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芙遥蹙眉思考一阵,道:“郑灵指甲里的残余物确是血肉无疑,她到底是抓到了什么呢?”
重爵道:“凶手在勒住郑灵脖子的同时,必然缠了一件东西在郑灵的脖子上,郑灵抓住的正是那件东西,所以才没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抓痕。”
“凶手这样做,到底是为何呢?”
“除了杀人,凶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掩盖罪行。”
若凶手将一件未知物缠在郑灵脖子上是为了防止郑灵在他手上留下罪证,那么凶手便不可能是手背上有明显抓伤的黄山,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借此扰乱断案者思维的手段。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渠芙遥抬头望着重爵道:“接下来怎么办?”
重爵笑道:“自然是去找到那件‘东西’。”
“恩。”芙遥赞同的点头,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重爵拉住她,大手轻轻按上她的脖子,淡淡温柔的说道:“还疼不?”
渠芙遥愣了一下,直觉想甩开他的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柔软下来,感受着他亲昵的抚摸,她好像受到蛊惑般摇头:“不疼。”
过了会儿,重爵放下手,大步朝外,恢复漠不关心的模样:“走吧。”
这个人……真善变。
渠芙遥跟上重爵,走出了陈尸的暗间。
大厅的摆设布置的差不多,不愧是郑帮,在这边远贫瘠的城市,也能将葬礼办的如此奢华。孙云指挥着下人做些收尾工作,看到重爵与渠芙遥一同前来,他上前微微行了个礼,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原本只是想替大夫人赔罪,反而让几位卷入谋杀案,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渠芙遥道:“只是我们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孙大哥你。”
孙云有些惊讶道:“凶手不是已经落网了么?”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他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大夫人苦了一辈子,幸而你们揪出了凶手,能让大夫人安心。”
渠芙遥清亮的眼眸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光彩,她问道:“先前你说,你也是被郑灵救回来的,你一定很感激她,他们三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孽缘,你就没有劝过郑灵放她自己一马?”
孙云神色黯然:“我怎么没有劝,我甚至常常去找姑爷,大夫人太固执,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眼里只有姑爷一个人。”
渠芙遥微微仰起头,舒展开眉眼,这是她发现线索时常有的一个小动作。
“孙云,是你的本名吗?”
孙云眯起眼,脸色微变,像是忆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过了会儿,才渐渐露出礼貌疏离的笑意:“名字并不重要。”
渠芙遥点头,又直视他,步步紧逼:“听你的口音像是江浙一带的人,怎么会逃难到这个地方来?”
孙云没有过多的思考,答道:“家道衰败,被人贩子拐卖到此处。”
渠芙遥不再说话,噙着淡淡笑意看着他,凌厉的目光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他不自在的拱手道:“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讲,实在抱歉。”
说完,他便借口离开了大厅。
渠芙遥与重爵对视一眼,重爵先开口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渠芙遥故作茫然的摊手道:“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能发现什么,你那么聪明,自己去推理呀。”
说罢,冲他吐吐舌头,头也不回的转出大厅。
重爵无语,敢情她还在计较陈尸暗间里,他没打声招呼直接拿她做实验的事,他也很担心真的伤害到她,所有控制力道的时候也非常小心,绝不会真的伤她半分。他没有哄女人的经历,只觉得,女人生气起来,真是不可理喻。连渠芙遥这种冷静自持的人,都会变得,无比幼稚。
渠芙遥走在廊中,懊恼的拍脑袋,她刚刚到底是在做什么,她堂堂全国首席级别的女法医,战无不胜经验老道的验尸高手,竟然做出如此如此幼稚的动作,丢死人了。
忘记忘记,一切都是梦。渠芙遥在心里默默做着心理暗示,深吸口气,敲门推开吴之山的门。
大厅里,烙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重爵身边。
“烙影,方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么?”
