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唐与言和花无间相对而坐。
一旁的地上正烹着茶壶,壶口冒着热气,飘出甘涩的清香。
桌案上是几份路上打包带回来的茶点,拆开油纸袋后装盘在瓷碗里。
两人一边等着茶水烧好,一边聊着现下的情况。
在江虞城中除了蛮荒十八部留下来驻守的士兵和由醉红尘管理的黑衣卫外,还有两拨人马。
目前来看,季瑾生所属帝君一方,另一批阻止他们出城的人则属于另一方。
至于两拨人马有没有可能是一起的,这点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唐与言垂眸想着,若以花无间为例,帝君若要出手,必然是做好了一击致命免除后患的计划。
何况——毒是冲她来的。
在江湖上,众所周知在毒圣面前用毒无异于班门弄斧,除了烈阳的人没有第二个人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不是杀,只为留,这样的作风,不会是帝君。
花无间道:“现在开始理最关键的一点,我们暂留在城内,对谁最有利?”
唐与言道:“我们要赶赴前线,多在这里多停留一会,于大局而言对帝君有利,于小局上保证暂留这段时间内江虞城的安危。”
花无间叹了声,“崇余郡被攻下后,大军往东方行驶。东水之襄,出手了。”
帝君慕容连景和襄王慕容云霁之间即便积累了许多仇怨,他们到底也是天枢国的皇室血脉,不说为守护江山而战,也会为自身的利益而战。
东边沿海区域皆是襄王的地盘,外边则以涟香城和秋水城这一条弧线往外延伸,为襄王地盘外的保护线。
现下大军东行,即将攻下涟香城旁边的城市,唇寒齿亡的道理襄王不会不懂。帝君如果死了,襄王的利益会大大受损,好不容易保持着的君臣平衡也会被打破。
唐与言闻言微怔,随即莞尔一笑,“在这些事情上,还是你更敏锐一些,我从未想过襄王参与进来的可能性。”
襄王两字在脑海中闪过时,自然而然的就肯定了花无间的话。
至少在她看来,襄王心里还是有师父的,只是不清楚是偏执还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因此爱屋及乌,大费周章的用剧毒警告却不下杀手,也是能理解的。
花无间道:“我擅长思考所有可能性,并一一排除,留下来的,自然就是真相。”
唐与言问道:“倘若都排除可能性了呢?”
花无间神秘道:“那么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
唐与言灵光一闪,“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时间会倒流?”
花无间:“?”
“愿闻其详。”
唐与言道:“我们在曜派所看到的未来是最坏的结果,因为有这样的坏结果,所以时间开始倒流。”
花无间沉吟道:“因为我所看见的世界崩塌吗?倒也不无可能,只可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猜测。”
唐与言道:“不需要证据,只要有这个猜测,就能解释很多事情了。”
太多太多的巧合极有可能不是巧合,而是时空倒流过后每个人下意识的反抗未来所促成。
尽管不知道坏的未来是怎样的,但从花无间所目睹到世界崩塌的那一幕来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坏的了。
花无间道:“你是指……他们口中的‘蝴蝶效应’?”
唐与言点头。
花无间思索了下,视线转至外头,“他们那边有关于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很多,想必君启已然猜到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什么都没有说。”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唐与言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他。”
君启有自己的判断,若说会更好,他一定会选择说。
花无间收回视线,与她的双眼对上,习惯性保持的笑容淡去,“为何相信他人的时候这么爽快,却不愿意相信我呢?”
唐与言道:“那不一样。”
花无间声音缓和了几分,“怎么不一样了。”
唐与言道:“我相信的是他品性和实力,而不是他的人。”
“哦?难不成品性和实力不是他的一部分吗?”
唐与言瞥了眼花无间,“你想要的是全身心的信任,我只是在单个或多个亮点上去信任对方。若抛却了那些亮点,那个人也就不值得留恋了。”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花无间,“难不成你也想试试看?”
花无间连忙摆了摆手,“不必,只是在想阿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信任我呢。”
唐与言走过去把煮好的茶抬了起来放在桌上,回头灭了火清理了残渣,才坐回了原位。
彼时,桌上的两个茶杯已经盛满了茶水,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花无间用茶盖拂去茶沫,说道:“暂且不提这些事情,午膳还未用,先吃点东西。”
“嗯。”
……
自白天确认了那次行动是襄王造成的后,当夜唐与言就让人送信告知醉红尘,顺带跟对方说一声她要走了,不必相送。
这次没有人阻止她,或许襄王也猜到了,不付出点代价是拦不住她的,索性就不拦着了。
次日一早,未等醉红尘过来送行就离城了,这次离城倒挺顺利的。
城门口除了两蛮族侍卫和来回巡逻的一队黑衣卫外,没有其他人。
他们要去的是秦泸城外的一处山上,易守难攻,九叶檀势必会攻到那里。不论是在那里等着还是从那里作为中心点往外搜寻,都是一个绝佳的环境。
路程不远,三四天的样子。
所以为了能够更快的离开江虞城,唐与言没有购置马车。
她昨天下午给原来的两匹马驱除了毒,又买了一匹马,刚好一人一马,方便分散逃离也方便追击。
骑马看起来潇洒,倘若是甚少骑马的人骑久了,大腿内侧再如何用内力护着也容易磨破皮。
唐与言倒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好歹也算是常年浪迹江湖,长时间骑马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有事的是君启。
他的脸色苍白,唇色发白,额上一直冒着冷汗,趴伏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
走在后头的干将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情况,出声喊了声,“毒圣,公子,君少侠不太舒服。”
前面的马纷纷停了下来,唐与言从马上翻了下来,快步走到君启旁边,替他把脉。
片刻后,她的手抽离,摸索着身上藏着的伤药。
唐与言找到了伤药交给君启,嘱咐他下来后自己涂,另外又扶着人下来让其在太阳阴影下喝水缓一缓。
花无间看君启一瘸一拐的走远了些,低声问道:“怎么样?”
唐与言道:“无事,只不过他身体虚弱,约摸没有骑过几次马,一会还是你们带一下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