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溪注意到夏儿望向步惊寒的目光,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夏儿慌忙垂下了头,微微的红了脸。
步惊寒狠狠瞪了乔云溪一眼,接着便扭过头去,背对着马车里的两个人。
乔云溪偷偷在心中笑,哟……楚王殿下还害羞了,哼,不是应该自己吃醋的吗?怎么搞的他还很委屈的样子?
马车在季府的后门停下,夜色浓浓,夏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儿,只是跟在乔云溪的身后,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按说中的女子本不该如此的局促紧张,这样出来去恩客的府上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反倒是常事,只是……夏儿的心中就是有些忐忑和不安,她觉得身边这两个男子都不像是一般的人物,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庭院深深,七绕八绕,绕到一个小院子门前停下,乔云溪对夏儿说道:“麻烦夏儿姑娘在此院中稍候,我们去去就来。”
“是。”夏儿进了屋,屋中灯光昏暗,但仍能看出摆设精致,颇为讲究,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在椅子上坐下来。
乔云溪和步惊寒快步退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其实这个小院就是他们隔壁的院子,而此时,去营救流翠家人的暗卫已经回来,还带回了一件信物--流翠母亲头上的一支钗子,还有她弟弟的平安锁。
“很好,”乔云溪看着那两样东西,微微的一笑,“看时辰,这流翠姑娘也该来了。”
步惊羽早已经等不及,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眼睛里喷着火,幸亏四哥四嫂有先见之明,否则的话,自己怎么被这成子轩害得身败名裂的都不知道,等事情成了,一定要狠狠的打这个家伙几十个嘴巴子。
正说着,院门口一响,脚步轻轻,光影一晃,流翠果然来了。
乔云溪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步惊寒的眸光一冷,步惊羽停下了步子,眼睛里嗖嗖的喷着火。
流翠好不容易哄了季桐琳睡下,她急忙从院子里出来,在厨房里拿了一小罐汤,把成子轩给她的春情草叶子放了进去,焖了这一路,临进院子之前她才把叶子捞了出来扔掉。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对方的身份也贵重,虽然成子轩万般许诺她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到时候会把步惊羽架到“道德”的架子上下不来,让他不纳自己为妾也得纳。
可是,流翠的心里岂能不知,且不说这皇家人的性子摸不清楚,岂是成子轩一个平民百姓能够随便左右的,就算是人家答应了,恐怕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她就不得不狠下心来去同意。
她深吸一口气,在院中清声道:“王爷、王妃,流翠有礼了。”
一听这声音,步惊羽差点跳起来,乔云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定,淡定一点儿,就你这性子,还怎么演戏?”
步惊羽深深的呼了几口气,脸上平静了一些道:“好,好,我记住了。”
乔云溪迈步出来,流翠正心慌意乱的看来,看到她急忙又施礼道:“王妃,流翠见过王妃。”
“原来是流翠姑娘,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吗?”乔云溪笑眯眯的问道。
“是……我家小姐,想着九王爷为病人操劳,特派奴婢前来给九王爷带来了一罐浓汤。”流翠把想好的词说了一遍,声音里隐约有些发颤。
乔云溪装作没有听出来,只是嗔怪道:“哟,这小妮子啊,只记得九王爷,不记得本王妃和楚王了?也罢,我等也不嫌少,姑且分一分吧。”
“不……”流翠万万没有想到乔云溪会这么说,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刚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只能更窘迫的站在那里。
“噢?”乔云溪的眼睛微微一眯,“怎么?还不行?”
“是……”流翠咬了咬嘴唇,心中乱成了一团麻,“是这汤是药膳,是小姐根据九王爷的体质而熬制的,所以,旁人因为体质不同,不能随便分享。”
“噢……”乔云溪心中暗笑,“药”膳?是**药、催情药的“药”吧?“随本王妃来吧。”
乔云溪说着,转身进了屋。
流翠有些为难,她没有想到步惊羽此刻会在乔云溪和步惊寒同在一间屋子里,如果这个时候喝了,就算是有了效用,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进了屋,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她刚到房间里,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些沉闷,有些……肃杀。
流翠微微抬头,乔云溪的脸上似笑非笑,步惊寒的脸色沉冷如冰,而步惊羽……则是脸色微红,眼睛里的光芒……有些莫名的闪动。
流翠的呼吸微微紧了紧,她握着小罐系绳的手指也跟着紧了紧,她盈盈一礼,低声说道:“奴婢流翠,见过两位王爷、王妃。”
步惊羽刚要说话,乔云溪用眼神制止了他,她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咚咚作响,那节奏低缓,越发让人心中沉闷。
流翠施着礼,上面的人不叫起,她也不敢动,身子越发的酸麻,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总觉得今日之事,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乔云溪说道:“起来罢。”
流翠心头提着的那口气微微一松,这才慢慢的起了酸麻的身子。
“流翠,你提的罐中,是什么?”乔云溪问道。
流翠忽然觉得乔云溪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和之前在院中问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但是流云仍旧再重复了一次:“回王妃,这是小姐让奴婢给九王爷送来的浓汤。”
“噢?”乔云溪轻声一笑,“里面可加了什么料吗?”
