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邵隽文立刻骂道,“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闭上你张臭嘴”
颜东昂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连赔不是“哎呦是小的说错话了邵大人才是真正的凤凰呢”
“滚。”邵隽文很干脆的赏了颜东昂一个字。
“是。”颜东昂哈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滚,滚了一半儿又扭头回来,嘿嘿一笑,问“大人,小臻在牢里不会吃苦吧那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是我要的人,还用得着你‘操’闲心”邵隽文侧身躺在婢‘女’的怀里,看都不看颜东昂一眼。
“是,是”颜东昂忙欠身应了两声,再也没敢多问,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颜东昂则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看了一眼‘门’口,烦躁的推开身边的婢‘女’“来人”
外边一个清秀的小厮应声而入“爷,您有何吩咐”
“那个老东西没用了,去处理掉我不想再看见他。”邵隽文冷冷的说道。
小厮立刻躬身应道“奴才明白,爷尽管放心。”
邵隽文摆了摆手,等小厮出去之后放又冷笑道“叫人抬水来把这地好好地洗一遍,好好的屋子都被那老‘混’账给‘弄’腌臜了。”
“是。”婢‘女’娇笑着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邵隽文则从榻上起身,任凭衣衫歪歪斜斜也不管它,只是背负着手出去了。
若说在牢房里受罪,颜文臻还是真是没有。
她被京兆府尹的衙役带走之后直接被送进了一间明显被特别打扫收拾过的牢房,这间牢房旁边也没关什么犯人,虽然‘阴’暗,但却干净,里面有一张铺了灰‘色’粗布棉被的木板‘床’,还有一个小方桌以及一盏油灯。
颜文臻进来之后四下打量了几眼,这灰‘色’的泥墙似乎也是新涂的,细细的闻一下还能感受到泥土的腥味。
虽然是头一次进牢房,颜文臻也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哪有给杀人犯住这么干净的牢房的大云朝对待犯人还没有宽容到如此地步。
缓缓地坐在木板‘床’上,颜文臻默默地琢‘摸’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但凡能进家和斋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是没那个闲钱来这里的。官府说中午的饭菜毒死了人中午来吃饭的一共四桌客人,其中有白少瑜‘药’行里的朋友,是跟着白少瑜的堂弟来的,因为那些人‘私’下里说到了白少瑜跟王沐月订婚的事情,许呈鹤还气得跺脚,连后面原本打算送他们的点心都没往外拿。
白家的人应该不会陷害自己吧颜文臻想到当时自己还因为听说白少瑜跟王沐月订婚而心里难受,这会儿想起来,也幸好如此,否则,白家估计也要白白的撘进来。
至于另外三桌客人,一家是安阳驸马和他的同窗,一家是西晋来的富商,还有一家是燕京名‘门’高太傅的侄子想想这些人除了西晋富商和白家之外,都是身份地位超然的人家,绝不可能做这种陷害人的事情。
况且,既然说毒死了人,那肯定是死了人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了个合适的死人来专‘门’嫁祸自己
莫非是西晋的那个富商
但凡商人,都要仰户部的鼻息。颜文臻想到这个,自然又想到了邵隽文看来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了。
说起来,这邵隽文是真的丧心病狂了。
事情退回到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在家和斋的净房里,他听见唐恒对家和斋念念不忘并对颜文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时,他一时没忍住心里的醋意和嫉恨,借酒发疯往唐恒的靴子上撒‘尿’,然后引发其后来的事端。
自那之后,邵隽文便深深地意识到,再不出手,颜文臻的羽翼正日渐丰满,或许公卿世族的这几位大少爷自持身份还没有把她一个小小的厨娘放在眼里,可卫靖遥就却不一样卫靖遥年轻有为又是皇上的爱将,正是肆意无忌的时候,连他都喜欢上了家和斋,而且开始对颜文臻念念不忘了,自己再不出手就真的晚了。
所以他叫来了陶富贵,告诉他自己同意陶富贵之前提出的那个办法。陶富贵便动用了自己早早安‘插’在家和斋旁边的那条勾着颜东昂的线,‘精’心策划了一场中毒事件,成功的把颜文臻送进了牢房。
至于死人的确是死了人。
就算京兆府是邵家的人,也不能明目张胆无中生有随随便便把杀人的案子扣在无辜的人头上。至于死的那个人是谁这个连陶富贵都不知道,是手下的人从难民堆里找来的将死之人,随随便便给他吃了点泻‘药’什么的,那人便没撑过半天就死了。
