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枫吓了一大跳,他以为自己偷跑到这里被人发现了,脑海里飞快闪过早就想好的说辞,“啊,那个、那个我这是想来看看我大哥祭拜一下啊……这么久没看到大哥……再知道他的消息,没想到竟然已经是天人永隔,我这……”
“是吗?”低沉、幽冷的嗓音,仿佛从地狱里缓缓溢出般。
只是那轻飘飘的一句,景枫浑身就僵硬了下来,感觉后脊背整个都冒出一股子寒意,森冷、恐惧、难以置信,无数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皮都炸开了,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景晔的声音?
“咔嚓咔嚓——”更加诡异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景枫慢动作一般慢慢扭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沉的恐怖的黑眸,眸仁里极快地掠过一道红光,倏地坐起身,身上的白布随即滑落下来。白得恐怖的一张脸,熟悉而又陌生,眼珠子慢慢滚动了几下,脖子继续‘咔嚓咔嚓’地扭动,那声音让景枫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吓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双股颤颤。
“大、大大大大大哥……”景枫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醒,否则,为什么他会看到景晔竟然活了过来?一个词,充盈在脑海里:诈、诈诈尸……
救命啊。
“大哥?你还记得我是你大哥吗?你若是……还承认我是你大哥……你为什么要与沈良碧合谋……杀了我……”‘景晔’的脸慢慢靠近,眼睛睁得大大的,握住景枫的手冰冷森寒,仿佛百尺寒冰,冰的他想拼命甩掉。
景枫这样想了,他也这么做了,只是他动作越大,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也愈发的深。
景枫被吓得再也承受不住,哭喊出声:“大哥……你听我说!这都是那个贱人的主意啊,大哥,我也是受了她的迷惑,大哥,你要相信我啊……我从小是你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下那么狠的手啊……”
“可我是亲眼看着你把你手里的匕首刺入我的心窝的?你还不承认吗?当时血流得多快啊,你笑得多欢实……所以啊,我早阎王请了一天的假,专门来找你报仇来了,你怕吗?”‘景晔’的手一点点往上,景枫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冻得他瑟瑟发抖。
“大哥饶命啊——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求大哥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回去一定给你烧纸,把大哥的灵位好好供奉起来……大、大大哥……”景枫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着头。
一下又一下,把脑袋都磕破了,只求这鬼赶紧离他远远的。
只是下一刻,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了,四周大亮,一道凉薄的声音幽幽传来,“好一个鬼迷心窍啊?”
景枫哭得一脸的泪,看起来狼狈极了,当烛光亮起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房门外黑压压的人,抬起袖子摸了摸脸,反应过来,猛地朝着‘景晔’看去,可那黑暗中看得极想象的人,此刻抹掉脸上的东西,从床榻上爬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秦牧的脸。
秦牧走回到一旁,与房门外的人齐刷刷地盯着景枫瞧。
景枫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景晔的尸体’会变成了那个什么夫人的随从?还有,他是在做梦啊,为什么外面除了聚集了那两位公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他都没见过的人,好像有同福客栈的掌柜,还有别的……
别人似乎也是这时才回过神,想到方才听到景枫的话,顿时眼神复杂了起来。
“原来这二庄主说什么关心自己大哥,都是装出来的啊,真是贼喊捉贼,明明就是他杀的人,还道貌岸然地说要找到凶手?……啧啧,明天在茶楼说书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件丑闻好好念叨念叨……”
“就是就是,呸,这种人,不配住在我那小客栈里,二庄主啊,你还是找别处去住吧。”他同福客栈虽然不大,他虽然爱财,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他还怕脏了他的客栈。
“……”
无数的声音吵得景枫头疼,他终于反应过来,双手并用地爬起来,刚想吼出声,却在看到陵祈幽幽拿出来的一枚令牌时,一张脸惨白如雪。
景枫的唇哆嗦了很久,才哑着声音道:“这、这都会误会……误会……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什么?是你没有杀你的大哥景庄主?还是说你没有想来盗走景庄主唯一留下的血石?”苏岑嘴角勾着嘲弄的笑,打断了景枫无耻的辩解。
“……”苏岑的话让景枫的脸色极难看,可偏偏面对这么多人,他甚至一句话也不能辩解,想要朝苏岑发火,可偏偏刚才看到的令牌,让他知道,如今这种局面,他根本得罪不起这几个人。
