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赐婚,最后悔的莫过于廉亲王妃了。她最明白自己的儿子,自她儿子偷偷去看过那李家二姑娘,她就知道自己儿子上了心。如果她没有那么早的告诉自己儿子,如果她早早的替儿子定下亲事……如今李家姑娘被赐婚,她虽然也感叹那般好的一个姑娘竟是要嫁入那样的人家,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更心疼自己儿子。
“给王妃请安。”王妃莫氏一进刘励的院子,大丫头含光便上前迎了过来。
“世子爷在干嘛?”
“回王妃,在后院练剑呢。”含光恭恭敬敬的回复道,见王妃没有多问,就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王妃还没进院子,刘励便察觉了,收了剑,端起茶盅做出另外一副样子。见进来的是自己的母亲,他才是真正的放松下来。这一举动看得王妃眼中一酸,几乎是落下泪来。如今圣人年纪大了,也愈发的多疑,她儿子好好的热血男儿,为了自保,只好做出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连练个剑,都要躲在自己院子里,时刻担心有人会窥探。
“我的儿,是母亲做得不对,如今李家姑娘……”王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了儿子的心。
刘励倒是一笑:“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自有分寸。那贾珠看着便是个没有福气的,哪里能让他取了毓敏郡主。”
这话唬得王妃心都快跳了出来:“儿子,那可是圣人下的旨意,难道你要抗旨不尊?我们这般人家,你要什么样的姑娘要不得,非要一个赐了婚的。”
“只有儿子抢人家的,没有人家抢儿子的。儿子一贯孤拐,这会子牛心左性点也没人会怀疑。圣人给李二姑娘赐封为毓敏,也是认同了她的好,那贾家贾珠无才无德,如何又能配得上郡主。”刘励转着杯子,看着是心不在焉,可语意里透露着寒意。
作为母亲,莫氏见不得自己儿子涉及到一丝风险,也只好拐着弯劝自己儿子:“母亲也知道,可逆要是同贾珠争执起来,伤了你自己的名声不说,李家姑娘恐怕也会被带累。待嫁的姑娘名声上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
“母亲,你莫不是吃醋了?儿子断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到时候佳儿佳妇,自然会好好孝顺您的。”刘励笑了笑,试图消除王妃的紧张感:“而且您也太看得起那贾珠了,他如何有资格同您儿子挣。而且这是男人的事情,万不会牵扯到李家姑娘身上。”
安抚好王妃,刘励让含光送王妃出去,自己却看着手上的扳指,暗自想到:“贾家贾珠,你可别让爷失望了。”
又说贾家,贾琏下学后就急冲冲的跑去找自己哥哥:“大哥哥,莫不是弄错了,怎么圣人会把李家二姐姐赐给那个假珠子。不是父亲母亲在替你在相看的吗?”
贾瑚脸上看不出任何一样,淡淡的说:“那是圣人做的主,你小孩子家家操什么心。”
“哥哥!我们好二叔、好二婶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怎么能让纨姐姐嫁到他们家去。那贾珠是个性子软的,肯定护不住纨姐姐。不行,一定是二婶他们捣的鬼,我找他们算账去!”贾琏掉头就要跑出去。
“站住!你口中的假珠子可是你的堂哥!琏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哥哥准备替你定上一门亲事,是二婶的内侄女,闺名叫熙凤。”
“二婶就是王家女,哥哥你居然替我定下王家的姑娘!莫不是这些让你不追究二婶他们做的龌龊事?我不要哥哥这样付出,我也不要娶王家女!”贾琏的情绪激动起来。
贾瑚的脾气也起来了,一贯听从他的弟弟居然会逆了他的心意:“我这是还没娶李纨呢,若是我娶了李纨,那你是我弟弟,还是她弟弟?琏儿,你居然会如此伤我的心……”
被自己哥哥说了如此的重话,贾琏的气势也弱了下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是我哥哥……”
贾瑚瞪了贾琏一眼:“那赐婚还是圣人的决定呢,你又如何有胆子反对。你这亲是决定了的,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看着贾琏怏怏不乐的表情,贾瑚语气也缓和起来了:“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事情都没有你看见的那么简单。琏儿,你做事要多多动脑子,知不知道?”
听着贾瑚声音里难掩的疲惫,贾琏心疼了,也后悔同哥哥呛声,他嘟囔道:“明明我们才是荣国府的正支长房,为何落得如此。”
“什么?”贾瑚没有听清贾琏所说。
“没什么。只是哥哥替我定了亲,那哥哥怎么办?万没有弟弟在哥哥先头定亲成亲的。”
贾瑚摸了摸贾琏的脑袋:“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哥哥自由安排。”
夜渐渐深了,刘励却仍然待在书房,一个面容冷清的丫头端着夜宵进来,刘励头也不抬:“赤霄来了?那贾珠的情况,你可打探到什么?”
