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属下送来的密报,安图贴睦尔沉默不言,良久才开口:“盯紧小王爷,保护好他的安全。若他有事,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会怎么也样就不用本王多说了。”
“是,属下誓死护卫小王爷平安。”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下去吧。”
安图贴睦尔的声音中略带着疲惫,很细微,不易察觉,可跟在他身边良久的内侍明白王爷这是真的累了,赶紧冲下面的人挥挥手,让他们无声离开。
“王爷?”内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他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非得认准了赵敏那臭丫头?”七王爷也是凡人,有烦恼时也想找个人倾诉。
内侍明白王爷只是说说并不要他评论什么,给王爷端了杯热奶茶之后,内侍就又站在了一旁。
闻到熟悉温暖的味道安图贴睦尔放松了紧皱的眉头睁开眼睛,可刚刚拿起来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就又想到了赵敏,啪的一声,杯子被狠狠地摔落,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热腾腾的奶茶来不及流淌就被地毯吸收只余下袅袅白烟和一片湿润。“不管那个丫头在想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得逞的。”看样子自己给汝阳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他竟然还有胆子任由赵敏胡作非为,汝阳王这顶帽子察汗特穆尔真是戴的不耐烦了,是时候给他换换了。
安图贴睦尔的老奸巨猾不只是别人口头说说那么简单,和风细雨间汝阳王府失掉了大半的势力。
察汗特穆尔和王保保怀疑过是七王爷所为,但最近赵敏一直安分,七王爷对他们亦是亲近如往昔,有几次若非七王爷提前示警说不定他们就直直撞到皇上的枪口上了。况,汝阳王府和七王爷即成姻亲,汝阳王府失势七王爷亦会面上无光,怎么想七王爷都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看样子真的是自己的缘故,是自己这段时间让皇上太失望了,几经查探汝阳王无奈的承认了这一不是事实的事实。
王府失势,爵位没有变动,父兄有意隐瞒,自己又早就不接触兵权,一向感觉敏锐得赵敏这一次可能是因为谋划的事情太大太费心力竟然没有发现汝阳王府的江河日下。
扎牙笃最近甚是勤勉干练,不知不觉就疏忽了和赵敏的联系,汝阳王府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他才知晓,扎牙笃略一思索就知道一定是父王的手笔。自己和赵敏的事情扎牙笃从没有想着瞒过七王爷,七王爷知晓他们间发生的一切愤怒之下对汝阳王府出手亦是理所当然的。他只是心疼父王,恨自己没用,这么大年纪还一直让父王放心不下。
“小王爷,我们不需要要做什么吗?郡主若是知道了……”
听听,听听,什么叫郡主若是知道了?从前赵敏当真是他放在心尖上爱的人,任何人都要为她让路,哪怕是爱子情深为自己耗尽心血的父王也比不过赵敏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他的态度,他的属下也习惯了事事先考虑绍敏郡主再顾及他这个小王爷,时间长了他的亲信心目中的主子换了个人,那个人不是他,这一事实现在清晰无比的展现在扎牙笃的面前。以往我到底做错了多少,扎牙笃禁不住心中喃喃。
“从今天开始,凡是有关绍敏郡主的事情,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插手。记清楚你们的主子是谁,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们就不用再留在我身边了。”扎牙笃话毕甩手离开完全不知道身后亲信们的忐忑。
“看样子是真的要变风向了,幸好我们没有自作主张,否则这次绝对捞不着好。”那人顿了顿又说,“哎,你们看小王爷和郡主到底还能不能成?”
