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仵作道:“我剖开尸块,发现这些尸块从骨头来看,并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三个人的。”
桌上像极了案板,上面堆着不成形状的肉块,糜烂腐臭的味道非常人所能承受。
顾婉卿难受得翻了翻白眼,忍着胃里翻腾的劲儿,问道:“同一时间死掉的吗?”
陈仵作当即摇头,“不是,每一个人前后大概相差十天左右。”
“那这么算下来,前后作案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内……”顾婉卿用手帕捂住口鼻,指着头颅问道陶明睿,“这个脑袋是谁的,你认识吗?”
陶明睿用一根铁棍左右翻了翻,“看不出来。”
若能看出来,挖出来的时候他也就能看出来了。
看着一筹莫展的两人,陈仵作指明了一个方向,“这颗脑袋上有被敲击过一处的伤痕,不是新伤。而且颈项连接处粗壮,耳朵偏大,应当是个习武之人。”
陶明睿忽然眼前一亮,“昭武校尉马东成?我记得,他四个月前从马上摔下来过,砸到了头,休养了几天,后来就总说头昏。”
顾婉卿陷入沉思。
白珏调查的失踪三人,应该就躺在这个敛尸房里面了。
“这个年代没有DNA验证我们的猜想,所有的线索只能靠推理整合。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能同时杀了三个人,并且分类抛尸的凶手,可谓是难上加难咯……”
陈仵作和陶明睿面面相觑,“将军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自言自语。”顾婉卿摆摆手,再次指向这石块躯干部分,“尸体的内脏都没了吗?”
陈仵作点头,“都被掏空了,一干二净。这些是被缜密处理过的,就像杀鸡一样,分开,然后不用的东西丢掉。”
“分类?”顾婉卿眯了眯眼,对于杀鸡这个形容,她觉得应该还有个更恰当的描述——
更像垃圾分类。
那么另外两个脑袋和剩下的内脏呢?
“杀人,分尸,埋尸。这应该是短时间内完成不了的。是仇杀吗?还是和别国的政1治原因呢?”
“陶大人,先别往坏处想,可能这就是仇杀。若真是有别国的细作,那从他们的杀人手法和被害人的身份来看,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
陶明睿像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不过事到如今,若是发现了三个尸体的事情宣扬出去,那皇上必然也会怪罪。这白二爷交给我的任务……”
顾婉卿明白,白珏当初铁了心要帮太子的时候,也是遵循着皇上的命令——官员失踪或许有别的隐情,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能透露消息。
顾婉卿仰头,活动两下颈椎,有助于思考。
她心生一计,将陶明睿拉至一边,沉沉笑道:“陶大人,既然没办法低调继续查了,那就高调一点。”
……
翌日,炎安城内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
这下百姓们都知道死了三个人,并且尸首都在大理寺躺着,只是身份不明,如果最近有失踪人口的可来官府领认。
这下,炎安城官府内当差的人都疯了。
陶明睿和顾婉卿守在大理寺的敛尸房外,眼下乌青一片。
晨起,陶明睿还被大理寺卿给骂了一通。并且还指桑骂槐,没有给顾婉卿好脸色。
顾婉卿也只好仗着白珏的名号才能自由活动。
“将军,您弄得这样乱,是为了抓凶手吗?”陶明睿问道。
顾婉卿翻着手中的笔记本,转了两圈笔杆,“当然不是啊。只是为了让这水更浑一些。大家都浑着,只有我们清醒着,这样效率才高啊。也好让弄出这些事的凶手以为,其实官府什么都查不到。光是处理这些认领尸体的人,工作量就已经够大了。”
陶明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赞同她这个奇葩的提议,嘴角略抽,“将军的思路……果然新颖。”
“先试试水吧。这几天,不论谁来认领,一律拖延,找借口打发。其中肯定有前来打探消息的,所以我们什么都别说,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才是最安全的保密方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隐隐于市。”顾婉卿自信道。
陶明睿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肯帮白珏办事也是因为白家世代效忠。
所以类似顾婉卿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查案方式,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只能安慰自己,既然是白二爷看中的人,做事一定不会是有看上去那么鲁莽。
陶明睿看了看她写得密密麻麻的线索整理,问:“那凶手我们现在还继续查吗?”
“自然是要查的。虽然说是大海捞针,但其实这根针的位置大概也能定位下来了。也就在栖香街内。”
“杀人抛尸,的确不适合走太远。但是栖香街来往的人太多,也可能是常来留宿的人,那这样,排查范围就更大了。”
顾婉卿反问,“栖香街什么时候人最少,最不引人注意?”
“是日出前。”陶明睿说出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能在这个时间埋石,还将尸块带出,必然不可能是来消遣的客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人人都能做到,其实却难度非常大的事情。
能过夜的客人,想要做到不被青楼内的人注意,带着尸块和铲子过来掩埋,还分了好几次,这样风险很大。
“既然他们三个都去过花萼楼,那看来凶手的范围也能够缩小了。不过找凶手和找尸体还是需要同时进行,否则两边恐怕都没有收获。”
二人正讨论着,官差禀告兵部尚书来了大理寺。
秦广没见大理寺卿,而是直奔陶明睿这边。
陶明睿和顾婉卿迎上前行礼,“秦大人有礼。”
秦广没穿官袍,打扮低调。见到顾婉卿有点吃惊,神色也不甚好看,“绾青将军也在这里?”
但是他语调自然,也是像极了两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顾婉卿黑眸中映照出秦广的一日既往的笑脸,还是那样正气凌然。
“白大人拜托我过来查看,他近日较忙。”顾婉卿嘴角向两边扯出一条适中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