“不过是个俗人罢了。爷就交给我们吧。保证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的。”赤霄口中说着,可外人看着,不过是一个在摆夜宵的丫头罢了。
“是吗”刘励看了看托盘里的内容:“说说你的想法吧。”
“那贾珠不过是个娇养惯了的贵公子,不通世事。又生得一副慈软、懦弱的心肠,想必有不少多余的善心,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
刘励笑了:“这样呀。万春楼的罗衣不是被咱们的人赎出来了吗?告诉她,给爷报恩的时候到了。”
春风得意马蹄急说得几乎就是贾珠目前的情况。几年前上香,他见过李纨一次,日后就念念不忘了。只是他了解自己母亲一贯的性子,知道母亲看不懂读书人家的清贵,所以心中一直都没有奢望。只是没有想到,他什么都没有做,居然会有天大的馅饼给砸到自己身上。李纨不仅会嫁给他,而且被封为郡主,他贾珠就要做郡马了!
贾珠虽说是荣国府的嫡子,但毕竟出身二房,出来交际时多少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被圣人赐婚,他觉得自己腰杆都变直了。
回忆着李纨的满身风华,贾珠觉得自己要准备点什么不俗礼品才好上李家拜访。刚到京中最繁华的东门大街,不远处的骚动就吸引了贾珠的眼球。他对自己的小厮说道:“你上前看看,若是有人遇到什么难处,我们也不妨帮上一把。”
那小厮过了不久就打探回来了,说道:“前面有位姑娘在卖身葬父。只是……”
贾珠一贯怜花惜弱,见小厮吞吞吐吐,立马训斥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只不过有位爷说要那姑娘做他第四房小妾。那姑娘誓死不从,正僵持着呢。”
“什么?”贾珠怒了,一股侠义之心悠然而起:“这可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如此没有王法的东西?既然碰见了,自然不能不管的。”
那小厮却不想惹麻烦:“大爷,这事儿自然会有人管的,您可别惹事了。家里还有宫里的两位嬷嬷看着呢。”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贾珠一脚踹到小厮身上:“郡主娘娘哪里是你能非议的。她那般的高贵善良,自然会认同爷的看法。你这奴才端得是什么心思!”
所谓卖身葬父,十有j□j是做笼子骗钱的,你十次遇见一次都是幸运的。小厮们在外头摸爬滚打,自然是知道内情的。这些骗局也简单,但遇见贾珠这般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却是骗一个是一个。小厮本是好意,被贾珠这么一踹也熄了心思,不再多语,只是在前头开路,把贾珠带到那卖身葬父的姑娘面前。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那姑娘虽是一身白色麻衣,但也遮掩不住她楚楚可怜的风姿。乌压压的青丝用一只木簪子挽起,鬓边只簪上一朵白花,配着白色的孝服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尖尖的下巴似乎在引诱着人,让人想把她搂紧,好好的疼惜一番。
卖身的姑娘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求大爷,小女子只求一口棺材,好葬了老父,没有旁的想法。求求大爷放过我吧。”
贾珠最见不得女子被人如此欺辱,竟是自己上前扶住那姑娘:“姑娘莫怕,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人妾室的。”
那恶霸眼睛一横:“你这小子又是什么人?竟敢坏了爷的好事!”
贾珠怒极反笑:“我是什么人大爷我是荣国府的少爷,你能奈我何?”
荣国府这名号在外面还是很好用的,那恶霸听见便灰溜溜的退开了,不敢再同贾珠争抢。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那恶霸离开的时候,同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对了对眼神。
“好姐姐,这是小生的一点心意。你赶紧拿去葬了老人家吧。”贾珠对那女子柔声说道。
“小女子秦罗衣多谢公子。”那姑娘又是俯身下拜,被贾珠给扶住了。
贾珠说:“遇见不平之事,小生能帮就会帮的。姐姐切莫介怀。”
秦罗衣却坚持道:“小女子即是卖身葬父,自然不会背信弃义,小女子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见贾珠的神色犹豫,她又说道:“公子可是嫌弃奴家在外抛头露面,丢了公子的脸面么?”
听到这样的话,贾珠也不想再说重话拒绝,想着自己家里大业大,多养个人也是无妨,于是就带着秦罗衣回了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