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举并没有成功,对方早已先她一步抓住她的手,她正要大喊出声,对方却早一步将她的嘴捂住,她奋力挣扎,却听来者出声道:“别乱动!是我!”那声音经过刻意压低,但刘媛还是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她点了点头,等对方放开手,她便低声骂道:“炎之凛,你哪里有毛病?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不能乱闯?尤其你还是夜闯!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炎之凛看刘媛认出自己先是一阵心喜,只道有她帮忙,事情应该不难进行,没想到刘媛接下去竟是不管不顾地劈头大骂,反倒让他完全愣住了,眼前这个骂咧咧的少女真的是那日林中轻声安慰慧儿的女子?真是今日对五公主和太子应对得宜的女子?她现在的样子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毛发倒竖,还拿了发簪要刺他!他嘴角抽了抽,低声道:“我要找样东西。”
刘媛这时已经缓过劲儿来,才惊觉方才的确是激动过头,自己那一串骂简直是不要命了,更何况对方还是那冷漠少言的炎之凛,她方才可不只直呼人家名讳,还骂他有毛病,这人会不会一个不爽,把她给打一顿?虽然心底闪过无数惊慌,但她仍自持冷静地问:“在我房里?”
“对。”
“我为何要帮你?”
“妳不帮我,我就翻乱这里。”
刘媛听了炎之凛的回答,翻了个白眼,叹口气道:“何物?”她现在的想法是,赶紧找完赶紧让他离开。
“母妃的檀香。”
刘媛先是一愣,随后狐疑地问:“你怎知”话还没问完,炎之凛就接着说:“余嬷嬷告诉过我,在哪?”
刘媛见他似是不达目的不甘休的,便起身走向床脚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齐王妃送的盒子,她心里正想着这盒檀香用得着炎之凛夜闯刘府吗?左右就是齐王妃送的礼物,莫不是要拿回去纪念王妃?还是,这檀香有问题?这么一想,她又忆起那日炎之凛在竹林中说的话,齐王妃的死有蹊翘。
她漫不经心地转身,却见炎之凛已经站在她身后,手也已经伸在半空中,刘媛身子往下一猫,跑到床头,炎之凛蹙眉道:“妳干什么!拿来!”
刘媛脸上带着笑,心跳异常快速,她捧着檀木盒子说:“给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何要?这可是王妃送给我的,既是送给了我,那你跟我拿,我有权先问问理由。”
炎之凛被刘媛虚晃一招,面上已有不满的神色,但仍说出了理由:“研究,母妃的死和那盒檀香也许有关系,妳只要分我一点就行。”
刘媛一听和齐王妃之死有关,也起了好奇心,于是她又道:“我是可以分你,但你得让我知道结果。”
炎之凛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到底谁是老大啊?怎么自己反倒像是受雇于这丫头,还得听她命令呢?想是如此想,但是他依旧点头同意了,反正这盒檀香已经是刘媛的了,他的确是有义务告诉她有没有问题。
“这香你点过没?”炎之凛接下刘媛递上的盒子,边打开边问道。
刘媛摇了摇头说:“没点过,怎么?你认为香里面有毒?”
“有毒没毒都得等人看了才说的准。”
“你怎知这檀香有问题?”刘媛站在炎之凛身旁问,炎之凛取了些起来,放进一个空的锦囊,边装边说:“母妃素来爱点檀香,然而母妃去世后,我却不曾在她屋里见过,再加上余嬷嬷说母妃都是在独处时焚香,所以才推测这檀香有问题,许是被处理掉了,可余嬷嬷说母妃将檀香都给了妳。”
取得足够的檀香后,炎之凛束紧束口,将锦囊收入怀里,刘媛看他收锦囊,便紧张问:“这样就够了吗?要不多拿些?还是你整盒拿走?”她心里想着的是,这有毒的玩意儿留在身边可不好,谁知道它释放毒素的方式是不是只透过燃烧?
炎之凛知道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不够我再来取,这盒檀香若真有问题,我身为母妃的儿子就不好随身带着,让人有机会销毁证据,藏妳这反倒好。”他边说着,边走向窗边,此时就听刘媛在他身后嘀咕道:“堂堂齐王世子、大炎国副将居然连盒檀香都护不好!”
炎之凛在窗边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我带着这盒子,就像带着靶心,但若是放妳这儿,就不会有人知道。”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看来妳似乎怕……”
“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刘媛知道心思被看穿,但依旧嘴硬。
炎之凛此时已经翻身到窗外,他回头看着刘媛,刘媛站在窗边只觉得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固执地逼自己与他对视,这时就听炎之凛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刘小姐,胆小如鼠,应该不懂吧!”那语气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看来刘小姐今日与太子公主的从容应对,不过是演戏,壁虎尾巴!”
