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安愤愤的说道:“我已经叫他们去找这个混账东西了,等把他找回来,先狠狠地揍一顿再问问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白少瑜叹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打死他也于事无补了。到时候咱们还得落得个伤害人证的罪名。”
“那你说该怎么办”宋义安暴躁的问。
“我刚去了牢里看过小臻。”白少瑜叹道。
“小臻怎么说”许西忱忙问。
“她叫我送纸张和笔墨进去,说不能让叶氏菜系失传。”
“”许西忱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宋义安。宋义安渐渐地明白过味儿来,遂狠狠地锤了桌子一拳。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有心求死吗”许氏也渐渐地反应过来。
白少瑜颓然的叹道:“邵隽文要小臻给他做妾,小臻肯定不愿意。我想,如果姓邵的把她逼到绝处,她可能真的会选择那条路。”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许氏先捂着脸哭出声来。
“娘娘你先别哭,这不还没到哪一步呢嘛”许呈鹤忙上前去把许氏搂住,也跟着叹气掉眼泪。
虽然说还没到那一步,但就目前这情形来看,也没什么差别了。一屋子人都跟着唉声叹气淌眼抹泪,谁也没有个正经的主意。
夜深后,大家知道围坐在一起也没什么用便各自散了去。
毕氏愁眉苦脸的打发小儿子和女儿也各自去睡下,自己也收拾一下准备去睡,却听见院门一响,似是有人进来了,于是她又赶紧的把衣衫扣好,出门去看。
“你个逆子”毕氏看清来人后立刻转身拎了一把笤帚一边骂着一边朝着来人砸了过去,“你还知道回来你爹都被你气死了”
毕甲申一边躲着一边叹道:“娘唉这真的不能怨我真的不能怨我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去滚”毕氏说着,又去寻别的东西往毕甲申身上砸。
“娘娘你小点声,别再把我爹给气到了”毕甲申忙上前去抓住毕氏的手,苦着脸劝道,“娘啊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着想啊”
“你想什么你是嫌你爹和我死的慢了”毕氏被儿子抓着双手挣脱不开,只得愤愤的骂道。
“他们答应给我们嘉和楼两成的股”毕甲申在毕氏的耳边低声喝道,“娘两成的股然后再请爹回去做掌勺大厨”
饶是毕氏,也被这话给砸的晕头转向,半晌才回过神来:“谁谁答应的”
“自然是嘉和楼的新东家。”毕甲申见她娘被这事儿砸晕了,便渐渐地松开了双手开始讲道理:“娘啊我爹跟着颜家干了大半辈子了,到头来得到了什么颜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一年也不过给我们千把两银子我们一家人都被他呼来喝去的当奴才使唤到头来,他儿子痛快的赌了一把,一切都成了空我们连根儿毛都摸不到啊”
“混账”毕氏闻言,抬手给了毕甲申一记耳光,骂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跟老爷子面前那是磕了头敬了师傅茶的再说,当初你爹和你奶奶他们逃难来到京城,若不是老爷子收留,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呢这救命之恩大于天”
毕甲申用舌头顶了顶辣的脸颊,点头应道:“是是您老说的有道理救命之恩是大于天可事情到了今天,咱们一家子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也还的差不多了吧我的亲娘哎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看现在这形式,邵大人对颜文臻是势在必得,他只是想叫颜文臻跟了他,又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这案子,只要邵大人肯出面,肯定会有转机,我这也是变着法的救颜文臻出苦海啊你看,连胡太医都倒戈了为什么呀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你给我滚”毕氏气得喘不过气儿来,颤抖着手指着门口,“滚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丧尽天良”
“娘你怎么这么固执”毕甲申跺脚道:“白家已经跟颜文臻退了婚约,难道颜文臻这辈子就不嫁人了她跟了邵大人有什么不好邵家那可是名门望族邵家老大人是堂堂二官用脚趾头想一想,人家邵大人也比白少瑜强一百倍”
“可他是逼死老太爷的凶手如果不是他,老太爷怎么会死的那么惨颜家怎么会这么惨”
“老太爷是被他的亲儿子给气死的颜东昂那个赌鬼害了他爹和他闺女,这关别人什么事儿”毕甲申猛然拔高了声音朝着毕氏吼了一嗓子。
