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程等三人在赴约之前都以为烤鹿肉真的只是烤鹿肉而已,虽然他们并不太乐意在这样的天气到京郊来,但这毕竟是偶像之子第一次下帖子给他们,想到沈家自酿的澄酒在文人中颇受推崇,便也算是有了几分兴致。而当他们真正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发现,沈沧霖准备的竟意外的充分。
首先,他们聚会的地方是个挺宽敞的亭子,而不是之前所想的幕天席地,上面的图绘还很鲜艳,想来是新建不久的。亭中除了鹿肉还有些嫩五花,牛羊肉,甚至还有些新鲜菜蔬,在这个时节能吃上算是很不容易了,旁边另有一些小厮仆从在忙着温酒和煮汤。
耿昭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见到这些布置便直呼了不得,“沈兄,这时节菜蔬可都是难得的吧?”
沈沧霖一边引几人进亭子安坐,一边笑着解释,“不过是京郊温泉庄子进上来的,倒也不值什么,搭配烧烤来吃却也相宜。本来家父喜食海货,尤爱虾子,我早年跟随舅家去过南边,便留心在那里置办了些产业,昨天刚送了新鲜海产来,只可惜鹿肉不宜与鱼虾同食,所以我叫人送去各位府中,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几人闻言,自然连声道谢,几人都是生在京都长在京都,所以对沈沧霖说的南边有些好奇,沈沧霖自然一一解释,而蒋毅文甚至问道,“都说南边儿蛮夷尚未开化,再往南,那赤乌国中常有赤膊男女当街行走,此言可虚?”
沈沧霖不禁笑道,“所谓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衣着等等同京都不同也是有的,就好像我以前在娄城的时候,那里的豆腐脑儿都是甜的,如今回了京都,就成了咸口儿的,我那书童还大惊小怪了一番。赤乌国民俗如何,我没有亲自去过,倒也不好说,只是家父曾与赤乌储君有过一面之缘,还说他是一个最风雅不过的人了。”
说完,沈沧霖也不管他们如何唏嘘,指使小厮端了羊肉汤上来给大家暖身子,又道,“食材都用签子穿了,几位可要试试自己动手的乐趣?”
这三人可不像沈家这样的泥腿子,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家中又世代从文,连出门打猎都嫌少参加,自然没有自己烤过肉吃,见沈沧霖那般动作并无多少烟尘,便也不跟他客气,纷纷撸了袖子拿过自己爱吃的签子往火炉上摆。
沈沧霖一见他们的动作就知道是新手,自然也不吝指导,旁边的小厮也有上前帮忙的,总不能让这几位贵公子吃了半生的肉回去闹肚子吧?
沈沧霖见哥儿几个开始游刃有余,便自己烤了嫩五花用菜叶子卷了吃,耿昭然见了觉得稀奇,也学着卷了一个,接着大呼好吃,“蒋兄,崔兄,你们也试试用这叶子卷了吃,十分解腻,这酱料也做得好。”
崔锦程试了一个,觉得不错,边说以后烤肉都要如此,蒋毅文肠胃有些弱,吃了几块便放下了,抱着碗又喝了碗羊肉汤,错眼又看沈沧霖烤了韭菜,便道,“以前倒不知道,韭菜烤来吃味道也是不差的。”
“不错,”沈沧霖将烤好的韭菜放进盘子里,递给大家,“家父最不喜这味儿,我也只好在外面过过瘾。不过不能多食,尤其我们今日又要饮酒。”
蒋毅文笑而不语,文人大多是不吃韭菜这种味道较重的食物的,毕竟不雅。
吃的差不多了,几位‘骚客’自然按捺不住,抱了酒壶就要对‘日’吟诗。沈沧霖见他们联句联的兴奋,便要靠着柱子装醉,但依旧耐不住纠缠再次‘挥毫’。
而这次聚会流出的踏雪行宴图则彻底奠定了沈沧霖风流才子的名声。渐渐地,便也开始有一些人去求墨宝,而更多地是模仿,沈沧霖的才名则以他自己始料未及的速度发展着,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沈玄及沈玄的脑残粉们推波助澜的缘故。而薛崇焰因为沈沧霖偷偷出去吃烧烤不带他一起反而跟一群酸儒厮混非常不满,转头便拉了慕容泽去郊外猎狍子。而沈沧霖是没有心思对此表示抗议了,他现在正对着一份圣旨发呆,怎么就出去喝了回酒,他就有官做了?可是弃武从文沈沧霖表示真的太突然臣妾根本反应不过来。
