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脑子中的某根弦突然被拽紧了,脚步不受控制的就想要往前,可是还没有迈出步子就被银丹拦住了。
“我先看看。”
南祁回头,只看见银丹线条流畅的侧脸,他没有笑,微微前伸着脖子,肩膀前探的动作让南祁联想到某种大型动物。
他觉得银丹是警惕过头了,就是有人受伤了,还能怎么样?
山上的树荫很浓,阳光又不是太强烈,被银丹打断的南祁注意起周围的环境,真的有点阴森森的。南祁的理智被打压,迈着的步子也继续不下去了。
但是南祁还是放心不下,不远不近的跟在银丹的身后。
“受伤了?”南祁小声的惊呼,躺在地上的人看不清脸,一身衣服都是洇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而空气里强烈的血腥味让南祁很不安,不停的往周围看,难道这里有大型的野兽?
南祁想要靠近,查看下他的伤口,但是双腿却像是钉在地上,根本动不了。
银丹皱着眉头,但是样子却不很惊讶。他镇定的走近那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么?”南祁关心的问。
“活着。”银丹收回手,松了口气,也不嫌弃的将人直接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不能这样移动他!”南祁想也不想的呵斥银丹道。
“那怎么样?让他躺在这里?”银丹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绕开南祁,脚下熟门熟路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山里有猎人盖得木屋,到那里去。”
“木屋?”那里能有什么?再走两步就到城里了!“我们还是进城吧。”
银丹看了眼南祁,那种眼神让南祁闭了嘴,但是心里却还是不服。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南祁看了看周围,这座山阴气不是很重,但是对受伤的人来说也是够呛了,但如果那个木屋不是太差......应该还可以吧?
南祁紧紧的跟在银丹的身后,打量着他背着的人的伤口,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处理,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到了银丹说的地方。
“就是这里?”南祁主动的上前开了门,一股淡淡的潮湿的味道便溢了出来。屋子意外的并不是很脏,甚至那个大概是床的上面还铺着两块保暖用的兽皮。
南祁匆匆的放下包袱,回头帮着银丹把人小心的放在床上,这时才看到了他的脸。
这人的长相跟楚少言、银丹他们相比很平凡,但是却有种干净的感觉。南祁发觉他的耳朵上也是戴着耳饰的,手下的动作更是放轻了很多。
“是个哥儿。”突然,银丹轻轻说道。
在现代社会,南祁家里有事遵纪守法的,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血。沾在那人身上的血已经有点凉了,那种湿滑又沾手的感觉让南祁的头皮有点发麻。
他的伤应该都在后背上,南祁小心的把他的衣结打开,人翻成趴下的姿势,想要剥去他皮破烂的外衣。可是他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稍一动作,已经失去知觉的人就是一个抽搐,几次下来,南祁根本不敢动了。
“我来。”银丹推开南祁,看见那哥儿身上血肉模糊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抓住他的衣领,狠心的一把把衣服撕了下来。
“啪”的声音听得南祁的心里一抖,条件反射的狠狠的推开了银丹。
床上的人衣服被撕成了两半,伤口处又开始冒出鲜红的血液。南祁看着只觉得一阵的肉疼,又不能去指责银丹。毕竟这样的条件,不这么多那人死的更快。
看清楚了床上人受的是什么伤,南祁忍不住看了眼在一边冷静的站着的银丹。这些伤......是人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银丹会这么肯定?
