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唐与言没有在说话,关于帝君的事情突兀地终止了。
吃饭的过程中,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唐与言侧头看了眼窗外,歪了歪头,“神算子,等我们吃完,你说这雨它会停吗?”
花无间笑道:“停不停的,不是都带伞了吗?”
唐与言扬了扬眉,“问问而已。”
花无间道:“放心吧。”
唐与言低笑道:“你这么胸有成竹,真能预测天象?”
花无间夹着去了骨头的肉放在唐与言碗里,“若天象成形有迹可循,反复推导验证,也未尝不能预测。”
“唯一难以预测的是人心,就像是阿言你,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唐与言道:“我也看不懂你在想什么?非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才罢休。”
花无间道:“为何要把爱之一字所代表的事物,当做险境?这难道这些不是最基本的吗?”
唐与言垂眸,看着碗里那块肥瘦相间很有营养的肉,“有的爱,是带毒的。”
花无间问道:“你是毒圣,你会怕毒吗?”
“不会。”
“所以说,我都不怕,你为什么要怕呢?”
唐与言顿了下,夹起那块肉,就着饭一起吃下。
她神色淡淡的,就仿佛这被比喻做毒的肉根本不是毒一样,当然,那肉的确不是毒,却代表了她的态度。
当年在醉花楼的时候,花无间就已经交付了信任,这点,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
多种毒素堆积于身,虽然部分毒素加进去对他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自己若是真要下杀手,他体内的毒也不一定拦得住。
花无间见状,笑容灿烂道:“不说这些了,时间还很漫长,我们都需要慢慢学习。”
他意味深长道:“至少不至于每次冷场的时候说的都是些让人烦恼头疼的正事。”
唐与言道:“说正事不挺好的吗?不耽搁。”
花无间道:“正常夫妻之间不至于天天谈战争局势吧?”
唐与言瞥了他一眼,“还没有成亲呢。”
花无间微怔,阿言这一瞥,颇有风情,像是勾子一样勾着他的心。
“那阿言这是答应了?”
唐与言:“……”
她可什么都还没说。
唐与言冷着脸道:“正常的夫君哪能以天下为棋盘?做到真正的一切尽在掌控?”
花无间状似恍然大悟,“正常的妻子也不会常年与毒药相伴,以剑作为武器,胜了卸了任的剑圣。”
“我们都不是正常的夫君与妻子,在一起,岂不是绝配?”
唐与言下意识怼道:“花言巧语。”
说完之后就觉得不对劲,看着笑容染上眼眸的花无间,冷着脸看着他。
花无间难得这么开怀,“阿言,你真是太可爱了。”
唐与言忍不了了,直接拔剑扎进了桌子中间,以银白色的剑身作为分割,挡住花无间的正脸。
“闭嘴,吃完赶紧回去收拾。”
“是是是。”
于是这一趟饭吃完,唐与言还得多付银子赔雅间的桌子。
她暗自咬牙,真是得不偿失。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带来的油纸伞没有派上它的作用。
回去的路上唐与言约好花无间一会消完食在后院切磋,花无间没有拒绝。
等回去,莫邪和干将同时迎了上来。
莫邪道:“公子,幸不辱命。”
干将道:“公子,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不由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把视线转了回来。
唐与言见状,本想离开,却被花无间扯住了袖子。
“莫走。”
唐与言停下了脚步。
花无间看她不走了,开口道:“你们两一一汇报。”
他分别吩咐他们做事不是不信任,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既然同时回来了,他也没有那么多顾及。
莫邪汇报的是城外的流寇,也是花无间昨日出门要查的事情,他以简短的语言把各种查到的信息尽数说了出来。
城外的流寇是江湖人扮做的,他们都是慕容昔的人,等同于慕容连景的耳目,他们不仅是要暗中观察流放队伍中有没有言行举止怪异的人,还带着慕容连景的命令,路途上留意有没有花无间的踪迹。
故而,昨日花无间和莫邪遇到了一场苦战,把人杀尽了,才回来。
——帝君至始至终,都不相信花无间是真的死了。
唐与言听着他言简意赅的话语,才想起来昨晚并没有问花无间为什么一身血回来。
是她太不关心对方了吗?还是……确认对方没有伤口,就放心了?
花无间皱眉道:“看来我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暴露了。”
星璇国那边他能确保消息封锁,可这群流寇的死,他压不下来。
专门找他的流寇全军覆没,帝君根本不用猜,就能完全肯定他还活着。
唐与言道:“我可以出手。”
花无间摇头,“不,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你我关系匪浅的事情,你宣布脱离了弑楼,他要是想动你轻而易举。”
唐与言没有反驳。
花无间思考了会,看向干将,“说吧。”
干将道:“墉城的确是玲珑古国的遗民建造出来的,据说在三百年前,来到墉城的血脉就已经断了。另外可能存在的入口还未找到,不过已经确认地底下有其他东西了,不出五天就有结果。”
花无间道:“看来玲珑古国的皇室血脉,到最后只剩下唐璃筝一人了,真是令人唏嘘。”
唐与言侧头,压根没有从花无间的神色上看到一点唏嘘的模样,反而一如既往的挂着笑容,因琥珀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光一般,哪怕明知道是假笑,也让人觉得这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找到了入口,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也不要下去,守好即可。”
“是。”
花无间挥了挥手,莫邪见状,直接离开了,干将犹豫了下,对唐与言做了个口型,才跟着离开。
等莫邪和干将都走了,花无间挑了挑眉,“仙主是谁?”
唐与言道:“沧云仙岛的。”
花无间拉长语调,“这样啊……今晚不如再秉烛夜谈一次?你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隐瞒没有说。”
唐与言道:“能告诉你我死而后生,已经足够了。”
花无间摊了摊手,没有介意这个答案,“好吧,你去问你想要知道的消息吧,我去查一下事情。”
唐与言看着他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心中不忍,说道:“这些事情说出来会徒添麻烦,等我有了头绪,会告诉你的。”
花无间笑,“好,我等着你告诉我。”
他走过来抱了一下唐与言,道了一句先走了,离开了。
唐与言轻轻呼出一口气,按着自己的胸膛,闭上了眼。
位于她心中不存在的种子已然开出了一小朵的花,静悄悄的盛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