源:新桂网—南国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