毕氏被儿子吼的一个哆嗦,呆呆的看着儿子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半晌没说出话来。里间卧室里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伴着粗重的喘息,毕亭立嘶声骂道:“逆子咳咳逆子”
“他爹”毕氏忙先开门帘冲进去,扶着毕亭立坐起来,给他抚胸捶背,好一阵折腾。
毕甲申也跟了进来,看着床上喘息咳嗽好像老了十几岁的老爹淡淡的叫了一声:“爹。”
“你你”毕亭立转手拿了枕头朝毕甲申砸了过去,只是他本来就力竭,那枕头根本连毕甲申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掉在地上。
“爹您看您都成什么样子了您还是好生养着,等养足了力气再打我吧。”毕甲申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一抬手丢去了床上。
毕亭立指着门口,颤声骂道:“畜牲你个孽畜你滚滚你给我滚”
“那行吧,您别生气了,我先滚着。等您想通了我再回来。”毕甲申吊儿郎当的一笑,果然转身滚了。
“逆子孽障咳咳咳”毕亭立气得垂着床头。
毕氏忙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哭一边劝道:“哎呀,好了好了那孽障滚了,你也消停一会儿吧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们娘们儿怎么活哟”
“我纵然是死了也没脸去地下见师父啊”毕亭立垂着胸口号哭。
毕氏哭道:“既然这样你就得好好地活着啊活着等姑娘从牢里出来,咱们给她当牛做马赎罪”
这边夫妇二人抱头痛哭,却没办法打动院子里的毕甲申。毕甲申在院子里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不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且说白少瑜在外边跑了半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进门,白顺家的便蝎蝎螫螫的迎上来,跺脚叹道:“我的爷唉您总算是回来了太太在祠堂里跪了半天了,茶水都没进一口您若再不回来您再不回来可真要出大事儿了”
“怎么娘去祠堂跪什么”白少瑜诧异的问。
“这奴才怎么知道太太不叫奴才们进去啊您快些去瞧瞧吧”白顺家的一边说一边推着白少瑜去祠堂。
祠堂里,白王氏依然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双手合十朝着祖宗牌位忏悔。白少瑜推门进来,她也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娘”白少瑜上前去扶住了白王氏,焦急的问:“您这是做什么呢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儿子就是了,何必要折腾自己的身子”
白王氏看着祖宗牌位,淡淡的说道:“我有负于列祖列宗,所以在这里向祖宗请罪。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跟我一起跪,若是觉得没必要,就回去睡觉吧。”
“娘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那样对您,儿子不孝今晚儿子在这里跪者跟祖宗忏悔,求您回房去歇着吧。”白少瑜挽着白王氏的手臂,哀求。
“老话儿说,子不教,父之过。你父亲死的早,如今一切苦果都与他无关,全是我的错是我命苦”白王氏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白少瑜满腔愤懑抑郁再也压制不住,直接扑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门外守着的白顺家的以及丫鬟婆子们原本指望着白少瑜进去能早些劝太太回房去歇着,却没料到太太还没怎么样,大少爷先哭的死去活来了。这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颜文臻的案子到这个地步,虽然被卫靖遥韩钧两个人以身份给压着没有判决,但公堂上的审讯卷宗记录却早就备案。几个人证的招供也都签字画押,就算不结案,颜文臻也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出来。只能期待着忽然有个大的转机,有充足的人证物证来证明颜文臻的清白,找到真正的凶手为死者伸冤,否则,结不结案颜文臻都得在牢里呆下去。
而白少瑜自从那晚在祠堂里痛哭一场之后,也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再焦虑不安整天想着往牢房里跑去见颜文臻,也不再竭嘶底里的去拿银子托关系想办法,却开始喜欢上了饮酒。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抱着酒壶闷闷的喝,后来索性出去跟朋友们喝,而且回回都喝的烂醉被人抬回来。