“这个……”,另一个人想了想道,“说不清楚。”
“我觉得能成,你们想想如果小王爷真的不喜欢郡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帮郡主办事,小王爷心里郡主还是这个。”另一个人说着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你就在这里瞎说吧。如果郡主还是这个,”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也学着他比了个大拇指,“汝阳王府遭难小王爷会不许咱们插手?我看他们能不能成还真得俩说。”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小王爷现在只是在和郡主置气,给郡主一个教训,等小王爷气消了还不是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人不甘心被反驳越发言之凿凿。
小王爷的心思不是他们这些下面人能猜得透的,万一真跟这人猜的一样,小王爷只是在和郡主怄气,那他们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帮忙,卖郡主个好呢?一群人在那默默思索。好半天有个沉不住气的低声吼道,“管他们好不好,现在老子的主子是小王爷,老子就只听小王爷一个人的。”
“这话说得对,我们的主子是小王爷,我们就该只听小王爷的,只为小王爷办事。管他的绍敏郡主,她现在跟老子一文钱关系没有。”
“就是,就是。”一群人不断附和上面俩人的话。他们俩的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他们,他们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考虑那么多以后干什么,他们就一群当兵的顶天能到哪里去,老老实实替主子办事才是正经,那些鬼机灵的钻营根本不适合他们,以后还是少揣摩的好。
扎牙笃离开后立刻骑马飞奔回府,这么多年他为了赵敏无数次违逆父王,不知道伤了七王爷多少次心,今日终于想明白了的不孝子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立刻出现在七王爷面前,对他说一声额祈葛对不起。
扎牙笃和七王爷父子交心相亲相爱,赵敏那边得到扎牙笃送来的消息心情荡漾,张无忌和明教更是欢欣鼓舞,三方对同一件事进行着不同的谋划却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愉悦着。上天会让他们一直这样高兴下去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人的计划会落空,端看谁的谋算更紧密周详,再过不久事件的结局将会揭晓谁更胜一筹,只不知道上苍更垂怜谁……
繁华富贵的京城每天都有风云的起落,只是这一次的动荡实在是让人心惊——汝阳王府这个一直奋斗在镇压起义反叛前线的势力竟然和明教有勾结。这个消息像一个惊雷炸响在京城上空,皇上怒火万丈,朝臣弹劾不断,百姓议论纷纷。事件的核心汝阳王府大门紧闭,门口满是义愤填膺的百姓投递的瓜果蔬菜,堆得都腐烂发臭了也没见府里有人敢出来清理,府里亦是寂静不见丝毫响动。
到底是王府,就算是落草的凤凰,可只要皇上还没有正式下旨夺爵别的人也就只敢在门口胡闹一下,折辱一下汝阳王的名声,冲进府里折腾,很多人有这心没这胆。于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想象中迟早会因为缺少衣食走出大门的人早就离开了京城,默默地蜷缩在京郊七王爷名下的一个小庄子内。
赵敏这段日子一直木呆呆的,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可结局却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明教在大都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范遥成了人棍,小昭和自己一样武功被废容颜尽毁,明教上层包括张无忌在内皆受重创如果不是有别的门派救援恐怕就要葬身大都,张无忌被救走前看自己的眼神她用神难忘,他不信她,他认为这一切是她设计的。当时她是怎么反应的,她心虚的撇开眼。铲除明教在大都的势力她的确想过也这样安排了,可她没想过伤害他,伤害那些现在和他关系亲密的明教的人,她想杀的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喽啰。她想解释,可再望过去时他已经不在了。
家里更是被她连累,按她的安排阿哈赶到地方张无忌他们刚刚逃离,阿哈恰好可以追着踪迹过去消灭明教的散兵游勇,无能是扎牙笃的,亡羊补牢应用追击消灭叛贼的是汝阳王府,事后他们会得皇上重用不必再屈服于七王爷,可一切怎么会变了个模样,竟然是阿哈放走了明教的人。明教从哪里弄来的兵服令牌,阿哈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和七王爷的兵马厮杀在一起?
