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想不出名纸
转眼间便到了荣廷秀生辰的日子,荣廷秀母亲早逝,由父亲一手带大,如今成年,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荣廷秀接手荣家是必然的,如何在新一代的朝廷上站稳脚跟,是今日所有的客人的终极目的。
荣家上下对此都十分重视,早在一周前就开始准备,邀请的大部分人都是城里的权贵、富豪,可谓是整个城市上流社会的缩影,纪家作为老牌的几大家族之一,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只是邀请函是有名额的,纪延嗣收到的,便是只有两个名额的帖子。
“老爷,这该怎么办?”纪夫人对于此次宴会准备了好久,自己的宝贝女儿若是能得了贵人的青眼,从此以后纪家就可以扬眉吐气了,而刘家也不会再被当成是没有素养的暴发户了,只是这帖子下来,直接打碎了她的念想。
“能怎么办,荣家的邀请不是谁都能拿到的,既然只有两个,自然是你与我前往,夫妻缺席而带子女,成何体统。”纪延嗣倒是对荣家没有多大的心思,荣家是靠着枪杆子立家的,这与纪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自古文武不两立,这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成立。
“可是飞燕可怎么办?我家飞燕这么优秀,若失去这次机会,就是普通的人家,也嫌弃她年龄大了啊。”纪夫人虽自私,但是在对待自己子女的问题上要比纪延嗣上心得多。“对了,龙城那孩子不是跟荣少走得很近么,要不去请大哥帮个忙?”
“不许去。”闻言纪延嗣就黑下了脸,纪承宗是自己的族兄,但是情感上两人并不和睦,当年两人的父亲势成水火,抢夺族长之位闹得不可开交,结果纪延嗣的父亲败了,这一直是纪延嗣心上的一道伤疤,自那之后自己这一支便越来越没落,若不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宗族地位不再那么分明,而自己又娶了家底丰厚的刘惠宜,现在还不知道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为什么?”刘惠宜不明白,自从自己嫁过来之后一直是过的比他们好,就算他们是本家,而王瑞芳还不是眼巴巴的巴着自己,现在不过是要让他们帮个小忙,为什么就不行了。
“没有为什么,我纪延嗣的女儿难道要靠着别人的施舍才能嫁出去,再说了,荣家这样的人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觊觎的。”纪延嗣没说的是,原本这场宴会只会邀请每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而纪家轮到的则是纪承宗,自己手中的请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你当荣家是那么好接近的,作为商贾出身,你忍心让女儿去遭人白眼么,你当抱着这门心思的只有你一人不成。”
刘惠宜不再说话,但是扯紧的手帕体现了她内心的不甘心,纪延嗣与她在意的从来不在一个点上,事关女儿未来,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商贾又如何,纪家的今日还不是她这个商家女撑起来的。
而另一边,安怀敏与荣廷秀提起的苏容笙的请求,很意外的,荣廷秀答应的很干脆,甚至为此加发了纪家的邀请。苏容笙知道后便更加刻苦练习,这样的演出,代表的是安怀敏,绝对不能搞砸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自然会与宾悦楼划清界限,只要一切顺利。
“容笙,这次宾悦楼的宝可压在你身上了,一定要稳住啊。”这是周老板的叮嘱,这个‘死财迷’关心人的时候从来不会直接一点。
“凡事谦虚谨慎,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应付不来了记得万事有我。”这是专注老妈子二十年的安怀敏安大爷。
“带些小点心备着,到时候肯定不能好好吃饭,别委屈自己,放心吧,将军是个好人。”这是意外的话多的纪龙城,虽然纪龙城并不赞成苏容笙的戏曲道路,但是很遗憾,现在的他还没有话语权。“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一直都会看着你的,别担心。”
“……”若是母亲在这里,肯定又要千叮咛万嘱咐,不想了,自己是身边现在有关心自己的人,已经很知足了。,真是舍不得离开,苏容笙抹了把脸,定下心神,不管后事如何,现在的自己,只会向前看了。
“染月,替我上妆吧。”这场戏,注定谁都逃不了。
傍晚的时候,宾悦楼的轿子缓缓的抬进了荣府的侧门,果然,有特别关照过,荣家的人没有为难他们,一切准备的很顺利。
前院客盈满堂,后院也准备的井然有序。
荣家的院落里,客人们齐聚一堂,都是相熟的面孔,夫人们围坐一堆,珠光宝气,其乐融融,纪延嗣带着刘惠宜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的这样的景象,相比之下,今日特地准备的大衣首饰的刘惠宜,在这群人中间,也只能说不失仪而已,半无一点出彩的地方。
“妹妹你来了。”这是纪承宗的夫人,王瑞芳今日的打扮很合时宜,宝蓝色的长旗袍配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貂皮披肩,端是一副贵妇人的派头,一看便不是王瑞芳平日的品味。
“姐姐好,姐姐今日可真是耀眼,我都一时不敢认了。”刘惠宜得体的微笑,虽然不甘心,但是王瑞芳的圈子比自己的要大得多,而在这个会场有人与自己交好,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也能更容易打听某些需要的信息。
“是么,这是龙城送的,我还嫌太艳了,不过老爷说不错。”王瑞芳满脸自豪的笑,她是直肠子,一定程度上,纪龙城犯二的时候与她很像。
“纪夫人,冒昧打扰了。”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得体的声音,刘惠宜与王瑞芳同时回头,赫然发现人家招呼的人并不是自己,脸色一僵,随即勉强恢复了正常。
“你是小秋吧?”王瑞芳道,一脸的了然。
“是的,纪参将担心您无聊,特地命小的来陪着您,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其实是怕母亲关键时刻又犯二,纪龙城默默的打了个喷嚏。
“谢谢你了,龙城这孩子就是爱操心。”话是这么说,只是王瑞芳脸上的神情完全是乐开了花。而刘惠宜的则是更加的咬牙切齿,纪龙城,对自己的家人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为飞燕争取一下呢,飞燕也是他的族妹!