“……是的,加了几味药材,”流翠垂着头,眼睛注视着那个小小的汤罐,“特别为九王爷做的。”
“药材?”乔云溪的声音陡然一锐,“是加了春情草吧?”
流翠霍然抬头,目光看着乔云溪,见她的目光如电,瞬间心中一乱,又急忙垂下头去,捏着汤罐系绳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的心跳如鼓,甚至能够听到那股猛烈的声音。
“奴婢……奴婢……”流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谁给你的胆子害九王?”步惊寒突然开口,语气森冷,他的手猛然一挥,声音更沉冷的说道:“来人!拖下去!砍了。”
流翠一听,脸色顿时惨白,她手中的汤罐也落了地,急忙跪下,“王爷!王妃!饶命啊……”
“饶命?”步惊寒一声冷哼,“你一个小小的商户奴婢,居然胆敢暗害皇家王爷,你还敢说饶命?你有几条命可够饶的?”
“奴婢……奴婢知罪了!”流翠慌忙磕头,额头抵在地上,“砰砰”作响。
“我来问你,是谁指使你的,可是你家小姐?”乔云溪问道,“如果你肯说实话,本王妃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流翠急忙抬起头来,“不,不是我家小姐,小姐并不知情,是……是……”
她犹豫着,刚才的求生**与母亲弟弟的安危对上,她一时间无从选择,她目光呆了呆,眼睛时蓄了很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乔云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同情归同情,无论如何,流翠敢迈出这一步,就要承担可能出现的后果,这是自己与步惊寒留了心,及时察觉了成子轩的计策,如果……没有发现呢?那倒霉的就是步惊羽了。
所以,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吓她一吓,让她长长记性,未尝不是好事。
“是什么?”乔云溪不得不追问。
“是奴婢自己……贪恋九王爷,知道他的身份贵重,想要……缠上他。”流翠说完,微微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她这个回答,倒是让屋内的人都怔了怔,步惊羽本来满脸的怒气,此时也退了退。
步惊寒的眉头皱了皱,乔云溪慢慢的从一边的一个木匣中拿出两样东西,对她说道:“流翠,你看这是什么?”
流翠闻言,慢慢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支钗和平安锁上。
那支钗是一支成色略好的翠绿色钗子,是去年过年时小姐赏给她的,她舍不得用,便送给了娘亲,而那个银质的平安锁,是弟弟一出生时便戴在脖子上的。
她的眼睛霍然睁大,向前跪爬了几步,扑到桌前,把东西捧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眼泪止不住的汹涌而出,模糊了双眼,把那一片桌角打湿。
这种无声的哭泣,沉沉的压在三个人的心头,步惊羽双拳紧握,心中暗恨,一个流翠都被成子轩给逼成这样,可想而知,如果将来季桐琳真的嫁了他,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也暗暗庆幸,庆幸自己终于抛开之前的那些狗屁顾虑,看清了这一切。
“你的家人已经平安,”乔云溪慢慢的说道,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少了一些冷意,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安慰,饶是如此,步惊寒的眉梢仍旧微微挑了挑。
“所以……你不必再听从于成子轩,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乔云溪的话刚说完,流翠就扭头盯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放心,”乔云溪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本王妃不会像成子轩那样,以你的家人相要胁,过了今晚,事情结束,就会让你与家人团聚。”
流翠的肩膀微微一颤,她往后退了几步,对着乔云溪深深的叩拜下去,声音颤抖着从下面传来:“多谢王妃……多谢王妃……流翠一定完全听从王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好,”乔云溪点了点头,“起来罢。”
流翠抹着眼睛站起身来,等着听乔云溪的吩咐,她的心中激动,得知母亲和弟弟已经平安,多日以来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握紧了拳,准备好好的听从乔云溪的吩咐,来回报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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