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到底要干嘛,真他妈不想活了吗?”
心里发出怒吼,方严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苦不堪言,木家下人虽说把他儿子教训了一顿,却并未真正下任何死手,可自己这一掌若是真劈了下去,对面的小子就算不死也得残!
木铁在这铁漠城里的名声,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纵然这小子并非亲生的,废了他,恐怕也得不死不休了。
这情绪在方严的心里生根发芽,犹如野草一般地疯涨了起来,不自觉间,他的心中很快便生出了一丝悔意,反倒责怪起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方毅,平白冲进木家坊市中给自己招惹是非!
可是这赌局却是由自己亲口定下的,若是就这么算了,岂非折了脸面?
心有迟疑,方严手上的动作顿时便出现了一丝停顿,正犹豫着要不要撤掉掌印,然而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少年却在此刻骤然正看了双眼,睥子中投射出一丝坏笑。
“不好,这小子耍诈!”方严脸色一变,然而对方却在一趁着自己失神的关头,瞬间发动了攻击。
呛然一声龙吟脆响,林寒的眼神中徒然释放出一抹凌厉到了极致的森寒,手中七星剑破鞘而出,化作一道游龙,奔走如电!携带着一抹凛然的杀伐剑气,一瞬间逼近了距离自身不足两丈的深黄色掌印跟前。
长剑刺出,徒然抖成一条直线,晦暗的剑光闪烁,一瞬间却又显得无比深邃,仿佛撕天的怒龙,携带着一往无前冲天气势,眨眼没入了巨大掌印的虚影之中。
“火中取栗,给我破!”
少年一声厉啸,体内劲气暴涌而出,好似游走在经脉里爆发而出的山洪,无比凝实的劲气,铺天盖地地涌入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剑光之内,却在下一秒璀然爆发出耀眼的强光,迎风怒涨!
嘭!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方严释放出来的掌印便已轰然破碎,炸落成漫天纷飞的细小光斑,朝着虚空中泯灭而去。
随即,长剑余势未消,依旧携带着爆炸性的冲击力量,仿佛跌落银河的飞星,快速而又坚定地点在了方严来不及撤回的掌心之上,一闪即逝!
“承让了,”快速收回长剑,林寒几步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靠着木铁时刻绷紧的胳膊,眼中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混小子……你!”
方严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掌心处那一丝殷红,剑气入肉不深,堪堪刺破了皮肉,然而其中蕴含着的凌厉之意,却在无形中震碎了表皮之下的细小血管,使得那里流淌出了几滴鲜血。
“这……”
一路跟在林寒身边的青鸾倒是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见证完一场奇迹的木铁和何鹰还有点不太能回过神,目瞪口呆地望着脸色青红一片的方严,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打破僵局。
“喂,老家伙,输了想不认账啊!”瞧见场面一时有些僵,一直躲在三人身后的青鸾却忍不住了,漂亮的眼珠子翻了一翻,清脆的声音立马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你……哼,老夫又岂会是出尔反尔之人,只是你这臭小子,根本就是耍诈,不算!”
方严的脸色难看,老脸上快速浮现出一抹羞红,回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吃瘪,顿时满心的不痛快。
“老家伙,你是不是想赖皮,当心本姑娘拆了你的商会!”青鸾小脸变色,丝毫不打算给方严留下一点情面。
“拆了我的商会?哼,你当你是谁!木铁,你就是这么教后背的吗?”
方严恼羞成怒,朝着木铁冷声道。
瞧见这老家伙居然当众强持夺理,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木铁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重重咳嗽了一声,正打算说话,却被身后的小妮子抢了先,
“抱歉,本姑奶奶可不是木家的人,你听清楚了,本姑娘姓楚,楚凌云的楚!”
别看这小丫头平时傻呼呼的,关键时候倒也并不毛燥,而是瞪着大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楚凌……你是那位大人的!”
方严面色再次剧变,一下子由青红转为惨白,少女的声音清脆,宛如黄莹一般好听,可是从她嘴里讲出来的内容,却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楚凌云,飞云宗当代宗主,二十年前便已名震整个帝国,一柄长剑斩杀四方,实力之恐怖,放眼整个帝国,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咳,方大伯,木家并非是想以势压人,刚才的赌斗,小子的确是在取巧,若非是您临时收手,相信就算有是个林寒,也无法在那一掌下顺利脱身。”
林寒一把抓过得意洋洋的青鸾,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到后者噘起了小嘴,把脑袋别到一边,这才转过身来,望着浑身都在往外冒着虚汗的方严,言辞恳切道,
“铁漠城两大家族,理当重修旧好,何必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彼此和气,平白便宜了其他对咱们虎视眈眈的势力?贵公子的事,全怪木家行事鲁莽,我在这里给您赔罪。再者您这一身修为惊天,放眼整个铁漠城也是有数的人物,又岂会是小子所能祈及的,刚才的赌斗,不过是长者对于晚辈的指点而已。”
林寒这话语气平缓,掷地有声,落在方严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响起了一阵落雷,使人茅舍顿开。
深吸一口长气,方严神色复杂地望了少年一眼,随即苦涩一笑,对着木铁叹道,
“贤侄这一席话,说得我这老匹夫简直无地自容,木铁老弟,你赢了,你有个好儿子,我比不上你。”
方严的语气中突然多出了几分萧索的味道,几句话讲完,人便仿佛老了好几岁,轻轻一挥手,顿时便将躲在暗处的几个护卫唤了过来,命令道,
“两天后的拍卖会,共有八十珠天魔花,你们先去取回四十株来,亲自送到木家府邸。”
“哈哈,方严老哥,你儿子的事,的确是我木家做得过分了,区区一些疗伤药,还请千万笑纳。”瞧见他终于点头答应,木铁同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老家伙脾气执拗,又臭又硬,此刻在林寒着三言两语之下,却嘴皮子却第一次缴了械,当真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感觉十分意外的事情。
送出丹药,木铁回过头,十分满意地望了林寒一眼,心中涌现出深深的赞许,少年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双方罢斗,方严一反常态,倒变得十分客气了起来,邀请四人一起留在了方家,当夜大摆宴席,甚至还逼着自己小儿子过来替木铁道了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的步子都有些轻飘,直到走出方家的大门,木铁却被方严拖在了后面,两人嘀嘀咕咕地小声交谈,良久之后,方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颇显得意兴阑珊,偷偷望了望正搀扶着林寒的青鸾一眼,叹道,
“也对,方家门庭太小,如何能够锁得住真龙?罢了,木铁老弟,是我太唐突了!”
回到木家,两人各自都被安排进了最好的厢房之内,经过连日奔波,青鸾这小丫头早早回房休息,而林寒则被木铁硬拉进了书房。
两人秉烛夜话,彻夜长谈,林寒将这些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事无巨细,详细地告诉了木铁,听得后者一阵唏嘘不已。
离开木铁的书房,林寒先是回到屋里补了个回笼觉,睁开眼发现日上三竿,青鸾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正眨巴着一对杏眼,望着自己。
“怎么了?”
林寒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朝她问道。
“木家的人真没趣,怎么个个看到我都跟见鬼一样,你说,我这么可怕吗?”
青鸾嘟着嘴唇,小脸上全是委屈。
“大姐,谁让你说自己是飞云宗宗主的孙女,他们不让怕谁啊?”林寒一脸头痛,扶着额头反问道。
“可我本来就是我爷爷的孙女啊。”听他这么一说,小妮子顿时变得更委屈了。
“你……唉,好吧,我陪你出去随便逛逛。”林寒无奈起身,带她朝着木家的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