“哦,当然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二庄主了。”苏岑嘴角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
“什、什么?”景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大哥啊……没死啊,还有一息尚存,过不了几天,就能再醒过来了,到时候,二庄主就亲自给景庄主一个交代吧。秦牧,把二庄主暂时关起来,等景庄主醒来发落。”苏岑挥手,秦牧带着楼众立刻上前,把景枫给扣住了。
“不可能!”景枫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因为苏岑的这句话彻底崩断,他嘶声喊道,脸色极为难看。
不可能,那一刀他捅的那么深,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景枫,你种的因,那么无论结什么果,都要你自己亲自来尝。”苏岑话落,秦牧直接堵住了景枫的嘴,把人砍晕了给压了下去,而景枫带来的人,也早已被关押了起来。
身后苏岑专门找来的琼月镇的百姓听到景庄主没死那句话,都惊愕的询问,苏岑一一耐心解答,半真半假的把景晔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
否则,景晔就算是活过来,恐怕也不好证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这是一个契机,既能惩罚景枫,又能让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布出去,到时候,景晔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落日山庄。而她也相信,她请来的这些人,传播消息的速度一定是杠杠的。
聚集的人很快就散开了,少了喧闹,四周彻底寂静下来,陵祈挥手让人退下,才看向苏岑与陵云渊,“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突然被告知配合演一场戏,可他刚才听到的,脸上不动声色,可不代表,心里就是平静的。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景晔没死。”苏岑道。
“可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景晔气息全无,那已经是一具死去一年的尸体。除了保存的与常人无异,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陵祈黑眸定定落在苏岑的身上,等她解释。
苏岑走过去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才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面窝着一直存在感十足的火蛇,“喏,在这里。”
“什么?”陵祈对上火蛇的蛇眸,眸光幽幽一掠。
“景晔的魂魄啊,被蛇鼎引入了蛇身里,所以,只要想办法把他的魂魄重新引入他原先的身体,他就能活下来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身体保存的好,那么恢复起来也就容易的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陵祈眉峰隆起,觉得诧异不已,不过,对苏岑的话却是信了七成。
毕竟,他曾经对着一个魂魄整整七年的时间,足以颠覆他曾经说认知的一些事情。
苏岑于是把一个多时辰前与火蛇对话与陵祈说了一遍,等最后说完了,陵祈也彻底沉默了下来。苏岑也不着急,等陵祈慢慢消化听到的话,不多时,陵祈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舒展开后,匪夷所思地盯着苏岑,“你说只要有灵力助他的魂魄回去,他就能复活了?”
“自然。”苏岑倒是急于想知道那蛇鼎到底长什么模样,竟然能把人的魂魄引进去。这要是当年在天曜大陆时,她也有这么一个蛇鼎,也就不至于……后来与阿渊分别了七年,让他足足等了这么久。
不过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他们目前要做的就是集齐九鼎,帮玄儿恢复正常。
陵祈的视线从苏岑的脸上,移到火蛇身上,“为什么选择他作为引渡人,而不是我,我的灵力更高,应该是更合适的人选。”陵祈扫了一眼陵云渊,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却固执的不想承认。
苏岑苦着脸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这……这不是麻烦你太多了么,所以……”
“不想欠我人情?”陵祈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眸仁里隐隐沉浮着一抹受伤的痕迹。
“这个……陵祈啊,反正你与阿渊都能引,不一定非要比谁的灵力更高一些不是?”苏岑求助地看向陵云渊:怎么办?
陵云渊却并不担心,目光从陵祈的脸上一扫,直接揽住了腰肢,掀起眼皮,睨向还在入戏的人,“差不多就行了。”
陵祈瞳仁缩了缩,原本受伤的表情一转,脸又面瘫了下来,“皇侄儿,你们都背着我把所有问题都敲定了,我让她多着急一下怎么了?”
“你说呢?”他的人,他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更何况,对别人的内疚同情心太高,很容易影响夫妻间的感情的,所以,还是掐死在萌芽里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