“敏敏。”说不怪女儿那是假话,汝阳王府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可以说全是赵敏一手造成的,如果她肯安分点事情何至于此。可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看着她现在这副模样,心中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消散了,剩下的只是浓重的无力。
“额祈葛。”赵敏抬起头,疤痕迹纵横交错的面容上满是泪水,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这一切无不显示着她的自责。
若是以前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那是何等的楚楚动人,现在?察罕特穆尔不自觉得皱了下眉头,迅速掩下心头浮起的那么厌恶,语重心长的说:“敏敏,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额祈葛?”赵敏惊恐的看了察罕特穆尔一眼后迅速低下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自己的失算将汝阳王府拖进了深渊,赵敏为此自责不已,父兄不变的关怀更让她无地自容,她以为他们不知道这一切与自己有关,可是现在额祈葛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早就知道了吗?赵敏越想越害怕,惊惧的甚至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汝阳王宽厚的手掌抚在赵敏头上,将她揽入自己怀抱,“傻孩子,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额祈葛和阿哈都不会怪你的。”
汝阳王的温柔抚慰让赵敏逐渐平静下来,“额祈葛,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明明都安排好了的,怎么会,怎么会……”赵敏说着又流下泪来,她是真的没想到。
“敏敏,你很聪明,一直很聪明,你行事谨慎计算周详,可谓算无遗策,额祈葛一直以你为傲。可是敏敏,现在额祈葛后悔了,我当初不该那样夸耀你的聪明才智。”赵敏听了刚要说话就被察罕特穆尔止住,示意她让自己把话说完,“一直以来你一直都顺风顺水从未有失手,这些让你变得狂妄自大,部下的吹捧更让你觉得自己才智无双,你的眼里再也看不进别的人,就是你额祈葛和阿哈,你也觉得我们不聪明是吗?”察罕特穆尔按住赵敏挣扎的身子,“别否认,我们确实比不上我的敏敏聪明,我的敏敏一直是最聪明的。可是敏敏,你不该小看别人,聪明才智并不是一切,这世上原有比它更重要的,你,明白吗?”“敏敏明白。”赵敏在汝阳王怀里点点头,不甘的回答。“那你知道自己这次错在哪了吗?”汝阳王扶正赵敏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赵敏答不上来,事情步步在计划之中,出了差错是她算计不够,“我失算了,图谋甚大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助力,我应该早早将自己的谋划告诉额祈葛和阿哈让你们有所防备,这样汝阳王府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毫无还手之力任人欺凌。”
“不,你错了。”察罕特穆尔的手紧紧地抓住赵敏的肩膀,双眼紧紧锁住她的眸子,“敏敏,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陷入被动是你不对。可你最大的错误在于你小看了别人,你小看了七王爷,小看了扎牙笃,你错算了人心。”
“真的是七王爷做的,是他把我们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啊额祈葛,你说话啊?”赵敏原本就对七王爷有所怀疑,察罕特穆尔的话无疑证明了她的猜测。见到汝阳王点头赵敏一下子激动起来,立时就要起身去找扎牙笃找七王爷算账。“我要去找扎牙笃,我要去问他,问他为什么害汝阳王府,为什么害我,他怎么敢这样做,他怎么干这样对我?额祈葛你放手,你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赵敏死命的挣扎想要脱离汝阳王的束缚,可她没有了武功身体又受过损害,再加上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力气小,又怎能挣脱得了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猛将汝阳王的钳制。
啪的一声脆响,赵敏吃惊的无助自己的左脸,汝阳王亦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举起的右手,旋即沉声道,“你冷静点,你现在找他们除了撕破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的哥哥现在还在大牢里,我们现在还住在七王爷的庄子里受着他的庇护,现在和他们闹翻了汝阳王府就真的完了。”
看赵敏将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察罕特穆尔这才放手,他甫一放手赵敏便委顿在地,神色恍然垂泪不止。察罕特穆尔长叹一声,“敏敏,你素来聪慧,好好想想现在你该做什么,汝阳王府和你哥哥现在全靠你了。”
察罕特穆尔不知是何时离开的,赵敏一直呆坐在地上,门外哑丫头几次探头看过来始终不敢进去打扰。良久,日已偏西赵敏才有了动静,哑丫头守在外面听见响动立刻走进来。
“扶我起来。”赵敏对着哑丫头伸出手,哑丫头赶紧过去帮忙,“让人打水来,服侍我洗漱。”没有人回答是,因为赵敏从汝阳王府出来只带了哑丫头一个,这别庄上的使唤丫头她嫌粗俗不愿让她们,因此贴身服侍的只有哑丫头一个。今天她又明显发了脾气,除了哑丫头别的人全躲了。
哑丫头将赵敏安置好来不及点灯就被赵敏赶出去打水,昏暗的屋子里只有赵敏一个人幽幽地坐着。“扎牙笃,我不会放过你的……”久久一丝飘渺的声音划破寂静,门外哑丫头的脚步随之一顿,面色如常的迈入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