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是——
今日从众人口中的来的,是有人旁中作梗?
好像也不无这个可能。
如此想来,那他与夫人多少就可松口气了。
只是接下来这谢小姐会如何应对?范永斗心中隐隐好奇。
就这样,一个声音从听雨楼开始,又传到大街小巷。
谢小姐被人暗地里戳着脊梁骨指责了多日,竟是冤枉的?
这一说法,因出自听雨楼,顿时可信了不少。
是以,人们就又开始猜测,这样别有用心的谣言究竟是谁放出来的?要知道在晟阳国,光是别人的唾沫就可以压得一个人抬不起头来。
用这样的招数对待一个姑娘家,未免阴损。
这样来回来去的指责中,人们大概忘了,自己此前是以多么恶劣的态度,在不知全貌的状态下评判那个姑娘的。
但也有人,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街边的店铺,两个挑花样的姑娘正热火朝天地谈论此事。
“听说,谢大小姐的事情有转机。”
其中一个高挑的姑娘提起,另一个姑娘看向她。
“什么?”
后者颧骨很高,眼角上扬,面容显得有些刻薄。
高个姑娘继续神神秘秘地道: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传来了消息,说谢大小姐是遭人暗算,害死人的不是她。”
“还能是谁?”
“听说……就是最开始传谣言的那个人。”
顿了顿,她补充道:“那府中有个姨娘瞧着不安分,说是一直憋着一口气,想做主母呢。”
高颧骨的姑娘闻言撇撇嘴,面色露出不屑一顾来,仿佛说起那谢微月,她是有几分不放在眼里的。
“我倒是觉得,这些人整日里勾心斗角,怕是没一个好的。”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草草散了去。
此时,尚书府中。
“该死,是谁坏我好事?”
草木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内,饶是满园的胜景也被这一句咒骂而生生变得不和谐起来。倏忽,那一角凉亭下怒气冲冲走下一妇人,不是白姨娘又是谁?
“姨娘,小心隔墙有耳。”
白敏芝今日本就心情不佳,此时听到自己丫鬟还一口一个“姨娘”地叫,她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后者吓了一跳,忙噤声。
但无论如何,白敏芝都清楚,她不能在此时露出半点马脚。
丫鬟被那样阴冷的目光一看,顿时觉得心里一紧,又听得自家姨娘沉声道:“回去说。”
丫鬟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外面传来的消息,几乎全部倾倒过来,从前骂大小姐骂得义愤填膺的,现在都转过头来怜惜起她来。
她生怕姨娘没有控制好自己,让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自己,可是把宝全都压在姨娘身上了。
她刚放松每一阵,待转过回廊,不远处传来的私语,又让她一口气提了起来。
“老爷今日在书房发了很大的火呢?”
“是因为大小姐的事情?”
“不是。”那人一顿,压低了声调,“是白姨娘。”
提起白姨娘,先前那个恹恹的声音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这位,我听外面的人都在传,大小姐的名声,可是这位上来糟蹋的。”
“啧……话可不能乱说。”
那人满不在乎地轻“哧”了一声,“怕什么,这谢府又不是她的天下。”
“……”
丫鬟感觉身前姨娘的气压越来越低,正犹豫着开口要不要上前制止着胆大包天的人时,她莫名感到这声音有些熟悉。
等等……
丫鬟脸一白。
这不是驾车的李二狗吗?
李二狗为人放浪形骸,偏偏他爹又曾在老爷当年出府南巡时,救过老爷一命。
所以他就算再无法无天,只要不出大事,弄些无伤大雅的行为,是不会有人追究的。
有一日白姨娘出府烧香礼佛,正巧赶上李二狗的班。
他喝得醉烂,还大胆包天地再白姨娘丫鬟跟前打了个嗝。
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若是别人,知道来人是李二狗,最多笑骂句“混账”,也就不了了之了。
偏偏白姨娘是个讲究的人,当下就让人拖李二狗下去赏了几个板子。
一来二去,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从那时起,仿佛一日不骂两句白姨娘,李二狗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似的。
白姨娘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再说她可是要当夫人的人,和一个狗奴才整日里对骂算什么体统?
就算心中再不甘,她还是咬咬牙忍了。
偏偏此刻,这李二狗撞在枪口上,在此时遇上了一身火气的白姨娘。
丫鬟的脸白了白。
白敏芝却一反常态,抬手制止了丫鬟即将迈出的脚步。
丫鬟心里起疑,朝她面容看去——
依旧是温婉平静的神情,在外人面前她家姨娘定是最和气的。可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在那完美神情下的一点裂痕。
白敏芝心道:我站在这里,倒要看看那泼皮还要说出什么来。正好一起上报去老爷那里,好让你个李二狗吃不了兜着走。
李二狗那边却不知道这边还藏了人,接着说了下去。
“你说,大小姐挨了骂名,连带着夫人一起遭殃。这样一来哪个婆娘最得利?”
另一个人慌忙想捂他嘴,可是已经迟了。
丫鬟站在一侧,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见那人三缄其口,李二狗又无所畏惧地道:“还能是哪个婆娘?不就是姓白的那个老女人。做姨娘哪有做夫人来得风光?”
也是奇了怪了,当初全府上下的人对白姨娘赞不绝口时,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也是这李二狗。
咔嚓——
大力握拳下,白姨娘精修细剪的指甲断了一根。
丫鬟哭丧着脸,只想着自己今日怎么这样倒霉。好不容易从前一直陪姨娘散步的青梅因身体不适歇着,自己才顶上第一日,就撞着这样尴尬的事情。
“……没影的事,你瞎说什么。”
李二狗显然对那人的畏畏缩缩不屑一顾,言辞间愈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好歹毒的心思,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竟纳了这样的女人进府。”
几句之后,开始的那人显然也被说动了心,心道:在这里发发牢骚也没人听到,不如就与他李二狗骂个痛快。
“就是就是,你可记得我刚才说,老爷在书房发了好大的火?”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现在终于肯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