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骑行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京城。罗信带着叶婉之来到城门口。因罗信在京城有通缉在身,不利于在城内行走。于是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贴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胡子,又脸上贴了几服膏药。看着全然不像朝气少年,反倒成了个年近五旬的老人家了。而后他躬着个背,俏皮的玩着沙哑的声音跟叶婉之说道:
“来,女儿啊,替我牵着马儿一起进城吧。”
叶婉之见了罗信这等滑稽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摇摇头说道:
“是是是,父亲大人。”
于是这“父女”二人便入了城。罗信不敢在外逗留太久,与叶婉之一同径直去了洪状元府邸。到了府邸门口,扣了门环三声,只见管家开了门,问道:“您是谁呀,找哪位?”
罗信回答道:“麻烦通报一声三奶奶,娘家人到京城办事,特来拜访一回。”
管家看了看他,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只得说道:
“既如此,在门口稍待,我这便进去通报一声。”
又过了没一会,管家回到门口,将大门打开,说道:“里边请吧,少奶奶在后花园等着呢。”
于是罗信和叶婉之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后花园。这个花园并不大,但是却非常玲珑精致,有假山,也有花石,中心围着一圈池塘,池塘内长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莲花,确是很有情趣。管家言道:
“老爷和三奶奶都是苏州人氏,都喜欢一些园艺。此处园林乃是老爷最爱待的地方,与江南的苏州园林相比,那可是毫不逊色哩。不过也亏得三奶奶悉心呵护,这花园才得这般生机盎然。”
说着说着,三人走过桥廊,只见桥廊尽头的亭子处坐着一妇人在修剪枝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彩云。管家将人带到后,便告退了下去。
傅彩云听得有人来了,却还在忙着修剪枝叶。因此是背身对着罗信,说道:
“娘家人?我娘家早没人了,说吧,找我有何事?”
罗信摘了帽子,取下假胡须,立身抱拳言道:“傅姑娘记性好差,如何将我这戴罪之人给忘了?”
傅彩云听了一惊,手中的剪子掉到了地上,回头一看,果然是罗信。
“罗信!你怎么在这?我听老爷说你不是已经逃出京城了吗?”傅彩云急切的问道。
“多谢傅姑娘关心,我此次前来确是有一要事相求。此间事情纷繁离奇,需通晓洋文,我能想得到的,也只有傅姑娘您能帮得上一二了。”罗信诚恳又恭敬的言道。
“罗哥哥说的这是哪里话,你前些日子救我家老爷于危难之中,而此后你又身陷囹圄,此皆是由我而起,我又如何能过意得去。今日得知罗哥哥安好,我也便是放心了。”一边说着,傅彩云向罗信身边走来,一只手却轻轻碰在了罗信的脸上,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含情脉脉。
而后傅彩云此时才注意到了罗信身边还有一姑娘,只见这姑娘长得甚是清秀可人,知是与罗信一同前来的伙伴,傅彩云却没好气的说道:
“难怪罗哥哥这几日都不来个信报个平安,原来是身边多了这样一位佳人。请问这位是……?”
叶婉之见傅彩云如此轻薄于罗信,本身便有些不快。听得傅彩云如此说道更是心下难受得很。
罗信此时快速往后退了一步,将傅彩云的手脱落下来。罗信此时也不敢再多说闲话,抱拳说道:
“傅姑娘,您误会了。这位姑娘名叫叶婉之,是津门修道院的修女。今日我所求之事与这位叶姑娘也是关系密切,且只有她才懂得这些个符号的发音,因此便带她一同前来叨扰姑娘了。”
说罢,罗信便将那块画满符号的麻布给傅彩云,傅彩云便将这块麻布草草的扫了一眼,问道:
“这是何物?”
罗信言道:
“据叶姑娘所言,这上面的符号乃是一种洋文的速记符号,是她姐姐去世前所记录下的一段语音。但是包括她姐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意思,只知道里面可能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傅彩云闻得此言,又继续问道:
“哦?速记术?我随老爷在海外游历,参加大小集会之时,倒是经常看到一旁有人画此等符号。不曾想今日在此还能遇见,难道这位叶姑娘也精通此术?若是如此,便念来于我听听。反正我也是闲来无事,闷得发慌。说不定我即刻便可解了此洋文言语,让你这娘家人欠我个人情,以后可常来此地探于我。如此想想却也不错。是也不是?娘家人?”
罗信此时已经不敢与傅彩云对眼,低声说道:
“呵呵,傅姑娘说笑了。”
傅彩云两眼看着罗信,却将此麻布又交给了叶婉之。叶婉之内心对此人没有半分好感,但也只能接了过来。
接着,叶婉之却也不知究竟对也不对,是否标准,只将麻布上的发音陈述了一遍。
傅彩云闭着眼睛完整的听了一遍,说道:
“这语言德语不似德语,倒是与意大利语有几分相似,但是又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叶婉之心下暗自称奇,没曾想到这傅姑娘却也有如此本事,难怪罗信哥哥他……
想到此处,她却不敢再往下想了,补充说道:
“姑娘果然才思敏捷,我曾经确认过此发音应该是拉丁语。”
傅彩云吃了一惊,说道:“拉丁语?这片麻布上的发音竟然是拉丁语?如果是这样那便只有一人可解此谜了。”
罗信问道:“是谁?”
“嘿嘿,便是我家老爷——洪状元。既如此,事不宜迟,此时老爷正好在书房读书,我们这便去叨扰叨扰他吧。”
罗信谢道:“那便劳烦傅姑娘引路了。”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洪府的书房,傅彩云来到门口,拍了三下,叫道:
“老爷,我是彩云。”
只听里面有个老迈而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哦,彩云啊,进来吧。”
傅彩云推开了房门,进得屋里,向洪状元说道:“老爷,今日给您介绍一人。”
洪状元回答道:“哦,呵呵,却是何人呐?”
傅彩云向门外比划了一下,示意罗信和叶婉之进屋内说话。罗信进得屋内,便双手抱拳向洪状元,说道:“草民罗信,问候洪大人。”
这洪钧洪状元因为已经年过半百,此时眼睛却并不明朗,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着罗信,似乎有些疑惑,问道:
“罗信?这名字好生耳熟,却不知在哪听过了。”
罗信笑笑言道:
“洪大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可还曾记得总理衙门商议中俄边境之时,洪大人还打翻了自己手上的一盏茶水?”
洪钧听得此言,恍然大悟,突然来了精神,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那日在总理衙门被逮到的那个盗图之人?”
罗信被洪大人这么一说,却是好生尴尬。傅彩云却笑道:
“老爷,您瞧你这话说的,别人可是有恩于咱们洪府的。你倒是好,反倒还说别人偷东西了。这就是老爷你的不对了吧。”
洪状元起身来,走近罗信,仔细端详打量了一番,说道:
“不错不错,俗话说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罗信确实是不错得很。据说你还在保和殿护得恭亲王的周全,那也是有大功于社稷的。好好好,真乃少年英雄呐!”
傅彩云又笑道:
“哟,老爷前面还说别人偷东西,现在却把别人夸上了天。当真圆滑的很呐!”傅彩云掩面而笑,洪钧听得此言也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笑得却像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一般。
叶婉之一旁听着也是一惊,心中暗想:“原来罗信哥哥如此英雄了得,受世人敬仰。对我又如何能够哎,也罢,莫要自寻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