烙影瞪大眼,听……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呵呵,没想到未来女主子“撒娇”的模样意外的可爱,之前在停尸暗间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的,两人之间的情趣呀,情趣。
重爵一看便知烙影脑子里在想什么,薄怒道:“重要的你不记住,光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动用月影堂的势力,查清楚关于孙云的事。”
“是。”烙影捂着嘴笑着退出去。留重爵在大厅无奈摇头。
与此同时,郑帮某墙角处,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凑在一起。
“进去了,那个人进去吴之山的房间了。”
“啊,可是那张画像我们还没看,就被你当草纸擦屁股丢茅坑里了,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啊?”
“擦,你就不会动动你的猪脑子吗?老大说了,那个人一身黑衣,长相俊美,气度不凡,不就是说的这个少年?”
“啊,可是一起进郑帮的人里,还有一个少年穿的是黑衣,长得也不差呀。”
“所以说你蠢呐,没见到在郑大小姐房间里,那个黑衣少年,对这位黑衣少年毕恭毕敬,有求必应的,明显进吴之山房间这位才是主子。”
“喔。大哥,你真聪明。”
“那是!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他出来,就……嘿嘿嘿嘿。”
……
房间里,吴之山出神的望着窗外一株树,久久才回头对渠芙遥说道:“孙云说这是榆树。”
渠芙遥点头:“江浙一带特有的树。”
吴之山略显惊讶:“这点他倒是从未说过。”
渠芙遥笑笑,不置可否。
“白秀芝,郑灵,你到底爱谁呢?”
吴之山懊恼的垂下头,道:“自然是秀芝。”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怎么觉得你喜欢郑灵更多一些呢?”
吴之山摇头,说不出话来。
“白秀芝是你的责任,她束缚着你,让你觉得爱上郑灵是一种背叛,你自己摸着自己的心看看,你心里到底有谁。”
吴之山红着眼,望向窗外,低声道:“白夫子待我如亲生儿子,我在他死前也答应过会照顾秀芝一生。秀芝就像娇弱的兰花,她小心眼,常常使小绊弄坏灵儿的物品。灵儿为了我忍耐,我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次灵儿怀了身孕,我们都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也只能保持沉默,我不能伤害秀芝,灵儿那次真的被我伤透了心,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发现,我的目光,竟然离不开灵儿。”
吴之山痛苦的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可是,我能怎么做呢?我辜负了两个好姑娘。”
“所以,只要她们两人,其中一个人消失,你就能得到解脱是吧?”渠芙遥欺身上前,盯着他的眼,残忍的说道:“所以,你希望她们其中一个死去,对吧?”
吴之山惊恐的摇头,趁着他分神,渠芙遥一把撕开他的衣袖。
“你,你……!”吴之山又羞又气,红着脸退到墙壁上:“你休得无礼,我,我并没有龙阳断袖之好。”
他忆起渠芙遥与另一位黑衣少年亲昵的动作,毫不怀疑此人就是个断袖,他这一生感情最为失败,怎的连男子都看上他了,他不解。
渠芙遥将碎布朝他身上一掷:“你不是断袖,总有人是。我已知凶手为何人,你跟我去大厅对峙。”
渠芙遥拉着吴之山跌跌撞撞往外走,还没出院门,从天而降两个家丁,直接将渠芙遥打晕扛走,吴之山一读书人,被吓得腿都软了,站不起身,只得趁两个贼人离去后尖声喊道:“救,救命呐!”
重爵最先循声赶来,见着吴之山被撕烂的袖子,脸色铁青,追问道:“芙遥在哪里?”
吴之山浑身都在颤抖,他道:“他,他,他说他知道凶手是何人,我们,我们出来,天,天上掉下来两个贼人,把,把他捉走了。”
郑浩天与孙云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院落里怒火滔天的重爵与在一旁瑟缩着衣衫不整的吴之山。
郑浩天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一面安抚盛怒中的重爵,一面派人全城搜索救人。
孙云脱了自己外袍给吴之山遮上,玉香和花解语急的都快哭了,莽莽撞撞便要外出寻人,被重爵拦下,找人最忌讳的便是慌乱,自己乱了阵脚,怎么救得出人?
郑帮一片慌乱。
“那位黑衣少年莫不是被凶手雇人灭了口吧。”
“难说,他不是对姑爷说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吗?”
“可是,黄山与白秀芝不是正被关着么?”
“也是哈,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