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天的眼睛在瞬间睁大,如果有人现在看见他的表情,一定会说他见鬼了。的确,杨鸿天确实有见鬼的感觉,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跳楼的女子,他背着的帆布包险些掉在地上。
她微笑着摸了摸小狗的头,然后抬头看向杨鸿天,笑着说,“你的狗?好可爱。它叫什么?”
杨鸿天试着稳定情绪,然后开口,“小狗。”
她笑出声来,眼睛里有种闪耀的光芒,“哪有人这么给宠物取名的,不过很有趣。”她的声音很干净,象是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很舒服。
杨鸿天把帆布包向上提了提,叫了声,“小狗。”小狗甩甩头,跑到他脚下转悠,他蹲下来把小狗抱了起来。
那女子一直笑着,“它很听话。”
杨鸿天望着她,不可否认,她很漂亮,是那种很悦目的漂亮。他想到昨天所发生的事,脑海里就象有千万个问号在旋转纠结,越转越紧,越结越乱。
杨鸿天试探着问,“你昨天……”
刚说出三个字杨鸿天就住口了,因为他看见她眼睛里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薄雾般的茫然,“昨天,我的昨天,我的昨天消失了,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喃喃的说着,声音里透出无助和害怕。
什么也不记得了?杨鸿天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街上偶遇一位失忆的女子这种事情不都应该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更何况还是个美女。换了是他那朋友的话那还不兴奋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其实如果不是昨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大概他心里也会暗自窃喜吧。
“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杨鸿天问。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坐在这的,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杨鸿天愈发觉得不真实,不过看她的表情也不像说假话。
“那你的家人和朋友,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么?或者有什么你曾去过的地方?”
她右手抬起来撑住额头,闭上眼睛,看样子是在努力回想。但是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徒劳的摇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杨鸿天在她身边坐下来,“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
“可我不知道去哪,这里让我感觉很陌生,可我感觉我在这里是在等待,等待着什么。”她转过头来望着杨鸿天,“你认识我么?”
杨鸿天一时无言以对,算起来他其实根本不认识她,但要说没见过她那也不对。他想起昨天那刺目的鲜红,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如果昨天看到的真是她,那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又是谁,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就象被毛线缠住的猫一样,明明挣不开,偏偏死命挣扎,结果越挣扎缠绕的越紧。
在杨鸿天胡思乱想的时间里,他感觉她一直看着自己的脸,转过头去,视线便和她接触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映,他慌忙将视线移开,居然感到些微的窘迫。
“那个……”她忽然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我觉得我对你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杨鸿天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的啊。”话一出口他便有点迷惑了,为什么自己会急着否认?刚才的话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在掩饰什么。
不过她似乎没有没有什么反映,只是低下头,仿如自言自语的说了声,“噢,”听的出来她的语气有点失望。
“要不我送你去警察局吧,说不定你的家人去那里找过你啊,到那里就能知道你是谁了。”杨鸿天提议。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轻轻的“恩”了一声。
小狗在杨鸿天怀里不安分起来,他松开手,它就径自跳到她的怀里。“小狗好象挺喜欢你的。”杨鸿天看着小狗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抓了抓小狗的头顶,不过她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杨鸿天站起来,“走吧,我们去警察局。”
“好,”她也站了起来。把小狗抱在怀里,慢慢的跟在杨鸿天身后。
杨鸿天感觉今天运气很差,因为遇到了一个幽默感会吓死人的警察。当时那警察正忙着写什么东西,大概是报告之类的。杨鸿天刚站在他面前,他头也不抬就递过来一张表,“报案么?先把表填了。”
“我不是来报案的。”杨鸿天说。
“那是来投案的?犯了什么事啊?作奸犯科?偷蒙拐骗?”依旧头也不抬。
“我也不是来投案的……”杨鸿天一时无语,这人的逻辑还真简单,不是报案就是投案。
不过那警察总算是抬起头来,“那你有什么事?”
早问这句话不就好了,还没等杨鸿天开口那警察又说,“捡了条狗么?那到街道办事处去问问就是了。”杨鸿天算是彻底败给他了,这人怎么喜欢堵人话啊。
杨鸿天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我是来问问有没有寻人的,”说着指了指身后,“我捡了个人。”
那警察望了望她,“这么大个人会走丢?看样子也不像啊,你在说笑吧。”
“可她的确是这样的啊,不然你自己问她。”
那警察拿出一张表来说,“长的挺漂亮的,我说,该不会是你从哪拐来的吧。这年头人贩子可是越来越猖獗了。”杨鸿天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敢情是把自己当人贩子了。
“我开个玩笑,他们都说我没什么幽默感,你别介意,你这老实巴交的样子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啊。”那警察说着向杨鸿天背后招招手,“你过来。”
这玩笑开的,想吓死人不成,杨鸿天有点哭笑不得,这人幽默感确实不怎么样。然后转过头去,示意她站到那警察面前来,她点点头,站了过来。
“姓名?”
“不知道。”
“年龄?”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
“你这不成心给我添乱么。”这句话倒是对杨鸿天说的,“你带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这瞎闹,你以为我们警察都闲着没事干?”
