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芙遥懒懒在院子里晒太阳,玉香惊慌失措的大叫:“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圣旨,圣旨到了。”
她心里哐啷一声,敲起警钟。玉香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但好歹是相府的丫环,也算见过世面,如今这般惊恐,怕不是因为圣旨到了,而是圣旨的内容。
皇命难为,若是皇上真的下达了什么不利于她的命令,她根本无力抵抗。
不安迅速在心中蔓延,就算在宰相大人的庇佑下也得不到完全的自由么,芙遥心里,头一回起了远离皇室权利,水墨山水,笑傲江湖的想法。
步履沉重走进大厅,宫里太监们热火朝天的把一箱箱赏赐抬进相府,渠漫寿脸色难看的坐在椅上,搭在扶手的手背,青筋直爆,指节泛白。
明黄色圣旨摊开,白纸黑字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宰相渠漫寿小女渠芙遥,德贤聪淑,恭言慎行,温柔谦和,名德皓贞,特封为婧硕郡主,择日与尚阑国重爵二殿下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择日与尚阑国重爵二殿下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择日与尚阑国重爵二殿下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择日与尚阑国重爵二殿下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好像一盆凉水泼来,从头顶凉到头皮。芙遥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为什么她要嫁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凭什么皇帝一句话就要决定她一辈子的命运!
不,不,她绝不愿,不愿这样屈服。
什么尚阑国二殿下,什么重爵,他多高,多胖,多少老婆,她一概不知,如今却要做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
极度的惊慌恐惧与不知所措扰乱她的心绪,她不过与重浅才和离半年,皇上怎么会这么快下旨派她和亲,可以反抗吗,可以逃走吗,可是,就算她能放弃一切,远走天涯,相府上下几百口人怎么办?驻守边疆的大哥,远嫁异国的二姐,家中老去的父亲,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这一切的后果,谁能承担?
在这个皇权至尊的封建□□国家,她竟连为自己争取婚姻的自由都没有。绝望到极限的时候,无端的生出一股冷静,重浅,重浅他一定知道其中缘由。
她不敢去质问皇帝,只好去堵她的前夫。
渠芙遥带着玉香赶到太子府,太子府安静的有些古怪。
正午太阳毒辣,年轻的侍卫昏昏欲睡,看着眼前绝美清冷的女子,一个个激灵的清醒过来。
侍卫拦住她们:“小姐,前日我家王妃丧父,回娘家守孝,太子殿下下令不见任何人,你还是回去吧。”
玉香不满:“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还不快让开。”这个薄情寡义的太子,关了小姐五年,现在竟然还要将小姐送去和亲,真是气死她了!
年轻的侍卫们很是为难,他们来太子府时间不久,根本不认识以前那个落魄太子妃,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惊艳美丽,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都不忍对她恶言相向。
“小姐,太子殿下有令,我们也不敢违背。”
武林盟主死了,不知江湖又是何等动乱,渠芙遥摇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和亲问题。
“这位小哥,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宰相府渠芙遥求见。”
年轻侍卫生生愣住,如遭雷劈般瞠目结舌望着她:“渠,渠芙遥,落魄太子妃,那个杀人凶手?”
渠芙遥习惯得已然很淡定:“是的,落魄太子妃,杀人凶手。劳烦小哥通报了。”
侍卫佩刀便往府里跑,看来吓得不轻,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片刻后,去而复返的侍卫神色扭曲古怪的看着渠芙遥:“太,不,三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一路被人引进去,重浅一身素色便服,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批阅公文,镶金般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精致的轮廓。
这般认真的他,她最是熟悉,深入骨血,痛彻心扉。
时间如盐,非但不能抹去伤痕,反而越浸越痛。
她冷嘲热讽掩饰内心的悸动:“太子殿下好兴致,不用陪娇妻回娘家替岳父守孝?”
