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每天都拿着个梳子看半天,一把年纪羞不羞……”
……
“老头,每天拿个木棍就一个姿势举个早晨,累不累啊,我说你练就算了还得拖上我,哎哟”
只见马厩旁一个少年右腿前驱,右手中木棍朝天斜指,头顶一碗清水,嘴上不停嘀咕。马厩里老头只将一石子向外一掷砸在少年腰间,转过身笑眯眯的说道:“剑一,这碗水要是洒了,你只懂的,嘿嘿”
“老头,不带你这样玩的吧,想你正当壮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倒夜壶这种小事您现在还不需要人伺候的吧,待您老了小子再来伺候您”少年一改之前态度,现在观之谄媚之极。
“多做事,少说话,有些东西又岂是你个毛头小子能懂的?!”说完便便向里屋走去。
“好爷爷,孙儿也只不过想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可以习武练剑嘛,影姐姐遇到危险了我才能护她周全啊,还有这额头你给我纹的些啥乱七八糟的,别的小孩都不和我玩,说我是怪人,没爹没娘……”少年说着竟两眼湿润,哽咽了起来。而刚一脚踏进里屋的老人忽然一顿,竟是转过身来,走到少年身边摸着他的头,注视良久,此时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皎洁,内心想到“看你还不就范?哼哼”
“从今天开始,每天多练一个时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老头自然是十年前捡到男婴的福伯,而少年自然就是那个男婴,十年时光,婴儿已成翩翩少年,身躯强健,带有一股浓浓的野性;而十年光阴似乎没有在福伯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有心人若留意福伯面貌定会惊然发现十年前后竟无一丝变化。
......
平安山庄正是少年所在的庄园,是寒城最大的商会互通商会会长刘富荣的祖宅,主要经营北国特产运往中原进行交换,再将中原绸缎布匹茶叶购回倒卖,百年经营下来俨然已富庶一方,成为寒城的顶级大户,而在刘家却一直有一个超然于庄外的马厩,很多庄里的下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小姐宅子旁会有这么一个单独的院子建个小马厩,夫人小姐出行从来只用福伯来赶马车,从来都没有庄园侍卫跟随,说来运气也是贼好从来没出过岔子,每次都是平安出行。
六月的寒城开始回暖,褪去雪白,商会的车队也准备的差不多,又到了出发的季节。
“来,喝完这口酒,又是平安年!”
“干!”“干!”......
“明哥哥,回来别忘了礼物哦!”此时一位身材修长,身着劲装的少女也端着一碗酒走过来道,观之琼鼻大眼,肌肤胜雪,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给人一种如沐阳光的感觉。
“影妹妹的礼物怎么可以忘记,那我回来还不得身上掉一层皮。”说话的是刘影儿的堂哥,虽是大伯的儿子,但却胜利亲兄妹。“对了,你那个跟屁虫呢?今天不像他作风啊,替我像剑一那小子带个话,就说他大明哥回来就教他两手,哈哈”
“估计是还在那端水呢,呵呵,不管他了,早点回来,一路顺风”女孩郑重道。
一队人影浩浩荡荡的消失在朝霞的斑斓里。这时一个少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边喘气边絮絮叨叨:“大明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都不等等你最最亲爱的小弟了?太不道德了太不道德了。死老头,害我没有给大明哥说要带礼物,他要是忘记看我不在你马厩下泄药,哼哼!”
骑在马上的刘天明打了个喷嚏,估计如果知道剑一跑过来说这些得吐一升的血了。
“哎呦,影姐姐干嘛打我啊,唉我的礼物大明哥,呜呜......”剑一一脸幽怨的望着刘影儿。
“叫你脑子装些啥东西,福伯这么好的一个人这名声这两年都被你快糟蹋完了,明知道大明哥今天开始他的第一次商旅之行还去干坏事,你还真是三天不打,房上揭瓦,哼!”说完对着少年脑袋又是敲了一下。
“等下演武场有武师操练,要跟我去看看吗,看不出福伯不让你跟武师学武却是长了一副好身板,多冷的天也就一件衣裳,一身蛮劲竟把吴武师的儿子给掀翻了,加油了”说着便准备摸剑一的头。
“别,影儿姐,男人的头摸不得滴,练武场当然要去,何况还有影儿姐在,去,当然得去。”虽然少年兴致高昂,眼神中却有一种莫名的落寞。
剑一蹦蹦跳跳跟着刘影儿走了,而他们身后一棵大树下露出福伯的身影,看着他们走远,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笑容,像是欣慰,像是憧憬,又像是无奈,竟站了半刻中才离去。
演武场上
“来,儿郎们,拿出你们精神,准备!”