“哦,我忘了说,她好象是失忆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杨鸿天无奈的耸耸肩。
那警察表情显得十分郁闷,想要说话但只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过了半响终于开口,“你到底是在哪遇到她的?我觉得你应该带她到医院去检查,而不是到这里。”
杨鸿天点点头,觉得那警察说的也不无道理,正要再说点什么那警察已经抢先开口,“这样吧,我先给你登记一下,备个份,有什么情况我会联系你的,你留个电话吧。”也不等杨鸿天反应就把笔递过来。
杨鸿天写完电话那警察便马上把笔拿回去,“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似乎希望杨鸿天马上从他面前消失。不过这也不能怪那警察,遇到这种麻烦的事情,除了自己别人大概都是避之大吉的吧。
往外走了两步杨鸿天又回过头,“你确实没有什么幽默感。”
从警察局门口出来杨鸿天险些和一个迎面走来的警察撞上,他连忙道歉,刚说了个“对”字,就听那警察叫道,“咦,你是鸿天,杨鸿天。”
杨鸿天一愣,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朝那警察脸上看去,那警察长着一张有些帅气的脸,透出一股阳刚的气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而且看上去很眼熟,但杨鸿天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看到杨鸿天茫然的表情,那警察嘿嘿笑了两声,朝杨鸿天胸口打了一拳,“你小子行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吴辰啊,高中那会我们还一起翻墙溜出学校去网吧的,几年不见你居然把我忘了。”
“原来是你啊。”杨鸿天叫了起来,顿时想起那人是谁了,这吴辰和杨鸿天是高中三年最铁的哥们之一,他们同住一个寝室,也曾一起翘课翻墙,还被老师们一致列为最让人头疼的学生,不过头疼归头疼,他俩的成绩却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的前十名,老师们也拿他们没法。不过毕业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了,再也没碰过面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
“你不是说你要参军吗,怎么变成警察了,我在这边住了那么久也没见过你啊。”杨鸿天也捶了吴辰一下,这是他们当年常用的打招呼方式。
“嗨,别提了,”吴辰无奈的笑笑,“这不是没当上嘛,不过当警察也不错啦,也是为人民服务嘛。不过昨天才调到这片区的,之前都在城西边,今天是来交接工作的,顺便说一句,我现在是刑警一队的队长。”
杨鸿天微微有点诧异,看来这小子混的不错呢,“那我该叫你吴队长还是吴警官呢?”
“呵呵,还是叫名字吧,咱俩之间这么见外干嘛。诶,你小子当上大画家没啊,现在你的签名挺值钱的吧。”
“哪有啊,”杨鸿天苦笑了起来,“我也就是随便画几幅画,想当上画家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那是迟早的事了,想当初我们学校谁不知道你画的忒好,简直是给我们寝室长脸。”顿了一顿,吴辰看了看大门里面,“对了,你怎么到局子里来了,遇到啥事了?有事你找我就是了,怎么说我也是个队长,还是说的上话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杨鸿天又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她,“我捡了个人。”
吴辰这才看到站在杨鸿天身后的女子,一时间他眼里也闪出惊艳的神色来,“不是吧,这种事你也能碰到,在大街上捡个大美女。”话语里饱含深意。
看吴辰的样子杨鸿天就知道他不相信,说实话自己也不相信。
“她失忆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她带这来了。”
“啊……”吴辰张大了嘴,“捡了个失忆的大美女。你还真是……”
“把你的嘴闭上,你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嘛。我现在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正说着,大街尽头传来一阵摩托的轰鸣声,只见一辆摩托风驰电掣的直奔警察局大门而来,虽然这条大街并不是繁华街道,可车流量却也不低,那辆摩托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在车流中穿来穿去,车技简直可以和电影里的相媲美。
眼见那摩托气势汹汹直奔我们而来,杨鸿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见那骑手一个漂亮的甩尾,摩托车发出“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拖出一条长长的刹车痕迹停在了几人面前。然后一脚支撑在地上,摘下头盔,一头乌发披散开来,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人。
“小潇啊,你怎么还是没改改你这毛病。”吴辰看到这女人,脸上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位叫小潇的女人把头盔夹在腋下,笑了起来,“吴队,你也一样,每次都这句话,你也不改改。”
吴辰拍拍杨鸿天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说,“这位唐艺潇可是我们市最难对付的女警了。人辣不说,还很暴力,我昨天刚调到这里听说她是我的下属后吓得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唉,愁死我了。”
唐艺潇看到吴辰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吴队,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了。”
吴辰连忙否认,“没……没有……绝对没有。”然后又对杨鸿天说,“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不过她你打算怎么着?”说着指了指杨鸿天身后。
“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寻人的,毕竟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嘛。”
“这样吧,我帮你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事,至于她嘛,人是你捡到的,你就把她带到你那去住两天,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
杨鸿天瞪大了眼睛盯着吴辰,“不是吧,你开什么玩笑。”
“就这样吧。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吴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宜你小子了。你的电话给我留个。”
“呃……”杨鸿天摇摇头,把电话给吴辰说了,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见我没有反对,吴辰转头对唐艺潇招呼了一声,“小潇,走吧,也不知道丁局找我们什么事。”
“对了,我就住在附近的上锦花园里,有空一起喝两杯啊。”杨鸿天又说了一句,心里不禁感叹这世界还真是小,在这居然碰上了多年不见的好友。
“放心,我肯定会常常去的,”吴辰笑了起来,然后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我身后,你可不要犯什么错误哟。”
说完和唐艺潇径直朝大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