颜文臻被捕入狱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白少瑜的耳朵里。
这段日子白少瑜宛如玩偶一样任凭他母亲的摆布,直到恍惚听见廊檐下的丫鬟悄声议论颜文臻的事情,才一下子慌了,立刻上前去抓着丫鬟的衣领嚷道“你再说一遍你刚说什么”
那丫鬟登时吓得半死,立刻跪下去求饶却什么都不敢再多说。
白少瑜看着丫鬟死都不开口的样子立刻意会到了事情的严重,便一脚踢开丫鬟转身往前面跑。
白王氏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见儿子疯了一样的跑来,她反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儿子总算还是正常的,这些日子她真的很担心,虽然保住家业很重要,但儿子若是傻了,呆了,疯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这一片家业又能怎么样
“娘小臻被官府带走了是真的吗”白少瑜抓着白王氏的衣袖,焦灼的问。
白王氏无奈的叹道“我也刚听说这事儿,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还没‘弄’清楚,你先去找许家问一问,把事情‘弄’清出了才好打点上下。”
“那我去了”白少瑜二话不说便往外跑。
白王氏本来想喊住他让他换身衣裳再去,嘴巴张开了却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闭上。
白少瑜疯了一样跑到‘门’口被家人拦住劝道“爷,别着急啊快上车上车马车更快些”
“快去家和斋。”白少瑜七手八脚的爬上了马车。
老家人又心疼的叹道“家和斋被封了,老许他们都被赶了出来,咱们”
“那就去许家去许家快”白少瑜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
“好来爷您坐稳了”老家仆应了一声,抖开缰绳,大声吆喝驱策着马车疾行而去。
许家,当前自然是愁云惨淡。
许西忱身为一个合格的厨子,之前一直在颜老爷子的关照下过活,满腹心思都在做菜上,对外边的人情世故接触的颇少,许氏一个‘妇’道人家,细心是有的,但遇到大事也没什么主意。许呈鹤倒是善于应酬,可他身份在那里,这种人民关天的事情,他纵然是把脑袋揪下来也没什么好办法。
“颜东昂那‘混’账还没找到么”毕亭立气得在院子里转圈儿。
许呈鹤愤愤的骂道“上哪儿找去他这样的人在云都城连个屁都算不上,不用风吹就能散了”
“先别找他了你前些日子不是去过宁侯府吗要不再去看看,能不能求求宁侯府出手帮个忙至少不能让姑娘在里面受罪那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许氏焦急的对儿子说的。
许呈鹤无奈的拍手“我的亲娘哎你也忒看得起你儿子了我那也就是去宁侯府送东西,跟他们家‘门’房上的人倒是‘混’了个脸熟我哪里够得上宁侯府的大少爷”
众人正急的没办法,各自蹲在院子里或唉声叹气或团团急转时,院‘门’被砰砰砰的拍响,伴着高喊声“许叔开‘门’许叔是我我是少瑜快开‘门’”
“白大爷”许呈鹤立刻止住了团团转的脚步。
“别理他没情没意的东西。”许西忱生气的哼道。
许氏忙道“别快去开‘门’,现在也只有白家大爷能帮上忙了”
许呈鹤一下子反应过来,忙转身跑去开‘门’。
白少瑜心急火燎的冲进来,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小臻怎么会被官府带走”
蹲在地上的许西忱扶着妻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京兆府的人说是我们的饭菜吃出人命来了,要带姑娘去调查并封了家和斋。”
白少瑜立刻暴躁的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家和斋的菜怎么会吃出人命来这分明是有人陷害嫁祸”
“我们说这话有什么用官府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要的是证据”许呈鹤无奈的叹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牢里打点一下,我们跟京兆府的人不熟,白爷,我这里有银子,你拿去帮忙打点一下,只求姑娘在牢里别受苦姑娘那样的人,哪里受得了那种罪”许氏一边哭一边把一卷银票塞给白少瑜。
白少瑜一听颜文臻在牢房里受苦的话就撑不住了,急忙把银票赛回许氏的手里,喃喃的说道“许婶,银子我有,小臻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绝不会不管她。你们放心,我这就去打点我这就去。”话未说完他转身就走,比来的时候还匆忙。
许氏急匆匆的追上去,又把银票塞进白少瑜的手里,叮嘱道“这银票你一定要拿着,再说你在家里出来,身上想必也没带多少钱。还有,这事儿也不知道要拖多久,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您就别在计较你的我的谁的了。”
