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圣驾到达南海之滨,镇南将军率南海诸将迎接圣驾。
三月初十,圣驾巡视南海驻军后夸赞海上众官兵训练刻苦,激励人心。
三月十二,镇南将军亲率众将演练,期间皇上发下旨意,增发南海驻军每年的饷银,一时间朝野哗然。
三月十七,圣驾忽然遇刺,幸得朝中诸将舍命相救,圣驾无恙,庆国公世子、恭亲王世子救驾重伤。
消息传回京城时,阮静姝正在为景衍缝制衣裳,针尖戳破了指尖,冒出了圆滚滚的血珠,阮静姝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
,抬头冷冷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莫忘有些不忍,却仍旧重说了一遍,接过阮静姝手中的衣裳,轻声安慰道:“小姐,不若请神医去一趟南海?”
“不,我亲自去。”阮静姝腾地站了起来,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抱起小团子,眼中满是愧疚,轻声呢喃:“宝贝,娘亲要
去见你爹爹了,这段日子,你跟祖母在一起好不好?”
小团子正是不知世事的年纪,哪里知道阮静姝的话什么意思,只是听到“好不好”三个字的时候学舌道:“好!”
将怀中的小团子抱紧,阮静姝留下一封书信给不在府中的阮丞相,东西都没有收拾便匆匆回了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阮静姝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团子走进小院,常年无外人踏足的小院显得格外平和,阮静姝心中却如擂鼓一般,她
不知恭亲王妃是否已经知道景衍重伤的消息,只是这次,无论谁劝说,阮静姝都铁了心要去南海。
“儿媳思念夫君,此去南海之滨,劳累母妃照顾懿儿。”阮静姝直直地跪在院外,怀里的小团子什么都不知道,见阮静姝的
身体矮了下来,还以为是让他自己下来走动的意思,谁知道娘亲的手却仍旧圈着他的小肥腰,倒让年幼的小团子有些疑惑了。
良久,檀香终于脚步匆匆走了出来,扶着阮静姝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小团子,轻声道:“世子妃只管去便是,不必担心小
少爷。”
至始至终,恭亲王妃都没有露面,可阮静姝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眨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小团子,狠下心转身离
去。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阮静姝骑着骏马,身后跟着玄光无极莫失莫忘还有一众护卫,快马加鞭往南海赶,可刚出京城,便被
京畿司的人拦住了。
“圣上有旨,圣驾南巡期间,南巡之人家眷不可出京!”京畿司的头头自是认得阮静姝的,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谁让今天轮
到他值班了呢。
“让开!”阮静姝神色冷厉,紧绷的小脸上满是冰雪,看起来竟然让京畿司的人有些惧意。
眼见着呼啦啦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呆愣的样子,阮静姝顿时不耐烦地扬起马鞭,就算违抗圣旨又如何?她的夫君为救驾如今
重伤在身,她还不能去看看了?
“住手!”慕容无敌的声音突然响起,看着一触即发的形势,挥手让京畿司的人放行。
阮静姝扫了一眼慕容无敌,低声道了一句谢,马蹄声飞溅起一阵尘土,眨眼间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将军,这……”京畿司的人看向慕容无敌,脸上尽是为难,明着违抗圣上的旨意,到时候他们吃了排头不说,小命还要不
要了?
“恭亲王世子为救驾重伤,世子妃乃性情中人,皇上自会谅解。”慕容无敌收回悠远的目光,扫了一眼京畿司众人,直让那
些个人高马大的士兵都低下了头,这才沉声道:“皇上追究下来,本将军全力承担。”
一路风霜雨雪,在三月的尽头,阮静姝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南海之滨,见到重伤的景衍。
往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看着她的景衍此时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甚至连人进屋了没有反应,阮静姝顿时泪意汹涌。
“利箭穿胸,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好在救治及时,如今已无性命之忧。”玄光摸着景衍的脉象,眉头仍旧蹙得深深的,叹
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到底伤及了身体底子,怕是没有个两三年养不回来了。”
阮静姝心里顿时更难受了,她是知道景衍的,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暗地里实则也做了许多的事情,作为男人,他
更是坚不可摧为她们娘俩遮风挡雨,如今让他不动弹甚至连马也不能骑,就如同雄鹰不能在天空展翅飞翔一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静姝握着景衍冰凉的手,泪意终于奔腾而出,心中酸涩难明,唯有感受到景衍微弱的呼吸,
心头才安定了一些。
等到屋中无闲杂人等之后,莫忘这才用铜盆端了一盆水进屋,心疼地道:“小姐,该上药了。”
从京城到南海,一路奔波昼夜不休,便是铁打的人都生锈了,更别说阮静姝这等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刚策马一天大腿内侧
就被磨得血淋淋的了,饶是有玄光研制出来的药膏涂上去,可第二日依旧是骑马奔腾,日日夜夜之后,阮静姝的大腿内侧已然
磨破了厚厚一层皮,看起来触目惊心。
“放在这儿,我待会儿涂。”阮静姝沉浸地看着景衍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轻声啜泣出声:“你答应过我定会无事的,
可你现在这副模样,你!你这个混蛋!”
寂静的房间里,唯有阮静姝的小声啜泣在静静蔓延着,而屋外,景承轩抬手敲门的声音终究是停了下来,静立半晌之后,
在众人的战战兢兢之下,转身离去,就如同他从未来过这儿一样。
与景衍一同遇刺的,还有庆国公世子姬灏,作为朝堂新起之秀,姬灏自新帝登基更是一路平稳,俨然成了坚定的保皇党,
这次事故,他和景衍正好同皇上在一起。
眼见着皇上遇难,姬灏自是挺身而出救驾,而景衍,真是活生生被连累的,他压根儿就没有救驾的意思。
可外人不明情况,便将两人的英勇事迹宣扬了出去,等到景衍醒来之时,听了外头的传言,脸色真是精彩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