重浅搁下笔,皱起眉:“若是和亲的事,你找我也没用,是尚阑国主动提出要你嫁过去的。”
她在整个三国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那个什么重爵二殿下莫不是脑袋被驴踢过吧,就算是和亲,鼎镜国也有许多未出阁的公主小姐,怎么就瞧上她了,最重要的是,她以前可是太子妃,嫁过人。在这个朝代,二婚还是很惊悚的一个词语。
渠芙遥心里一动,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看着她担忧、不解,又不停思考的模样,重浅觉得好笑,这个样子的渠芙遥倒是少见,不自觉轻笑:“别想那么多,重爵与我向来不对盘,他娶你,不过为了羞辱我,你好歹也曾经是我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
重浅深邃的眼底下,隐藏着犀利的锋芒:“父皇继位之初,二皇叔重贤重伤败退,躲到了偏远的尚阑小国,靠着残余势力废掉尚阑国君,自立为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尚阑国以奇迹般的速度上升为可以与鼎镜国,古怀国相抵抗的大国。重爵,就是重贤的二儿子。他野心极大,手段狠戾,放眼三国,极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她对过去的恩怨毫无兴趣,那一切分明与她无关,可是他们之间的斗争,为何偏偏要扯上她,还要赔上她一生的幸福。
渠芙遥无力跌坐在凳子上:“我非嫁不可吗?”
重浅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笑出声:“君无戏言,诏书都已经下了,你还想抗旨不成?”
渠芙遥冷冷扫他一眼,如尖刀般刺过,看得重浅如芒在背,赶紧转移话题:“平心而论,你若是收收你的坏脾气,不那么善妒,依着你的皮相,定能到得重爵的宠爱。”
她怒极反笑,毫不客气讽刺道:“真是劳烦太子殿下费心了,我真心爱一个人,才会妒忌,想要做他的唯一。若是不相干的男人,就算他娶七个八个老婆,日日沉醉温柔乡,我也一点不会在乎。”
渠芙遥离去很久,重浅手还是无意识紧握,他不是没有争取过,换个别的公主嫁过去也好,可是,尚阑国使者一直坚持只要渠芙遥,虽然尚阑国现在的实力比不过鼎镜,可是,因为古月郡主的死,鼎镜与古怀国已交恶,若是他执意不肯将渠芙遥嫁过去,重爵必定以此为借口,联合古怀,攻打鼎镜,到时天下苍生必然苦不堪言。若是渠芙遥嫁给重爵,亲手将他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这分明是在全天下人面前让他难堪。
重爵啊,重爵,果真不能小瞧了你。
渠芙遥自幼与他青梅竹马,若是她不那么疯狂迷恋他,他一定将她当做妹妹好好宠爱。他不是不懂她眼里的痴迷,她全心全意对自己,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爱他的女人,他不是不曾感动,只是过于炙热的感情,会扰乱他精心安排的布局,他是太子,是未来鼎镜的国君,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抱负。他的身边注定要有不同的女人,她的爱根本无法容忍这一切,他只能狠心将她毁灭。
天下与爱,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冰冷的帝王,注定要站在天地间最高处,而炙热的爱,只会将这一切焚烧殆尽。
玉香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她从太子府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坐在床头,连晚饭也不吃,太子爷也真是,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小姐对他这么好,他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这般狠心,让小姐远嫁尚阑国。
渠芙遥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办,让她乖乖认命的嫁去尚阑国,绝对不可能。有些事情无须争辩,表面服从,背地里偷偷反抗。她是没有别的穿越女对着皇权大声说“不”的胆识,不过,背地里玩阴招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玉香,你知道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令人短时间内假死?”古书小说电视,不常常会出现这类神奇的东西么,搞不好鼎镜国也有。
玉香如临大敌,死死抱着渠芙遥的胳膊:“小姐,小姐,你不要想不看啊,小姐。”
“我没有想不开,更不会寻死,你放心吧。”
玉香将信将疑的松开手臂,杉绮侧妃进太子府时,小姐便自杀过一回,当时真的把她吓坏了,又不能进宫探望,只能在心里暗暗将太子殿下唾骂一顿。此番小姐又被逼婚,她一定要好好看住小姐,决不让她做傻事。
“假死的药,玉香不知,不过百草堂的第一善人花神医应该知晓一些,他最擅长医术药理。”
“玉香,我们现在就去百草堂。”如果真能得到,成婚当晚服下,新娘子死了,看那个叫重爵的二殿下怎么拜堂,并且新娘是在尚阑国出的事,到时候可怪不得她。
等到事情平静下来,再趁机溜走,换个身份,混迹江湖。
对,就这么办。重浅,你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了。
“小姐,你笑得好恐怖。”
“快走快走,别磨蹭了。”渠芙遥推着玉香就往外走。
“小姐,今天太晚了,百草堂早关门了,我们还是明天去吧。”
渠芙遥想想,也是,于是对玉香说道:“也好,也好,那你先把晚饭端来,饿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