白少瑜愣了一下,把银票攥在手里点了点头便匆匆走了。
从许家出来再上了马车,白少瑜的心里自然更加焦灼,但心里的那把火却渐渐地被压了下去,急躁到了极点,他反而渐渐地冷静下来。
这事儿明显是个‘阴’谋,而且肯定是邵隽文的‘阴’谋。
一开始,白少瑜以为邵隽文谋夺的是颜家的家产,之后颜老爷子死去后嘉和楼被他纳入囊中,他依然纠缠不休又‘逼’着自己跟颜文臻退婚时,白少瑜便明白,邵隽文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颜家的家产也不是叶氏菜谱,而是颜文臻本人。
白少瑜冷静下来之后,转身从马车的壁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又命老家仆停车去旁边的茶馆儿要了一盆清水来,自己在马车里收拾了一番之后,方吩咐“大长公主府西苑。”
“是。”老家仆答应了一声,牵着马车转了方向。
白少瑜因为颜老爷子丧事的缘故跟韩钧开始接触,后来两个人你来我往逐渐亲近起来,韩钧是个喜欢安逸的贵公子,白少瑜有钱有风度,两个人‘私’‘交’越来越深,后来出了邵隽文的事儿之后,韩钧总觉得对不住白少瑜,便更多迁就他,在那匹被扣留的‘药’材上也颇费了些心思。
事发突然,韩钧还没听见消息,只当白少瑜来访是有别的事情,便请至小书房相见。
白少瑜进‘门’便给韩钧跪下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韩钧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搀扶,“少瑜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如此”
白少瑜不肯起来,只拱手哀求“大少爷,少瑜求佛无‘门’,如今只好来求您了求你务必要出手,救救颜文臻”
“颜文臻颜文臻怎么了”韩钧一时间被这消息给砸傻了。
“她被人嫁祸栽赃,如今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呢不管‘花’什么样的代价,纵然倾家‘荡’产,纵然要了我的命,我都认了只要能保颜文臻无恙求大少爷”说完,白少瑜又躬身磕头。
“少瑜,你快起来。”韩钧着急的把白少瑜拉起来,皱眉叹道“颜文臻也算是我的朋友,她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我才好去救她”
白少瑜这才起身,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家和斋的饭菜吃出人命来”韩钧气得笑了,“这说破了大天去我也不信呢这些人是真的要只手遮天么”
白少瑜又叹道“案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没办法审判,我只是担心颜文臻在牢里”
“这个好说。”韩钧说着,朝外边唤了一声“来人。”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而入,韩钧却又朝着来人摆摆手,对白少瑜说道“罢了,我随你走一趟。去看看这京兆府的牢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派人去跟亲自去,那是绝对不一样的。白少瑜听了这话立刻感‘激’的五体投地,忙躬身道“大少爷侠肝义胆,白某这辈子也忘不了您的恩情。”
“别说这话,就冲着我的祖母,我都不能对颜文臻的事情坐视不理。”韩钧说完,便转身去换衣裳。
京兆府的牢房‘门’口,一辆奢华的大马车缓缓地停下,引得牢房‘门’口的看守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咱们这牢房里是关了天潢贵胄么怎么会有绣着蟠龙纹‘门’帘的马车来
一身蓝衣的白少瑜先从马车里下来,然后转身候着韩钧下车。
牢房的看守们看见这两位翩翩公子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是好这位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究竟是哪座王府里的小爷
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上前几步朝着几个发呆的看守喝道“忠毅侯府大少爷到了,你把你们的头儿叫出来”
“哟是是是”
有人急匆匆跑进去回报。有人急匆匆上前开‘门’,余者都匆匆忙忙的趴在地上磕头请罪。
牢头儿随后一阵风似的赶到,跪在韩钧脚下磕头“小的给大少爷请安,大少爷有什么事情叫人来吩咐一声就好了”
“怎么,嫌我来给你添麻烦了”韩钧冷笑着问。
“小的该死”牢头儿忙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配笑道“不敢不敢打死小的也不敢这么想。只是这种地方又脏又‘乱’,小的也是怕污了大少爷的贵眼。”