“纪夫人,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您跟我来。”小秋是荣府的丫头,荣廷秀用的比较顺手的几个之一,若是放在以前,便是府上的大丫头,而纪夫人由她领着,自然收到了不少好奇的羡慕的眼神。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众人纷纷找好座位坐下,等待主人的到来,刘惠宜见王瑞芳已经坐下了,忙赶过去,却见小秋礼貌的摆了摆手,“小纪夫人,这里是副官的家眷的位席,您的位子在那里。”
刘惠宜一脸尴尬,座位还有讲究?这些纪延嗣根本没有跟她说过,这面子丢的,“是么,谢谢。”刘惠宜转身朝着小秋所指的位置走去,只见已经落座的夫人们并不脸熟,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准时六点,荣廷秀跟着荣将军漫步来到主院,今日荣将军久居沙场,就是穿着普通的常服,身上也带了一股杀伐之气,更何况今日穿的还是特地准备的正装,荣廷秀也不像往日般随意,穿了军装站在父亲身侧,脸色的标志性坏笑也消失无影踪了,两张相似的面无表情的脸,说不出的感觉,这才是将门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看看,荣少又在学他爹了。”这是躲在戏台子里面的安怀敏的声音,由于距离较远,不怕别人听到,他与荣家父子是旧识的事情,在宾悦楼早就不是秘密了,安怀敏掀开帘子的一角,示意苏容笙围观。
“的确挺像的。”英挺、笔直、面无表情,而苏容笙的眼神一不小心飘到的,是站在荣廷秀身后的纪龙城,作为荣廷秀看的上眼的副官,今日之后,他应该也会不一样了吧。
“感谢诸位参加小儿的生辰,至此,荣廷秀正式成年了,以后请多关照了。”荣将军的话不多,并不是诗书礼仪世家的出身,不讲究咬文嚼字那一套。
荣将军的话说完,下面是一派和谐的声音,皆是对荣将军的话表示赞同和附议的,刘惠宜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走过,这是第一次看到荣少的本人,跟想象中一样,若是飞燕……该多好啊。
“廷秀是我荣家独子,我这个做爹的这些年忙也没给他好好办,趁着今日生辰也该热闹一下,今日请了宾悦楼的班子过来,各位随意欣赏。”荣将军带着儿子在主桌上坐定,示意可以宴会开始,表演也可以开始了。
“你听他瞎说,每年都偷偷的自己躲进厨房给儿子下面的就是他。”安怀敏轻笑,荣廷秀那跳脱的性子,一半是随了他这个不靠谱的老爸,当然人前的样子更像。
“……”苏容笙默。
“快开始了,容笙你快去准备吧,师父相信你。”大手往荣廷秀背上一拍,安怀敏转身便下了台,若再不出现,待会又要被问候了。
‘来了。’苏容笙对自己说,拳头握的紧紧的,这是开场,酒宴的后半部分,荣将军会离场,而到场的人之间也会更加的放得开,到那个时候便是机会。
而现在——乐声响起,映衬着的是一场觥筹交错与纸醉金迷,苏容笙挽起袖子,缓步走到台前,演出开始。
纪龙城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人,只是周围灼热的视线让人一阵不舒服,冷眼看着周围套近乎的众人,都是曾经熟悉的人,此时对自己却一片谄媚,他很清楚他们是冲着荣少的名头来的,但是这般嘈杂,却坏了他听戏的性致,真是不开心啊,纪龙城眉头微皱,一脸的郁郁。
“看看那座闷火山又在自己生闷气了。”荣廷秀说出的话与他的面无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荣父看了他一眼,随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还不是你着意的,眼下谁不知道你对纪龙城的看重。”安怀敏姗姗来迟,安然的在荣廷秀身边留出的空位上坐下来,说道。
“呀,怀敏你来了。”俩父子一起看过来,荣廷秀抢先说道,“今天都迟到,自罚三杯先。”
“你这徒弟不错。”荣将军是个懂戏的,标准票友,当然这在军中还是个秘密。“来的真么晚,怎么不放心他?”
“那当然。”理所当然的嘚瑟。
“……怀敏,待会跟我来一下,有事情跟你说。”荣将军悄声说道,顺便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不许跟来。”
“谁要跟,又不是没断奶。”荣廷秀嘟囔,脸上却是依旧一本正经。
“出息了,感情你没断奶的时候是怀敏喂大的,嗯?”荣将军同样面无表情的说道,外人看来,俩父子都在认真的看戏,至于突然出现的安怀敏,大伙儿表示心照不宣。
“……”可不就是么,这是这话荣廷秀并不敢说出口。
酒过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荣将军已经悄悄的离开的席位,众人的重点都放在荣少身上,而荣少,自是来者不拒,悠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