对于这样的白少瑜,白王氏也是愁容满面她不能往死里约束儿子,又不能听之任之,简直左右为难。
时隔不久,香料王家拖媒人向白王氏表达了不满姑爷整日里沉迷于酒色,这像什么样子自己的女儿将来嫁进来,这日子怎么过官媒拍着白王氏的手低声叹道:“太太别怪我多嘴,如果您家少爷再这样下去,这婚事怕是要黄了。”
白王氏忙打点了重重的礼物给了官媒,又下了保证,说自己儿子也就是这几天心里郁闷,等过去这阵子就好了。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不然亲家也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他云云。最后又跟官媒说想要早些办婚事,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希望儿媳妇早日进门帮忙料理家务,也能约束儿子。
官媒拿了白王氏的重礼,回去王家那边自然是舌灿莲花,说的王家那边的疑虑去了大半儿,并顺便答应了定婚期的事情。
许呈鹤给颜文臻送了笔墨和装订好的空白册子进来,并叮嘱颜文臻,叶氏菜谱乃是不传之秘,写的时候一定要留一手,以防落到贼人之手成全了别人。颜文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许呈鹤犯愁的劝道:“姑娘也要放宽心些,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管怎么样,总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有将来。”
“将来”颜文臻点了点头,淡淡的苦笑。心想我真的还有将来吗如果还有将来,我会去做些什么呢
许呈鹤又递过去一个包袱,叮嘱道:“天气眼看要冷了,这是娘给姑娘做的棉衣,虽然外边是粗棉布,但里面用的上好的蚕丝棉,娘说叫姑娘贴身穿着。”
颜文臻接过包袱来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亲人一样暖暖一笑,点头道:“谢谢奶娘。”
外边狱卒高声催促,叫嚷着时间到了。
许呈鹤不舍得劝道:“毕师叔已经把毕甲申那混账赶出家门了。他不是人,但我们大家都是明白是非曲直的。我们都在想办法,你放心。”
“大家对我好,我心里明白。不过这事儿到了如今,连韩家卫家两位公子都没什么好的办法,大家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判决,不如就这么等下去吧。”
“小臻,你是个明白人。其实这样等下去也未必就没希望。我听说邵小将军快回来了,他这次去西南还顺带了弄清楚了当初白家被劫走一批贵重药材的事情。”许呈鹤别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又低声说道,“邵小将军曾经做过赈灾钦差,对付那些贪官污吏自有手段,他这一回来,或许会有办法。”
颜文臻被许呈鹤的那个眼神给弄得一怔,不过恍惚之后便明白了一件事白家在西南水路上被劫走了一批贵重药材,当时说是水匪干的,但那个时机,那样的手笔,若说没有官府的纵容凭他多厉害的水匪怕都不能成事。再算算时间也可以猜得到是谁在幕后操控。如今这事儿被邵骏璁给查清楚了,是不是说明那个人已经有了把柄被他攥在了手里
想到这个,原本心灰意冷的颜文臻,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但愿上天保佑,让坏人得到惩戒,还天下一片清明。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
夜里的北风吹得人心烦意乱,颜文臻睡不着,便裹着棉被坐在灯下重新整理叶氏菜谱。
幸好白少瑜,许呈鹤的银子加上韩钧甚至邵隽文两个贵公子的关照,牢房里从牢头儿到狱卒都不敢对颜文臻怎么样,每日饭菜虽然粗陋,但至少干净,没有发霉,也不是剩菜剩饭,油灯什么的也没有限制。
颜文臻有时候也非常感慨,坐牢能坐成这样的恐怕也就自己了。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幸运呢
北方的气候在进入十月之后,天气便大冷起来,几乎死一夜之间,树上残存的黄叶被寒风扫尽,枝条萧索的暴漏在寒风之中,万物肃杀,一片苍凉。
城郊的官道上,北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黄尘。
有一小队人马前后簇拥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缓缓北上,马队清一色的黑色骏骑,一个个青壮儿郎骑在马上,纵然是缓缓前行也不减锐气。
唯一滑稽的是后面有一个被绳索绑住了双手的人被马牵着没命的奔跑,因为腿脚不利索,走不了多远就会摔倒,被马托着滚爬一段路之后,前面的人便会停下来等他起身,然而他起身没跟着跑多一会儿便又被拽倒拖着走,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不知多久。那人身上破烂的衣裳早就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头上脸上也满是泥土,根本看不清他本来的样子。