原来就在沈沧霖出去胡吃海塞的当日,正隆帝听闻沈沧霖带了工部的图纸去找自家小六儿,还踹“昏”了一个侍卫之后,便溜达去相府找别人家长聊孩子去了,沈玄自然表示我儿子再文静不过,那侍卫被踹昏了明显是因为冬天太阳太毒中了暑跟我儿子一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正隆帝自然也不是去找茬的,不过是找个由头串门子,听说沈沧霖去跟朋友吃酒,便想起自己这好基友的儿子还没工作呐,恰好沈玄正拿了儿子的画作给皇帝显摆,正隆帝灵机一动,啊呀,会画画好啊,先去工部呆两天吧,画图纸不也是画么?反正小六儿建府他也热心,正好去监工有木有?于是,宰相的儿子,终于有了工作。
“工部员外郎,我了个去,从六品呐!”沈沧霖咂咂嘴,“这不科学,明明我是一个要掌兵的男人。”
沈玄特别光棍儿,“尽管去就是了,反正六皇子那宣王府也离家近,你每天去晃一圈儿也不碍事,又不用上朝会,美得你。”
沈沧霖略一沉吟,“有道理,卢尚书是你的脑残粉,大概其我没事儿矿矿工也是极好的,免得我辣么优秀会伤害到其他人。”
沈玄转过身,再次给了他儿子两个字,“呵……呵”
正隆帝的旨意打消了沈沧霖每天进宫找杨宏辰一起恶心七皇子杨宏兆的念头,不过好在杨宏辰被解了禁,两个人便又凑到一起去了,因着要建府,勉强也算是有正事儿吧,杨宏辰看着裹着大红斗篷拿着图纸对拆迁队指指点点的沈沧霖,觉得心里温暖了不止一点。
“哎哎,那边反正在拆,正好挖个池子出来。对!哎呦,我知道现在不宜引水,等春天引也是一样,提前挖好不好么?”沈沧霖将图纸塞给杨宏辰,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比划着。
工匠们也不过是那么一说,自然是大人物们怎么吩咐他们怎么来。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活儿,但皇子亲临拆迁现场的可不多,不觉得呛得慌么?
杨宏辰看过沈沧霖连夜给他画的设计图,十分细心,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他职责所在的缘故,但杨宏辰依旧不可避免的觉得窝心,这都是为了给他建宅子呢。“我记得你不喜欢在宅子里有水塘?”
“啊,是啊,不过这又不是我家。”沈沧霖道。
杨宏辰闻言心中凉了一下,而沈沧霖接着又说,“我知道你大概也不喜欢,但是没办法,王府配置,没有这个怕你被别人说不知风雅。”
杨宏辰抿嘴笑着,其实被人一句话来掌控心情的感觉虽然新鲜,但还不错。
“得啦,今儿就到这儿,我可以下班了。”沈沧霖说着,笑眯眯的拉着杨宏辰往相府的方向走,“走走走,去我家吧,我的葡萄酒能喝了,以前在娄城的时候酿的,前儿我把它忘了,亏得崇焰记得,特地去挖了带过来。”
杨宏辰自然乐意被他牵着,另一只手伸出去将沈沧霖兜帽拉起来给他盖在头上,见他一路往回走并没有坐马车的意思,便反手握紧了他,昨天晚上刚下了雪,还滑的很呢。而六皇子殿下自己完全忘了面前这位究竟是怎样的武功高强。
沈沧霖因为性向的缘故对他们握紧的手有些在意,抽了两下没抽出来,便寻思着这位主儿的靴子底怕是打滑,而就算对方要占便宜,也未必是谁吃了亏。
就这样,两人在前面牵着手慢慢走,后面跟着一队侍卫内侍的场景也挺有趣的,不过这副景象被刚刚下朝回来的沈玄看到就没那么美丽了。沈玄是知道自家熊孩子的取向的,如今也难免不想歪。
沈沧霖一抬头看到自家老子黑如锅底的脸有些惊讶,“沈大人下朝了?”
沈玄皮笑肉不笑,“小沈大人下班了?”
沈玄这句话自然是反讽,作为没有资格上朝会的员外郎,这会儿应该正在工部兢兢业业做功课才对,没想到沈沧霖脸皮不能更厚的笑道,“嗯呐!”
沈玄顿时觉得有些胃疼,又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喊自己老师的六皇子杨宏辰,也没应声,冷哼着就转身进了相府大门。
杨宏辰被迁怒的有些奇怪,转脸疑惑的看向沈沧霖。
沈沧霖耸耸肩,“谁家老子见到儿子都这德行,我家沈大人算是不错的了,你去瞧瞧别人家的,没事儿就管儿子叫孽畜。我爹就是冷个脸而已,我表示毫无压力。”
杨宏辰眨了眨眼,看看前面沈玄越来越重的脚步,明智的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评论那里总是转菊花,可能是我网速卡,过几天统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