“你去烧点热水来。”南祁平静下了心情,沉稳的指挥道。
本想要上前的银丹听见南祁这么说,有点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却见南祁打开包袱,拿出他那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打算往那个哥儿身上招呼,动作竟是很熟练。
南祁没有理会银丹的眼神,径自拿出小瓶的双氧水,没有药用棉花,他便一回生二回熟的拆了一个卫生棉,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用。旁边的地方先不管,南祁用棉花蘸着双氧水开始给那个人的伤口消毒。
“快去烧。”南祁抬了下头,声音也放大了些。
银丹见南祁处理的游刃有余,沉默着拿起吊在屋子中间的锅,出去找水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南祁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
比起先前的一塌糊涂,那人的伤口清晰可见,是鞭痕,而且不轻,打的皮开肉绽的,好在并不是很多下。南祁满头大汗,有几道伤口跟衣服的布料粘在一起,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将它们化开,防止伤口崩裂。
他每清理完一个伤口,就往上面撒上止血消毒的药粉,那瓶楚少言用过的药粉已经见了底。这样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绷带绑上,可是手头也没有足够的绷带,南祁只好拿出自己的一件亵衣,给那人盖上。
“倒点水给我。”南祁从盒子里扣出几片磺胺甲唑,对银丹说。
银丹合作的给他倒了水,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平静。南祁的包袱他的确翻过,但是那没想到那些印着奇怪文字的盒子……竟然是药?看看床上的那个人,呼吸已经平静了不少,看来药效很不错。而且……南祁的态度,他对这样的情况很熟悉?
南祁顾不得银丹怎么想,实际上他也是瞎搞,但是消毒,防止感染,步骤不错才对。当务之急是先给床上的人吃药。
床上的人趴着,实在不是什么吃药的好姿势。就在南祁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是应该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可能知道南祁是帮他的人,配合的把药片含在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南祁送了口气,瘫坐在床边。他的手上全是血,但是他却没有洗干净的想法。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包袱——里面只是些常用的非处方药品,只是治疗普通感冒的药品,能防止感染吗?他不确定,但是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他也有点被吓到了。来这里的第一天他遇上楚少言也是差不多的情境,但是楚少言身上只有一道利器划伤的口子,跟这种撕裂一样的伤口完全,给南祁的震撼完全不能比较。而且……这也像是提醒南祁,他到底来到了个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人命,也许没那么值钱。
“还好吗?”银丹发现自己看错了,和刚刚冷静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南祁根本就是被吓坏了的样子。他摇摇头,到了热水放在南祁的手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汗巾,沾了水放在南祁的面前。
“他身上……还有你身上的血都需要清理一下,我不太方便。”
南祁木木的接过汗巾,无意识的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才反应过来银丹说了什么,倏地抬起头,看向银丹。
“怎么?”
“我……算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南祁拿起汗巾走向昏睡在床上的人。
他也不是哥儿啊,这算不算看了妹子的身体?古代要负责的啊?天……
有闲心想这想那的,南祁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匆匆的帮那人擦了个身,边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力求不要碰到对方的肌肤——刚才他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都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南祁心里竟然想起了楚少言。
这种感觉……反正不好。
好不容易干完了,南祁直起腰,却发觉一个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
“看什么看!”南祁手快的帮他把亵衣盖好,狠狠的瞪了银丹一眼。人家都这样了还偷看,真是个色胚。
银丹却没有理会南祁,反而走的更近了。就在南祁的眼皮底下,把他盖上的亵衣给掀开了。
“你干什么!”南祁刚要拦他,却发觉了银丹的神色不对,住了手。
银丹没有什么大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却绷的有点紧,眼神也是凶狠的紧。只见他轻轻的抬起床上人的左肩膀,发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
南祁也不由得被银丹这种平静的愤怒的感觉感染了,悄悄的走到银丹的身边,看去……床上人的左锁骨下方,竟然有一个墨色的文字。南祁皱起眉,仔细的在记忆里搜索,发觉,那个字竟然是“苏”。
“苏,苏家?”银丹低低的念道,轻轻的放下那人的肩。
“这是什么?”南祁咬了下嘴,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奴隶印迹,出云城苏家的。”银丹淡淡的回答,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意。
“奴,奴隶……”南祁有点不可置信,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是封建社会了,怎么还会有奴隶这种东西?
仿佛看出了南祁的疑问,银丹笑了一声,语气无比的轻蔑:“出云城的特产,印了标记的奴隶,就算是其他的地方也是能买卖的。不过好在没几个欣赏这些。”
“印了姓氏的就是奴隶了?”南祁想起楚少言得知,他身上长出来的印迹是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态度,“如果自己长出来会怎么样?”
“你说福印?怎么可能会有人,长出字来?”银丹反问道,“难不成你身上就是?”
“跟你说了我不是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