行至城门口,马队之中为首之人一抬手,身后的众人便跟着勒住了马缰绳。
“把人弄到马上。”为首之人低声吩咐。
“是”旁边的黑衣人应了一声,转身朝着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调转了马头走到队伍最后,把那个一身泥污满身破烂的人一把拎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马上。那人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天色已晚,城门楼上的士兵看着一队人锐气高涨遂不敢大意,上前拦住去路巡查。
为首之人旁边的亲随从腰里摘下一块黄玉牌往那士兵眼前一递,那士兵立刻肃整的跪拜下去,恭敬的请安:“属下拜见少将军。”
邵骏璁也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便把手里的马缰绳一带,催马进城。
离开京城两个多月,走的时候还是秋天,满城桂花飘香之时,再回来却已经是冰天雪地。
邵骏璁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来得及回,只交代了属下把带回来的那个无赖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近之后,便进宫去面圣。把西南水匪的事情详细的向皇上当面陈情。
进宫的时候暮色四合,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阴冷的风吹起宫墙上的旌旗,飒飒作响。邵骏璁踩着汉白玉铺成的天街上吹着冷风大步流星的走着,身旁的随从藏锐紧紧跟随,小声回道:“少将军,韩家大少爷在府里等了一个晚上了。”
“肯定是为了家和斋的案子吧。”邵骏璁淡淡的说道。
“是的。”藏锐低声应道,“那件案子若不是宁侯忠毅候两府里的大少爷利用身份给弹压下来,颜姑娘恐怕已经”
邵骏璁冷冷的哼了一声,骂道:“藏锋也真是够无能的,能让那老混蛋从京城跑出去那么远。”
“少将军说的是。藏锋这会儿已经在议事厅外边跪了三个时辰了。”藏锐说着,悄悄地看邵骏璁的脸色。
邵骏璁的嘴角依然带着冷笑,却不说话。藏锐看他脸上难以捉摸的神情也不敢再多说。
回到王府,韩钧已经急匆匆的迎出门来。
其实韩钧对颜文臻本来没有多深的感情,颜文臻出了事儿他也并不是非救不可,可是既然已经出手,如今却又是这么被动的局面,堂堂皇室子弟竟然被一个纨绔子弟给压了一头,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而后来这段日子他也再回牢房去探望过颜文臻,此时的颜文臻已经心平气和开始整理被她烧掉的叶氏菜谱,对生死之事已经不那么在乎,好像随时都准备着去服刑受死的样子着实打动了韩钧。
如今的韩钧是必须一定全力以赴要救颜文臻出苦海的,没什么理由,就因为这样的女子世间难有,若是她就这样死了或者一直呆在牢房里被囚禁,这世上便再无公道可言了。
“大哥”韩钧迎上来急急地叹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邵骏璁看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藏锋,皱眉道:“屋里说去。”
“好。”韩钧紧跟着邵骏璁进屋,又焦急的说道:“西南的事情怎么样了皇上对你这趟差事还满意吗”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肯能会更有兴趣。”邵骏璁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摆手命旁边服侍的人都退出去。
韩钧猜不透邵骏璁说的是什么事,也没那个心思去猜,因问:“是什么事儿大哥不要再卖关子了。”
“我无意间查到了白家药行在西南丢的那匹价值二十几万银子的珍稀药材跟京城的某位高官有关,是这人指使水匪去抢了那批药材,并转手又赚了一大笔银子。”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韩钧摇头道。
邵骏璁轻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是谁”韩钧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后,眼前忽然一亮:“邵”
“这件事情我没跟陛下说,我想你可以用这件事为条件去找邵隽文谈谈。让他主动放手。”邵骏璁淡笑道。
韩钧脖子一梗,气愤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谈我们干脆把这事儿告诉皇上,让皇上抄了他们邵家,看他还能这样嚣张不能吃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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