壁虎尾巴!刘媛瞠目,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炎之凛刚刚说的是壁虎尾巴吗?这是在说她爱装爱演吗?她从没想过炎之凛平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不只是冷漠世子,还是个毒舌世子!不!不只毒舌,他还是个爱偷听的毒舌世子!她可还记得炎之凛因为还未出孝期,所以今天没能出席寿宴,那么,自己和太子公主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人肯定是躲在哪里偷听!
这么一想,刘媛便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骂了句:“爱偷听的毒蛇!”
炎之凛是练武的,本就耳清目明,隐约还是听到了‘蛇’这个字,便问:“什么蛇?”
刘媛马上紧张地笑道:“没事!我说小心有蛇,这大热天的到处都有蛇!哈哈!好了,你快走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记得告诉我结果喔!再见再见!”刘媛催了几声,炎之凛听她说得没头没脑,也没再追究,点了点头,扫视了四周几眼便一闪身,隐入暗夜之中。
刘媛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过去她想做的事很多,但是都说万事起头难,不过现在炎之凛已经抓起了其中一条线头,而自己休息了一个多月,也该开始做些什么了,既然炎之凛追查齐王妃的死因,而表姐的事还得等着上街寻医馆才能动作,眼下能处理的事,就剩下与张御史府的烂帐了。
这日一早,张郁清在睡梦中就感觉到鼻子一阵痛,一睁开眼便看到信鸽小信正轻轻地啄他的鼻子,小信的脚上还绑着信笺,他起身看了信,越看眉头皱地越紧,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信笺收进自己怀里,换上衣服,去了军营。
就在同一日中午,刘媛随刘大夫人、林嬷嬷和六娘到炎京几家有名的铺子买首饰头面,她趁着下马车到进入铺子之间的空档,观察着周围的医馆。
许是因为地价高的关系,珠宝首饰店附近都是门庭若市的大小医馆、药房,看着应该都是颇负盛名,里头大夫的医术应该也是不错的,可唯一的问题就是隐密性不足,刘媛理想中的医馆是客人不多的小药房,而且大夫的医术一定要不错,最好是见多识广。
不过看着大街上这些医馆药铺子,刘媛不禁有些懊恼,找这里的医馆是不错,但是却得冒一定风险,毕竟人多口杂,谁能保证原本该是秘密的事会不会被人听了去,又或是不小心地散播出去,若是让刘府二房听到,事情就难办了,看来寻医馆的事还得拜托大哥帮着看看了。
刘媛母女的最后一站是一间名为‘珍珠宝斋’的小铺子,许氏早在马车上就和刘媛说了这间铺子的来历,这间铺子是在表姐搬去月静别院后没多久开的,他们所贩卖的东西,用刘媛的说法就是客制化商品,简而言之,就是替客人打造专属饰品。
比较特别的是,这里的工匠师傅从不替人设计款式,所以客人都必须自备设计草稿来和工匠师傅讨论,修改过后的设计图,会由工匠用铺子里的特制墨水画成两份,一份给买主,另一份留给工匠制作饰品时用,经双方确认两张设计图是相同的之后,就会在两张设计图上盖骑缝章。
之后,再等上些时日,等铺子把材料等物都备齐了,会再请买主去铺子里作最后一次确认并且付帐,工匠才会开始制作饰品,等做完后,再让买主来铺子里取。
虽然这一道道程序有些麻烦,但谁叫‘珍珠宝斋’的工匠师傅们各个匠心独具、手艺精巧,就算再平凡的设计草稿,到他们手上总能翻出点别出心裁的样式,制作出来的成品更是美丽、素雅各有千秋,所以哪怕是这一来二去要花上大把时间和银子,京中仍有不少富贵人家愿意买这帐。
刘媛也在心里叹道,这‘珍珠宝斋’的东家还真是心思细腻,还懂得减少买卖纠纷,横竖材料是客人看过才付的帐,设计图又是双方讨论过后,用特制墨水画出来又盖过骑缝章的,如此一来,也不怕有人不认帐。
下了马车后,刘媛依旧扫视了周围一圈,就在‘珍珠宝斋’旁的胡同里瞧见一家小医馆,医馆的名字叫杏林堂,生意貌似不大好,典型的门可罗雀,刘媛又四周看了一下,心里想着,地点不错,现在只差不知这杏林堂的大夫医术如何。