“我有个朋友在你这里住着,我来拜访一下。”韩钧说着,便抬脚往里走。
“哎呦喂大少爷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小的小的可当不起呀”牢头儿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哼。”韩钧冷笑着回头,“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不,不不不小的,小的是想请大少爷示下,您的贵友是哪一位”
韩钧也懒得绕弯子,双手往背后一负,朗声道“是你们刚带回来的一个姑娘,家和斋的东家,颜文臻。”
“叶颜文臻”牢头儿抬手挠了挠脑‘门’,想清楚是谁之后立刻笑了“大少爷放心,这位颜姑娘好着呢,颜姑娘这样的人,小的们可不敢怠慢”
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从旁喝道“少废话,还不带路”
“是,是大少爷请随小的来。”牢头儿忙哈腰答应着,夹着尾巴往前面去带路。
韩钧和白少瑜随着牢头儿快步穿过脏‘乱’不堪的牢房,一直走到过道的尽头方看见这尽头竟然还有个狭窄的过道往右转。
转过这道弯儿便跟刚才的脏‘乱’不同,这狭窄的过道居然通风,而且被打扫的‘挺’干净。韩钧立刻蹙眉看了白少瑜一眼,白少瑜则咬了咬牙,脸‘色’更加难看。
“大少爷,这边。”牢头儿带着二人往里走了两丈有余,方在一个铁栅‘门’口跟前停了下来,“颜姑娘在这儿呢。”
白少瑜快步奔过去扑在铁栅上焦虑的喊了一声“小臻”
正坐在‘床’上靠着墙角闭目养神的颜文臻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来人之后急忙从‘床’上下来跑到白少瑜跟前,一把握住白少瑜的手“少瑜哥”
“小臻他们为难你了没有‘逼’供了没有”白少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颜文臻,发现她除了脸‘色’苍白无血‘色’之外也没什么不妥之处,然而终究是不放心。
“没有。”颜文臻摇了摇头,苦笑道,“少瑜哥,你不要着急。这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白少瑜连忙点头应着,“我问过许叔了,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对了,大少爷听说你出事也赶着来看你了。”
“颜姑娘,你还好吧。”韩钧从白少瑜身后闪出来,担心的看着颜文臻。
颜文臻忙朝着韩钧褔身道谢“多谢大少爷关心,我还好。只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实在是太冤枉了我到现在连死者是谁,究竟是何死因都不晓得就被关进了牢房,不知道京兆府尹何时才能还我清白。”
韩钧叹道“我已经叫人去查这件事了,不过人命案素来啰嗦麻烦,人证,物证,杀人动机等一样都不可少。你还需要耐心等待。”
“多谢大少爷仗义出手。颜文臻在这里等也没什么,只盼望官府能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替死昭雪冤屈,还我一身清白。”颜文臻悠悠的叹道。
看着颜文臻眼睛里的点点星光,韩钧的心蓦然一软,沉声道“放心,云都城乃是天子脚下,王法二字也不是虚设。”
白少瑜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给牢头儿,拱手道“这还请这位大人多多照顾。”
“这可不敢”牢头儿吓得一个哆嗦,忙把银票赛回白少瑜的手里开什么玩笑这位小爷刚刚还说到了王法,他现在就敢公然收受贿赂了
韩钧淡淡的瞥了牢头儿一眼,说道“给你就拿着吧。若是颜姑娘需要什么,你尽管去买。我告诉你,她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骠骑将军府少将军和宁侯府大少爷的朋友。你们若是不怕死的尽管欺负她,等回头这事儿了结了,你们自然有你们的去处。”
“大少爷恕罪,小的不敢,万万不敢”牢头儿听了这话吓得赶紧的跪了。
韩钧冷笑一声又扭头叮嘱颜文臻“你尽管放心,这事儿我会全力帮你。”
“多谢大少爷。”颜文臻说着,又深深一福。
“好了,看到你无碍,我们也放心了。”韩钧又看了一眼握着颜文臻的手迟迟不放开的白少瑜,无奈的说道,“少瑜兄,我去外边等你。”
“有劳大少爷。”白少瑜忙点头应道。韩钧又朝着颜文臻点了点头,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去。
“小臻我我”白少瑜又紧握住了颜文臻的手,忐忑的看着她,想要跟她说退婚不是他所愿,想要跟她解释跟王沐月订婚的事情,想要告诉她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个绝没有别人只是这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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