“哼!哈!”
......
武师们看着这些商会的孩子操练,不时拿着细枝敲打,而角落里剑一也情不自禁的扭动自己的身体,学他们的样式摆弄着。
“今天演武就到这里了回家吧!”武师说完望向剑一那个角落,莫名摇头,叹了口气,走远了。
“这不是野娃子一哥嘛,咋了又来偷看我们学武了?哈哈”
“就你那蛮劲哪还需要武功路数,你的野蛮路数天下无敌,哈哈!”
“熊抱式,狗咬式......哈哈哈哈”武场上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孩往剑一这边走来,嘲笑不断。”
“你们闹够了没有,都是商会的家人,欺负剑一你们就有本事了?有本事就跟出行的其他人一样,保护商会周全,不要躲在这耍嘴皮子”刘影儿跑过来对着这些少年们怒道。
而此时剑一已抱着头,脸部通红,不停的揉搓自己的头发,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糟了,小钟,你赶紧去叫福伯,剑一发病了。”刘影蹲下去握着剑一双手对身后一憨厚的胖子道。
“交给我吧,都散了吧。”刘影儿一惊,不知福伯竟也在演武场,随即如释重负,朝福伯一笑。
两天后马厩后小屋中
“臭小子,你现在能耐了啊,送个人都能把自己的病给送出来,话说,你现在没有以前发病那么频繁了,距上一次已有四年多了,你若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病就不会发作也说不定。”福伯坐在床边看着打开眼睛却不愿说话的剑一道“怎么你小子啥时候学会了装深成了,别动你的歪脑筋啊,赶紧起床去给小红和白龙加餐去。”
剑一忽的闭上眼睛道:“福伯,我的病会死吗?就像白龙的妈妈一样?”
福伯身躯突然一顿,道:“你丫的不想干活是吧,才多大点小屁孩就想着死,你想死还得看地府收不收你这喜欢偷奸耍滑的祸害啊!?”
少年忽然咧嘴呵呵笑了起来:“老头,我练功去了,奥,不死就可以天天看到影儿姐咯!”
“这小子,嘿!”
伯摇了摇头,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前,嘴里呢喃到:“婉儿,你说我们的遗憾是否会在他们身上得到圆满呢?”
夕阳西下,只留下一名少年喂着马厩里一红一白两匹马,嘴里还不停絮叨着,听不清,却能感觉到少年这一刻说不出的惬意。
清晨
“一棍擎天!哼!”
“一柱擎天!哈!”
“皮痒了吧剑一?擎天式,叫你再给乱来看不削你一层皮!”福伯脸都绿了,恨不得把旁边的夜壶给扔过来。
“都是擎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头你不觉得这样更拉风些吗?”剑一狡辩,却不想砰的一声“啊,老头,好臭啊,你怎么可以到处乱扔你的夜壶?要是让庄里洗衣服的王大婶看到影响多不好啊,啊,太臭了”
“晨练结束前不许换衣服!”福伯说完拿着夜壶跑进屋内,手中想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嘀咕道“还好没摔坏。”
“剑一,好早啊,不错嘛,这架势有点味道了嘛!”刘影儿从晨曦中走来,声音清脆的像那黄莺儿“不对,剑一你是不是昨天尿床了,怎么这么大尿味?”
“不是,影儿姐,那个不是我,唉!”哪知衣服还没干刘影居然来了,剑一羞得小脸通红,支支吾吾道。
“没事,小屁孩尿床还害什么羞,我是来找福伯的,他在吗?”刘影儿说着往屋里瞄去:“福伯,您在吗?”
“是小姐啊,过来坐,是有什么事儿吗?”福伯走了出来,朝刘影道。
“是母亲大人说最近寒城的花都开了,这几天天气不错,想明天去给奶奶的坟上放点花。”
“好的,明天早上备好车在门口恭候小姐夫人。”思绪飘远,福伯眼角竟已湿润“又到了花开的季节了吗?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啊”
“老头,你怎么了,影儿姐姐走了,哈哈,老头流马尿,老头哭鼻子了!”说完跳着跑开了,欢乐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等到福伯的责罚,福伯依旧站在那,没有理会剑一,看着他的身影剑一体会到一种他没有体会到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叫孤单,直叫人心口发酸,剑一慢慢走过去,拉住福伯的手“老头,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影姐姐的,等我长大了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就在家享福,就由我去伺候夫人影姐姐,我要做最厉害的马夫,不,是最厉害的马夫武士,让你们不被任何人欺负,好不好,老头?”
老头这一次却没有再敲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剑一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